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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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大娘子放開了梅千張,從袖子里頭扯出一塊絹帕,貼在面頰上,扭著她那已經算不上纖細的腰肢,斜著撲倒在梅千張的身上。 我的兒,聽娘一句勸,從此以后,安安心心地跟著大人做事吧??偤眠^做賊做強梁。莫說博個前程,至少不用日夜奔逃啊。 梅千張聽她這么說,立即抬眼朝萬達望去,后者同樣回給他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 大人??!收下我兒吧,老身給您叩頭了。 這邊撲完了梅千張,藍娘子老腰一扭,以雷霆萬鈞之勢又扒拉上了萬達的褲腿。 萬達一個不查,整條褲子都被她拉了下來。 楊休羨連呼吸都停頓了。 萬達當即嚇得一手捂住襠,一手提溜著褲腰帶,也不管這老婆子說了什么,只不停點頭說好。 阿婆,有話好好說,先放開我的褲子。 藍娘子見他滿口答應,這才放開雙手,抖了抖裙子上的塵土,慢悠悠地站了起來。還不忘記拉了她干兒子一把。 眾人看得是嘆為觀止。 好一個藍娘子,這等心機和手段,果然是行首出身。甩她只能去做偷兒的干兒子幾條街! 將蒸好的碩大壽桃,燒釀鯽魚,簡易版佛跳墻,爆炒母雞,香覃豬rou餌塊外加干炒蓮白一一端上桌子,萬達等人好整以暇,看著梅千張跪在桌前給藍大娘子叩頭。 雖然這場壽宴出席的只有他們幾個人,藍娘子還是依照年輕時候的舊習,將自己隆重地裝扮了起來。 點翠攢金絲寶石的全套頭面,福壽滿地花的対襟大襖子,妝金白綾水波紋馬面裙。 雖然艷了些,俗了些,藍娘子臉上的妝容過時了些,整體倒是很符合這個金碧輝煌卻又有些不倫不類的客堂間。 她頭上那套狄髻,就是潯州府治下某個縣太爺小妾的吧 萬達湊到楊休羨耳邊低聲說道,還有身上的綾羅綢緞,應該是桂林府那個綢緞商丟的。 你看這桌布 楊休羨扯了扯黑檀鑲螺鈿八仙桌上鋪著的紅色滿地錦大花布,應該就是咱們船上丟的那塊南京花布沒錯了。 好家伙,這個一剪梅偷遍湖廣兩地,就是為了攢全這些花花綠綠的好東西,給他干娘過壽啊 這不知道要罵他一聲賊子,還是夸他一聲孝子。 這藍大娘也夠沒心的,明知道這些東西的來處,居然還花的心安理得 邱子晉的眼睛盯著桌上那壇煲了一整天的佛跳墻,低聲說道。 這桌上的食材,一半都是賊贓。另有一半,是他偷來的銀錢置辦的。算起來都是贓物,一會兒你可別吃啊。聞了都算是給賊銷贓呢。 萬達故意說道。 哎,我不是這個意思行吧,不吃就不吃。 邱子晉考慮了一下口腹之欲和文人氣節之間的關系,突然之間呆氣發作。 他掏出一塊手巾,捂住口鼻,在腦后打了個結兒,這是準備徹底不聞了。然后悶悶地環抱住雙手,當真是要放棄這到嘴的美食了。 萬達見慣了他平日饞貓的腔勢,見他如此大義凜然的樣子,一時都有些不習慣了。 這頭面本就是我娘年輕時候的愛物,一直到幾年前都在我干娘身邊,后來被人騙走了,流落到那縣衙小妾的手上。我現在把它取回來,還給我娘,有何不可? 梅千張叩了頭,坐回到藍大娘子身邊,看到邱子晉這般模樣,嘲諷地說道,我一剪梅下手的從來都是不義之財。你們看我是個賊,我看你們這些當官的才是國賊之流。 藍大娘子本來受了干兒子的孝敬還樂呵呵的,聽到梅千張居然出口就是不遜,她想都沒想,立即又是一拳。 娘,我沒說錯!他們這些京里來的公子貴人,從小都在錦繡堆里長大,銜著金湯匙出生的,知道什么人間疾苦 梅千張抱著腦袋,不依不饒地說道。 那個縣衙老爺,根本不是什么好官。廣西連年兵亂,這幾年又接連發了好幾場洪水,那老爺非但不把朝廷派下的米糧分發給老百姓,還聯合當地的糧商坐地起價。把朝廷的賑災米糧高價賣給百姓,謀取暴利。 小千!閉嘴! 藍大娘子跺著腳。 讓他說。 萬達伸手,阻止了藍娘子又高高抬起的胳膊。 他倒是要聽聽,這些兩廣和湖南的官員們,是怎么一個國賊法。 那被我剪了頭發的小妾,已經是那老頭的第四房姨太太了。他來到潯州,為官三載,光顧著搜刮民脂民膏,什么好事兒都沒干.小老婆倒是一個接著一個地迎入門。 梅千張伸手,拿過一邊的酒壺和酒盅,給自己滿滿地倒上了一杯,大口灌了下去。 我不止剪了那個小妾的頭發,我還刮了那個老爺的胡子呢。 他惡狠狠地笑了笑。 我把老頭子的胡子和女人的頭發都放在了存放縣令寶印的匣子里。原封不動地給封上了。我就是要告訴那個惡官,我一剪梅今天能夠拿了你女人的頭面,割了你們的頭發,明天就可以在夢中取你的首級! 為官一任,不造福一方,只想著搜刮地皮,享受富貴溫柔鄉,那做個什么官呢?這種人,不是國賊是什么? 說到興起處,梅千張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說得好! 邱子晉聽他所言,頭腦發熱,一把扯下面上的手巾,為他大聲叫好。 幼稚 楊休羨冷哼了一聲,將頭別到一邊。 他以為嚇了那縣官一下,人家之后就會夾起尾巴乖乖做人了? 還不是該怎么搜刮,照樣怎么搜刮,甚至變得更加變本加厲,要把損失都給補回來呢。 還有那幾個富商和綢緞商。 幾杯好酒下肚,又嘗了幾塊rou菜,梅千張的臉上已經是一片紅暈了。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吃多了酒潮紅。 在看另一邊之前還口口聲聲文人氣節的邱子晉,雖然還是很有骨氣地沒有吃rou,卻已經喝得與梅千張滾到一處去了。 哎大人慢坐,老身到后頭去散散酒氣,再做一鍋醒酒湯來。 藍大娘子見已然這個樣子,自己也把攔不住。干脆起身,轉到房間里,卸下了頭面首飾,換上了尋常衣服,下廚做湯去了。 高會這會子倒是機敏,跟著走到廚房里,明里是幫忙,其實是監視。 那些富商,勾結朝廷的宦官對,我說的就是黃太監那種。名為守備,應該護持一方吧。實則跟當地的官員,商人們勾結,以采辦貢品為名,戕害百姓,搜刮民脂民膏。 梅千張醉醺醺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老子把他們的錢財和錦緞偷出來,散發給百姓么這叫做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我做的不對么? 唔 邱子晉抱住酒壺,想要說對,又覺得哪里有些不妥。 嘴巴張開又合上,可憐兮兮地看了看滿桌好菜,有點后悔剛才的豪言壯語了。 這就是你去偷盜別人的綢緞,給你干娘做衣服的理由? 萬達嘆了口氣,不同意地搖了搖頭。 偷東西就是偷東西,旁人做錯了事情,你打著俠義的旗號,劫了他們的財物,散發給老百姓就算是出了氣,贖了罪不成? 過去上學的時候萬達最喜歡看武俠小說,什么金庸古龍梁羽生,還珠樓主溫瑞安他一個都不曾放過。 也曾經贊嘆里面行俠仗義的俠客,覺得他們殺貪官,滅狗賊,快意恩仇,向往他們的江湖人生。 但是自從進了錦衣衛衙門,結結實實地辦了好些案子,他才漸漸懂得了什么叫做俠以武犯禁。 如果人人都以自己的那套所謂正義和公理里為行動準則,那么哪里還需要官府,哪里還需要律法。 天下不就真的大亂了么? 哼你們官府都是官官相護的。旁的不說,我朝規定,只要是民告官,無論緣由,先打五十殺威棒。五十棒下去,命都被打沒了,誰還敢告? 梅千張看到萬達不同意的眼神,氣的又拍了一下桌子,就算只是平日告訴。這八字衙門向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的道理,大人不懂么?普通百姓,哪里來的錢上下打點。又是衙役,又是典簿,又是牢頭,又是勾攝。狀子還沒遞進去,銀錢已經花沒了。 聽到這里,萬達倒是反駁不出來了。 別說普通衙門,錦衣衛衙門也是一樣。 俸祿太少,貪污過甚,程序繁多。 除了效率低下這一條錦衣衛沒有,樣樣都能沾邊。 他只能管住自己不撈,卻無法對旁人置喙。 大人可知道,我們廣西是不產絲綢的?但是為什么朝廷會年年往桂林府攤派貢緞的份額? 梅千張歪著腦袋笑道,你知道不能定期定額上繳貢品會怎么樣么?你知道像是黃仁那種為富不仁的狗宦官,不但會為了討好上峰,買通僚人土司,拼命搜刮所謂珍品,祥瑞。甚至還會向他們出賣軍事情報,換取利益么? 什么? 聽到這里,萬達終于忍不住了,他一把拉住一剪梅的領口,厲聲質問,你剛說的是什么意思?快說清楚些! 你們還真的以為,自己在京里看到的那些情報,是真的情報么? 梅千張朝地上啐了一口,譏諷道,放屁吧。那些都是編纂出來騙人的。真的按照這些情報行軍布陣,能打贏才怪了。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 萬達追問。 呵呵,小爺我黑白兩道什么人不認識,多少英雄好漢都是我的八拜之交。 梅千張是真的喝多了,開始語無倫次起來。 打魚的,打獵的,放印子錢的,開典當鋪的暗娼行院,鏢行土匪。除了玉皇大帝,十殿閻羅,你爺爺我攀不上關系。便是那紫禁城里的皇帝老兒 住嘴! 唯恐這廝說了什么,玷污了皇上,楊休羨乓地重重拍了下桌子,把這些碗筷碟子震的叮當作響。 已經醉得趴在桌子上的邱子晉迷瞪瞪地抬起頭,看了兩眼,見到梅千張醉眼朦朧的樣子,還特意把凳子朝他那邊挪了挪,推了推他的胳膊,哎,你別睡,繼續說呀。我聽著呢別睡 話音未落,自己卻又呼呼大睡起來。 看到這兩個已然醉的不省人事的家伙,萬達無奈地和看向楊休羨。 他剛才說的是什么意思?出賣軍情,編纂情報,都是真的么? 祖上規矩,我們錦衣衛不能直接參戰,很多軍情只有東廠和監軍守備太監才了解 錦衣衛雖然是皇帝近侍,卻還是屬于軍人。大明朝的皇帝,歷來都是信任太監多過信任軍人的。 畢竟只有軍人才能造反,而宦官離開皇帝,就什么都不是。 當年的曹吉祥,王振,都是權勢滔天的東廠掌印。但是其生死,也不過就是皇帝的一句話而已,根本連反抗的心都談不上。 楊休羨自然知道這一句話是怎樣的分量。 去年一整年,他都在廣西大藤峽前線探聽軍情,幾次出生入死,就是為了知道山上各個寨子的分布情況,人員構成,組織動向為此,錦衣衛和團營里犧牲了不知其數的探子。 如果他們搭上性命弄回來的情報,成為了軍隊中高層和當地叛軍的所謂買賣 那么死去的軍士是何等無辜,被戰火波及的百姓又何等無辜,為了一次次平叛,被朝廷抽調的壯丁,多加攤派的賦稅又是何等無辜! 這個人說的未必是醉話 楊休羨沉吟道,看來我們這次廣西之行的重點,就是這個了。 看著這一桌的杯盤狼藉,萬達沉重地點了點頭。 這一邊,萬達一行人在亂打亂撞之下,漸漸撥開迷霧,找出連年平叛不順的原因。 另一方面,四月中下旬,朱見深下令,在應天府的南京兵部設立兩廣用兵中心。開始為調集兵馬,籌措糧草和軍餉做準備。 就在這時,一封由翰林院編修邱浚,根據這些年廣西駐軍、太監守備和探馬的情報而寫就的《平叛方略》,由首府李賢李閣老呈到了朱見深的御案前。 這封方略的梗概,總體就是四個字圍而不攻。 指出廣西連年戰亂,多次平叛無果的很大原因,是因為朝廷的部隊不適應當地氣候。加上那邊地形險要,易守難攻,發再多的兵也是于事無補。 不如兩廣軍隊合力將匪首趕入大藤峽懸崖處。切斷叛軍補給。圍上他各三年五載,將叛軍困死在大山里,到時候待其士氣大降,再發兵一舉殲滅,可大勝也! 這封《方略》被朱見深看過之后,覺得有理有據,深以為然。他連夜著懷恩太監喚來兵部尚書王竑進宮商討。王尚書亦是覺得可以以此作為此次戰役的大致方略執行。 次日朝會,朱見深將這折子發了下去,命發到南京軍部,著全軍高級將領查看。 主將趙輔,總兵歐信,都指揮等人看了,又結合這些年當地駐軍匯總的情報,覺得這《方略》確實言之有理,是一條良計。 只有一人,在看完了《方略》后,一巴掌將其拍在了案幾上,當著主將等人的面,大聲駁斥,一派胡言! 這個人,就是翰林出身的大軍總統領,如今的右僉都御史,曾經跟著萬達一塊前往于謙祠,祭祀了于謙的大將韓雍。 第39章 有緣千里來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