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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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就這樣吧,應該可以看明白了。 第24章 如癡如狂 話分兩頭,這邊邱子晉同學正在給萬千戶科普白蓮教是個什么玩意兒。那邊換上了便裝的楊休羨已經帶著鄧翔,來到了廣濟寺。 廣濟寺在城西地界,距離西四牌樓不遠。 因為離鄧家很近,故而鄧夫人經常來這里上香。 她時常跟丈夫提起這里的主持是如何如何的慈善祥和,寺院是如何如何的廣大恢宏。聽得多了,鄧總旗也多少有些印象,為楊休羨介紹起來的時候,口若懸河。 我家那婆娘,一年不知道要花多少銀子在這里。有時候我都懷疑了,我當錦衣衛出生入死的,賺的錢為啥都給和尚花了。真是狗屁不通。 鄧翔邊說邊無奈地搖頭。 廣濟寺建于金代,曾經一度被荒廢。直到景泰年間還是間破廟。 直到八年前,有一群山西僧人云游到此,不忍看到珈藍破碎,于是發了大愿開始重建寺廟,重妝佛像。經過僧人們的努力,逐漸有了如今的規模。 八年而已,這群僧人果然是有志者事竟成啊。 看著周遭紛至沓來、摩肩擦踵的香客們。又看看大雄寶殿內不止三大佛像,就連兩旁的十八羅漢都已經貼上了明晃晃的金箔,那叫一個氣派了得。簡直可以和皇家寺廟之一的敕建大隆善寺比肩了。 走,去后面看看。 兩人分別手持三根清香,先是隨著眾香客一路走,一路虔誠地一間間佛堂拜著。 待走到后院僻靜處,楊休羨和鄧翔閃躲了幾下,避開時不時路過的僧人們,彎彎繞繞地往內走去。 這寺廟的后堂,是和尚們居住生活的地方,香客都是非請勿入。 兩人經過了幾棟看起來是下榻住宿用的小樓,又走過了藏經閣,漸漸地走到了后院靠近后門的地方。 在緊閉的后門前頭,看到了兩畝稻田,和一畝菜地。 稻田旁,兩個農人打扮,帶著斗笠的男子正在用餐。 一般來說寺廟周圍通常有兩三畝薄田,供給和尚們的日常齋飯用。這里位于城區而不是深山,不然的話至少還有一個后山可以逛逛。 倆農民各自捧著窩窩頭,身邊的醬色缸子里放了幾塊咸菜,就著咸菜,兩人一邊皺起眉頭,一邊往下咽窩頭。 兩位這時候才吃午膳呢,都差不多要到未時了吧,真是辛苦。 鄧翔裝作不經意路過的樣子。走到倆農民身后,隨口搭訕道。 干完活兒才有飯吃。不然那些和尚們又要嚼舌根,說什么不勞不食。一個個的,面色都黑的很呢。 其中一個臉尖尖的中年人抬起頭,整了整斗笠說道。 就這兩畝田,能有什么活兒?你可不要框我。 鄧翔大搖其頭,表示不信。 這兒當然只有這些田了,但是架不住城外的田多??!就東城外面的那一塊地 哎,你跟他說這些干什么!飯都堵不上你的嘴么? 這尖下巴的中年人還沒說話,就被一旁的老者打斷了。 鄧翔敏銳地聽出來,這兩人都是山西口音。 這不是你們這些香客可以隨便進來的地方,趁著和尚們沒看到,快點出去吧。 留著山羊胡,滿臉皺紋的老丈皺起眉頭說道。 哎,老丈這話說的無禮。不是我吹牛,這京城里,除了皇宮,就沒有我們小衙內不能去的地方。那群和尚見到我們衙內,只會恭恭敬敬地阿彌陀佛。 鄧翔指了指遠處站著的,貌似正在四處看風景的楊休羨說道。 兩人抬頭望過去,果然看到一個穿著絲綿外袍,公子哥模樣的人,正背著手,露出一副傲慢的表情看著他們。 老頭低下頭不再多話。倒是中年人,嘴里不滿地嘟囔了幾句,鄧翔聽得也不甚明白。 我們老爺的官大得很。你們寺廟城外的田多,多的過我們老爺?我們在城南有幾百畝地,家中的佃戶有二十多戶人家。你們這破廟,比得上么? 幾百畝地,十多家佃戶就敢炫耀?那你見到上千畝地,一百多戶佃農,豈不是要嚇死?什么老爺,什么官兒,窮酸! 那中年嗤笑一聲,轉過身去,不再回答。 我呸!你還不是給人種地的,真當自己是地主吶! 鄧翔擺出一副十足小人嘴臉,朝他們背后啐了一口,往楊休羨方向走去。 大人,這個寺廟有問題,影射的農田居然都上千畝了。這兩個人也都是外地人,不是應天府人。 走出后堂范圍,鄧翔低聲在楊休羨身邊說道。 本來他們來查廣濟寺,是認為它和慈悲庵有些關聯,可能找到有關宋嫂母女的線索。 沒想到居然套出了這么重要的情報。 楊休羨臉色很是不好。 先不談那上千畝的農田能夠逃脫多少稅收。就一百多戶佃農的存在就足夠稱得上是一起大案了。 正常來說,會在寺廟里或者周圍幫忙和尚們打理田地的,只有附近的村民。有的小廟、苦廟甚至都是和尚們親自躬耕,對他們來說,勞動是最重要的修行。 而這個廣濟寺,從重新修復到如今,前后也不過才八年而已,哪里來的上百個佃戶依附與它? 唯一的可能,就是流民。 流民,隱射 一想到這兩個詞,楊休羨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 大明王朝從創建伊始,到最終滅亡,前后國祚二百七十六年。而流民的問題,就足足困擾了這個龐大的王朝二百七十六年。 明末大亂,李自成擁兵自立,將這最后一個漢民族的皇權政體最終毀滅。 其中,有小冰河的冷氣加成的原因,有女貞部族興起的原因,有東林閹黨之爭的原因。 但是流民問題,也是壓在它這匹巨大駱駝上的一根重要的稻草。 洪武大帝定鼎中原之后,就設立了非常明確的戶籍制度。 這套制度,在華夏大地上,可謂源遠流長。 根據《尚書》記載,早在殷商時代,政府就已經開始對人口進行統一登記、管理?!稘h書》中更是記錄了韓信依靠先秦時代的咸陽老檔來管理新生的漢王朝的掌故。 經歷過元末流民大亂,并且以此發家的朱元璋,自然不會允許自己一手擘建的皇朝,毀于下一個流民起義。 于是,在明朝建立后不久的洪武三年,朱元璋在承襲部分元代戶籍制度的情況下,創建了里甲制。 以十戶為一甲,一百一十戶為一里,管理人民。并以此為濫觴,建立了幾千年來封建王朝中,最最嚴格的籍貫制度。 并且在南京玄武湖上,建立了管理國家戶口檔案,收納天下戶籍人口和土地情況的黃冊庫。 這個籍貫制度,哪怕在六百年后的今天,依然影響著生活這片土地上生存的人們。 所謂籍貫,籍者,名籍。 洪武三年,朱元璋下詔,所有人戶應占籍應役。軍發衛所,民歸有司,匠隸工部。天文、醫藥、樂部、僧道者,歸于禮部。 籍對應的是役,也就是工作。 理論上,父傳子,子傳孫,子子孫孫,不更其役。即使考上科舉,也不會改變其役籍,軍戶還是軍戶,民戶一樣是民戶,只是不用服役了而已。 貫者,鄉貫也,就是戶役所在地,通常就是出生地,或者是服役所在地。 明代,或者說古代王朝,基本不允許人民在土地上隨意流轉。商人要外出,舉子要考試,都必須辦理路引。 如果沒有路引,逃脫鄉貫,或從事不符合本籍的職業,那就是流民,按照大明律,要押赴原籍州縣復業。 雖然建立了里甲制度,和黃冊制度,但是流民的問題從未得到根本性的解決,甚至在明朝中后期愈演愈烈。 流民們通過變更戶籍,依附大家族,寺廟的方法,在新的地方找到了新的生存方式。而在黃冊庫,在州府衙門的典籍上,他們或是不存在,或是失蹤已久。 這些捉摸不定的人口,就像是幽靈一樣,散布在大明的土地上,成為皇朝的威脅和軟肋。 楊休羨當然不知道大明朝哪天會因為流民問題,面臨分崩離析的危險。就目前而言,單是京都周圍的流民已經夠讓他cao心了。 這幾年,北直隸地區映射土地的情況和逃籍避稅的流民越來越多,一邊是順天府和戶部收不上稅,另一邊是寺廟道觀根本不納稅。已經對京師隱隱產生了不良的影響,皇上遲早要下手整治。 說到底,兼并土地也好,百姓逃稅也好,歸根到底就是流民問題。 而收留流民的最多的就是寺廟。 若是只收容幾個流民也就罷了,官府也不會過問,畢竟早就蔚然成風,管也管不過來。 然而上百個人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這廣濟寺和內皇城就隔著一個慶安坊,是站在皇宮西邊角樓上都能看到的地界。 這樣的天子腳下,藏著差不多一個營的黑戶是何等讓人毛骨悚然的情況。 事情已經嚴重到必須上報給陛下的程度了。 萬千戶啊,萬千戶怎么你隨隨便便插手一個案子,后邊就能扯出那么大的動靜呢? 饒是服侍了兩朝帝王,在錦衣衛干了十年的楊休羨,都不曾在短短一年時間內,經歷那么多大案子。 楊休羨隱隱記得,那些腐儒書生們曾經提過,說趙家的仁宗皇帝,百事不會,只會做官家,是天生當皇帝的料。 難道我們的萬千戶,是除了做飯,百事不會,只會干錦衣衛,是天生當錦衣衛的料不成? 阿嚏! 這邊剛聽完了邱子晉同學對白蓮教的描述,萬達突然感覺背后一涼,重重地打了一個噴嚏。 大人,聽明白了么? 邱子晉怎么感覺眼前這萬大人一邊聽一邊翻著白眼,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呢。 那可是白蓮教啊,我的萬大人! 懂了,懂了。多簡單的事兒,被你說的那么復雜。 萬達抹了一把臉。 看把這小邱給激動的,都把唾沫星子噴到他臉上了。 什么彌勒降世,無生老母,真空真空家園?嘖嘖,我還真空牛奶呢。 萬達不屑地說,你就說它是個邪教不就好了,說那么多我聽不懂的干嘛。 整個錦衣衛上下,除了你,誰都懂。 邱子晉很鐵不成鋼地咬牙。 邪教嘛!以前上輩子萬達居住的小區啊,讀書的時候,學校的宣傳欄上啊,都有普及過相關常識的嘛。 騙財,騙色,騙命,還有鼓動造反,別管它叫什么,總不過就這些套路。 普通人信了之后,輕則傾家蕩產,重則坐牢吃槍子兒。 防火,防盜,防邪教,這點覺悟,本人還是有的。 再說了,老子有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護體。諸神不禁,百毒不侵,你們這些古代人就不要為我cao心了。 這么一說,萬達隱隱約約想起來,小時候在央視六套看過功夫皇帝李連杰演的《黃飛鴻》,里面就有白蓮教。 熊欣欣演的那個九宮真人就是白蓮教的BIGBOSS,是反清復明的。 今天聽了小邱一番話,萬達才知道原來白蓮教不只是反清復明那么簡單,原來它造反的歷史可謂源遠流長了,可以一直追溯到唐朝。 可以說是幾百年來,全心造反。一直造反,從未成功。反復打擊,依然造反。也不知道它圖什么。 如果造反界要評敬業標兵的話,這位絕對是C位出道。 小邱,別怕。 萬達拍了拍邱子晉驚魂不定的肩膀,萬大人保護你。 邱子晉嘆了口氣,還想要在說些什么的時候,佛堂的門被悄然打開。 兩人雙雙回頭。 一雙淺藍色繡著白色蓮花紋路的布鞋,從門外踏入。 從下往上看,來人穿著青灰色的僧衣,腰間是一根用綠色和白色絲帶打出的宮絳,系著吉祥紋路的繩結,墜腳是一塊小巧的白玉蓮花佩。 再往上看,淺灰色的觀音兜披在肩膀上,露出尖尖的下巴頦。不點而紅的朱唇,配上細長幽怨的眉眼,眉目流轉之間,勾魂攝魄。 一陣無名幽香漸漸地擴散在這小小的佛堂內。 仙姑? 見到來人,邱子晉同學當場咽了咽口水,發出了由衷的贊美。 萬達則覺得呼吸都要停止了。 上輩子的時候,萬達的老媽很喜歡聽越劇,家里一直放著各種越劇的音樂唱段。萬達雖然不喜歡,催眠似得也聽了很多。 一句小時候常聽的戲詞,此時突然涌入他的腦海 從此不敢看觀音。 阿彌陀佛。貧尼玄蓮有禮了。 玄蓮尼姑單手立掌,露出玉蔥般的纖纖手指,朝他們施了一禮。 眉眼之間,竟與墻上掛著的那副無生老母的肖像有幾分相似。也不知道玄蓮師太是否參照了自己的面目,繪制的佛像。 這玄蓮師太作為玄敬老尼姑的小師妹,雖然已經不下三十歲,比不得剛才那個小尼姑來的青春可人。但舉手投足之間傳達的風情,絕不是不到二十歲的少女能夠擁有的。 聽說二位仰慕佛法,想要見一見貧尼? 玄蓮和萬達各自入座,邱子晉遲疑了一下,站到了萬達的身后。剛才的那個帶路的小尼姑則退了出去,轉身將門帶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萬達覺得那股幽香似乎更濃了些。 是,是的。 不等萬達回答,邱子晉就呆呆地說道。 聽兩位口音,是從外地來的么? 玄敬扯了扯袖子,靠在矮桌上的胳膊微微傾斜,斜著眼睛朝他們兩人看來。 是,是啊從南邊來的。 邱子晉同學再一次搶答。 沒想到小庵的名聲那么大了。真是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