分卷(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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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志上寫的明明白白,這土地廟是郭家建的,看廟的人確實也姓郭。所以嚴格算起來,至少有半是屬于郭家的。 邱子晉指著桌子上的文書說道。 而關于丁家祖墳的具體位置,縣志上則寫的模棱兩可。關鍵證據已經滅失了。 如果沒有那個土地廟,說不定還能找到些遷墳的蛛絲馬跡?,F在則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痕跡了。 如果丁家說的是實情,那么郭家就是喧賓奪主。如果郭家說的是真的,那么丁家就是雀占鳩巢。 楊休羨皺了皺眉頭,這兩家的子孫都只為自己說話,這邊又很少有外人進來。具體怎樣確實難以判斷。 孫縣令呢?他不是二十三年前被調去南京戶部做官了么?找他來啊?;蛘?,找當時的縣丞,主簿來,也算是個人證吧。 南京居此地并不遙遠,走陸路的話,錦衣衛若是八百里加急,日即可到達。 再說了,別說是南京了,就算是京城,只要這個孫縣令他還活著,就能找出來對質。 問題是,孫縣令去南京戶部上任不久后,就死了。 邱子晉苦笑著,長嘆聲。 小萬大人都能想到的事情,他怎么會考慮不到。當天從土地廟回來之后,他就修書封,派錦衣衛的人送往南京戶部了。 因為是監察御史的命令,又是錦衣衛送來的,那邊不敢推脫,當日晚上就回了信。 今天早,這封記載著二十多年前人事變動的書信,就放在了邱子晉的案頭。 拆看之后,只看了眼,邱子晉就長長地嘆息聲。 直道天意弄人,這個案子還有的調查呢。 你們可記得,二十三年前,發生了什么大事么? 萬達搖了搖頭,心想二十三年前,哪怕土著萬達本人都還沒有生下來呢,哪里知道那時候的事情。 楊休羨今年二十四歲,二十三年前他還是個嬰兒,也沒什么通天的本事,知道南邊發生了什么大事兒。 二十三年前,是正統八年。 邱子晉嘆了口氣。 那年,是先帝親政的第年。也是朝廷最震蕩的年。 先帝朱祁鎮雖然在八歲就登基,但是直到十六歲才剛親政。之前朝堂都有太皇太后張氏和被稱為三楊的三位閣老所把持,皇帝并無實權。 所以朱祁鎮剛拿回權利,就迫不及待地對前朝勢力進行了大清洗,以證明自己的能力這也導致制了他后頭沖動地跑去土木堡北狩的荒唐事件的發生。 當時陛下剛親政,并不敢直接對京師朝堂上的那些老臣們直接下手,怕引起他們的反彈。所以 所以南京的衙門,首當其沖,倒了大霉。 戶部作為皇帝的錢袋子,朱祁鎮自然要派自己信得過的人來統領。 尤其是南京的戶部,其每年上繳的稅收幾乎占了全國三分之二,怎么能讓太皇太后的人馬繼續把持。 當年的江寧織造府,還有兩江總督都被換上了新人。原來的老臣,則基本上都被革除,或者調放去了別處任職。 孫縣令就是比較不幸的那種。他被調到了貴州,因為水土不服,不到三個月就死在任上了。 至于當時跟隨孫縣令的縣丞主簿們,則徹底不知道流落到了何方。算起來,當年他們都已經是四五十歲的人了,二十多年過去,可能早就死了也說不定。 于是這個案子,居然變成了個無頭公案么? 倒也不是全然沒有記錄。 楊休羨望著邱子晉,只是眼神中有太多的不確定性。 是啊,應該是有記錄的。但是僅憑我個七品御史,是沒有資格調閱和查看的 邱子晉為難地說道。 他們在說什么,你聽得明白么? 萬達用胳膊肘捅了捅高會。 高會茫然地搖了搖頭。 其實,這個答案離他們很近,近的是指地理上的距離。 同時,這個答案也可以說離他們很遠,遠的是指政治上的高度。 魚鱗圖冊。 看著眼前茫然的兩個人,邱子晉轉過頭,對他們解釋道,只要拿到魚鱗圖冊,我就能知道,到底是誰撒了謊。 魚鱗圖冊,明朝除了黃冊之外的另外個特產。由偉大的朱元璋同志在洪武年間發明,并且在全國強制推行。 有明朝,全國會定期清丈土地,之后結節成冊,永為記錄。 直到清朝定鼎中原之后,這些入關后女真人想要厘清當時自己所掌握的帝國的信息,還不得不借助于老朱家人留下的這筆豐厚遺產。 從洪武二十年開始,魚鱗圖冊記錄下了全國大到州府單位,小到里甲單位的全國地形地貌圖冊。 它是份田地檔案,記錄了帝國每塊大大小小土地的具體方位,面積,形狀。是山陵還是平地,是土地還是住宅用地,是肥田還是瘦田,是最最原始的記錄。 魚鱗圖冊和黃冊都是十年更新次,之前的記錄和之后的記錄可以互為對照,以查看帝國人口和土地的變化情況。它們構成了每個階段明代土地和人口的基本樣貌,是全國用來征稅和統計徭役的基礎。 而兩者,都在距離此地不遠的個地方南京玄武湖的后湖地區。 話雖如此,要申請調閱黃冊,可是件太不容易的事情了。 首先就是,小邱的級別不夠。羅縣令的級別更加不夠。 只有徽州府的知府大人,才能夠向上頭提出這個申請。 按照以往的慣例,從申請到圖冊被取出,順利的話,大概需要等上半年的時間。 別說丁老爺等不及,小邱的新娘子也等不及啊。 第58章 玄武后湖 金陵繁華地,六朝石頭城。 大明帝國的應天府太平門外,有一片廣大的水域,煙波浩渺,風景如畫。 秦代古稱秣陵湖,后又稱為鐘山湖、后湖。到了六朝時期,因定都建康,湖在城北,而四神之中,北屬玄武,所以此湖后又被稱為玄武湖。 此地乃是碧水長田,掩映如畫的名勝之地。湖中有五個小島,號稱五洲。 傳說中,昭明太子和李后主都曾在湖中小島居住,搬弄文字。于是引得歷代無數文人sao客傾心不已,紛紛留下贊美的詩篇。 到了洪武大帝老朱這代,玄武湖的大名又被改回了后湖。非但改了名,還被徹底地與世隔絕起來。 蓋從洪武十四年開始,一直到明朝滅亡的那一年,這片迷人的湖水,和湖上旖旎纏綿的五個小島,就徹底脫離了風景區的命運,成為了管理和存放明朝全國戶口黃冊和地形魚鱗圖的總檔案館。 什么覆舟山,雞籠山;什么櫻洲,梁洲;什么江南情,文人sao,在朱元璋眼里再美的風景,再渾厚的歷史,再華麗的詩文,都抵不上他需要有個與世隔絕,又能防止走水的地方,來存放天下圖冊。 后湖地區可以說是大明朝的第一禁地,比之紫禁城有過之而無不及。 以洪武十四年為發端,后湖只有每十年一次,清繳黃冊的時候才會對外開放。屆時全國各地運送到戶部的黃冊和魚鱗圖,在祭過了天地后,就會被押解入南京后湖,進行核查登記和入庫。 平日里,若非后湖的湖官、湖役,以及負責核查黃冊的南京國子監監生們,普通百姓和官員,沒有圣旨和調令,是絕對不能靠近后湖區域的。 雖然州府有資格申請調閱黃冊,用來應付訴訟調查之用。但是歷年來被批準入島者寥寥無幾,而且費時費力,往往案子都撤了,程序還沒有走完。 邱子晉苦澀地趴在桌子,忍不住從懷里掏出一個蜜餞盒子,拈出一個酸梅,扔進嘴里。頓時酸的臉都扭曲了,看著更加可憐。 八天前,萬達飛鴿傳書,寫了一份感人肺腑的書信,向他親愛的皇帝姐夫請求得到進入后湖的許可。 今天都九天了,依然沒有等到從皇城飛回的信鴿。 邱子晉每天都趴在驛站的窗戶邊,望眼欲穿地看著天空,路過的飛鳥都幾乎被他看得掉下來了。 照理說,這各州府應該存有本州黃冊的備份,徽州府的府衙就在歙縣縣衙隔壁,他們不用這樣舍近求遠。 但是二十三年前的那場大水,把整個歙縣上下都淹得差不多了,州府衙門更因為年久失修,在洪水過境的時候轟然倒塌。如今的徽州府府衙是二十年前新建的。 洪水退去后,官吏們回到衙門搶救財產,好不容易把官印給找出來了,但是各種文書,則基本上十去八、九,想查都無處可查了。 此后,孫縣令因為治水有功,被升職到了南京戶部。 而當時的知府卻被朝廷認為救災無能,發配去了北邊。 誰也想不到,這兩位官員最后的下場卻是殊途共歸,全部客死他鄉。 不過只是翻閱檔案,也能感受到那場洪災的驚心動魄。 信鴿回來了。 就在此時,萬達喜氣洋洋地抱著一只肥肥的大白鴿走了進來,邱子晉騰地站了起來,雙眼發亮。 讓我們來看看,陛下寫了啥便宜? 萬達取下鴿子腳上的小竹筒,打開封蠟,看著這薄薄字條上的短短兩個字,陷入了沉思。 我花了畢生的功力,寫了八百字的繁體字小作文,差點沒把鴿子給累死,最后陛下就回復我一個便宜? 姐夫罵我呢? 不是便宜,是便宜行事。 楊休羨無奈地搖了搖腦袋,據說之前韓雍統領,和這次去荊襄絞賊的白圭尚書,在前線上書陛下,問及絞賊戰略事宜的時候,陛下都回復了這兩個字。意思是將在外,諸事自便的意思。 上個月,白尚書和撫寧伯一塊率軍平定了荊襄之亂,生擒劉千斤,殺敵三千,俘虜萬余賊寇。加上之前韓雍在廣西的勝利,差不多徹底平定的西南之亂。 這一切固然是將領有勇有謀,帶領軍隊上下英勇作戰的結果。不過和朱見深他敢于、善于用將,樂意放權有著莫大的關系。 要是換了他那個好大喜功的爹,這時候說不定不是指手畫腳,就是又要親自西征了 皇帝讓兩位大統領便宜行事,那是人家手上有兵有糧,且腹中早就了戰略謀術,只待發作。 而他回復萬達一個便宜行事 萬達撓破頭都想不出他有什么可以便宜的依仗,難道到了后湖,他還能刷臉不成? 不論如何,既然陛下已經知情,我等不如先前往玄武湖,再徐徐圖之?不然被困在此地,也是一籌莫展。 楊休羨提議道。 這幾天萬達帶著他們幾人,幾乎挨家挨戶地將歙縣城內城外都跑了個遍,雖然也已經查出了跟本案有些聯系的蛛絲馬跡,但是最終必須依靠圖冊上的記錄來進行比對。 不然以這兩家的百年積怨,僅僅是口上說說,沒有白紙黑字作為佐證,是絕對不足以服眾的。 幸好南京距離歙縣并不遠,眾人放棄行船,改為騎馬北上,三天之后到達了南京應天府。 經過差不多一個月的折騰,時間已經來到了五月中旬。 到達太平門后湖湖口檢閱廳的那天,不多不少,正是五月十六日。 祖制規定,每月逢一,逢六之日,才能過湖。外面的人劃船,將島上需要的物資送上去。里面的人也能出來輪流休沐休沐。 其他的日子,莫說島上有人病了。 就算是死了,臭了,也必須要等過湖的日子才能把尸體從島上搬出來。醫生大夫什么的,根本上不去。 這個不是雜家故意為難幾位大人,實在是沒有文書和令牌,我等無法做主啊。 萬達沒想到,負責掌管后湖鑰匙和關卡的,一個宦官。 所謂的后湖守備太監,很好,這很大明。 公公,你可知道我是誰? 萬達指了指自己的臉,說出了一句搭訕名言,我和公公是不是在哪里見過?怎么看的面熟呢? 小國舅,雜家當然知道您。雜家從前是跟著懷恩公公辦事的,半年前才調到南京來,過去也服侍過娘娘的,您看著面熟也不奇怪。 姓陳的老太監一臉為難。 說實話,他寧愿不認識眼前這個小國舅。得罪了他,可不比直接得罪陛下和娘娘好到哪兒去。 你知道我是誰,還不讓我過去?好公公,你就高抬貴手唄,再磨蹭下去這天都要黑了! 萬達著急地指著外頭陰沉沉的天空說道。 來之前,他聽邱子晉和楊休羨提過幾句有關這個后湖檔案室的傳聞。 為了防止過火,波及珍貴的文書,這偌大的島上一旦進了夜里,是不允許燒火,也不允許點燈的。 要是天黑之前進不去,哪怕上了島也是兩眼黑。 更別提今天要是上不去,下一次過湖,那就要再等五天,等二十一日才能上去了。 要知道時間不等人啊,公公大哥。 說實話,作為把紫禁城大內當做自己半個家的萬達,在到達太平門之前,是絕對想不到這里是如此守衛森嚴的。 心想著后世南京的玄武湖公園我雖然沒去過,但是不就是個被大山圍繞住的大湖泊么,還真的能隔絕人煙,飛鳥不渡不成? 來到此地,親眼見證了之后,才知道朱元璋爺爺是一位多么實用主義,且暴殄天物的人才。 他現在所站著的這個太平門,左右眼神出去的高大圍墻,又叫做太平堤。 高高的城墻巍峨險峻,隔絕了雞籠山和鐘山的接壤,阻斷了有人想要從兩側高山進入后湖的可能。 湖邊一溜的界石不提,還朱元璋還派人修了水閘,阻斷了從秦淮河進入后湖的可能。 這樣一來,陸路,水路都被斷絕,想要進入后湖,太平門就成了唯一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