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厄 第9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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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渡也看到了那恐怖的景象,靈堂里充斥了枯骨兇魂,這些魂魄不知死了多久,連魂魄本身都失去了他們原本的面容。百里渡召來弟子撞門,門板堅實,怎么撞也撞不開。阿蘭那的血仍在流,鬼魂們無力回天,哀聲凄哭。 小靈童在黑暗里漫無目的地走,腳底下好像是水,踩著噼啪作響。他不知道去哪里,這地方又黑又冷,無邊無際。仰頭看,頭頂高處有白色的一條線,似乎有燦爛的天光從那里漏出來。很遠很遠的地方出現了一道朦朦的紅光,他下意識往那里走。越往前,周遭的景象越清晰,胭脂紅色蔓延過水波,微微照亮了一片區域。他這才發現,原來他不是一個人走,還有好多好多透明的人,挨挨擠擠著往前。 黑暗深處,他看見神異的諸天大靈,有的歡喜,有的忿怒,有的面無表情,他們巨大無比,隱身在黑暗中,一同低垂著眼皮,俯視著蕓蕓眾生的踽踽獨行。 他跟著人流往前,不禁茫然,阿父阿母還有阿叔呢?這里是哪兒? 身后響起阿母的呼喚:“靈兒?!?/br> 他猛然回頭,卻什么也沒有看到。他下意識要后退去尋,有人拉住他的膀子,他抬頭,是一個不認識的人。 “孩子,你該往前走?!?/br> “可是我阿母在喊我?!?/br> “生人的呼喚,不要再理啦。人生路,都是往前走的?!彼噶酥盖懊娴募t光,無數魂魄一頭扎進那里,消失得無影無蹤。 “靈兒,回來?!卑⒛赣衷趩舅?。 “我不回家,我阿母會哭鼻子的?!彼麩o奈,“我阿叔說,男人不能讓心愛的女人哭的。等我下次有空,再來你們這兒玩吧?!?/br> 他甩開手,一陣風似的往回跑。所有魂魄都駐足,所有諸天大靈都偏了臉,默默目送他離開。小靈童猛然睜開眼,暈黃的燭光映進眼眸,他看見阿母含淚的雙眼。門扇那兒砰地一聲響,阿父和阿叔摔了進來。所有人看見他,都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他茫然四顧,頭頂上是廬帳子,面前還有香爐。阿母擁著他,哽咽著道:“靈兒,阿母再也不離開你了?!?/br> 小靈童覺得抱塵山變了,所有人都變得怪怪的。奴仆侍女躲著他走,弟子們每回看見他都如臨大敵,連阿父和阿叔看他的眼神都變得很奇怪。他自己也變了,他發現自己一整天不吃飯也不覺得餓。以前他最喜歡吃桂花糕和糖包子,現在看到一點兒胃口都沒有。阿母卻天天來給他送飯,還要盯著他把飯菜吃完。他吃得很想嘔吐,說:“我能不能不吃了?” 她搖頭,“小孩子不吃飯,怎么能長高?” “你不是走了嗎?怎么又回來了?”他望著飯菜發愁,他真的不想吃。 “放心,阿母不會再走了?!彼⑿χf。 阿母一定要他吃,她的目光很有壓力,小靈童不得不把飯菜填進嘴里。等她走了,他連忙到臉盆那兒,嘔得昏天暗地。他疑心家里所有人都中邪了,這可怎么辦,憑他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兒可救不了大家啊。 他怕阿母看到他把飯菜嘔出來,端著臉盆出門清洗。剛到回廊,便聽見墻后有人低聲議論:“大宗師不會真的要把這個鬼童子養起來吧?還以為大娘子真的會起死回生,結果弄了個小鬼回來,他會不會吃我們???” 鬼童子?小靈童愣愣的,他們說的是誰? 晚上,他坐在鏡前,侍女給他散開發髻。散著散著,侍女的臉色一白,不敢動了。小靈童雖然疑惑,卻也不為難她,道:“你走吧,我自己梳?!?/br> 侍女如蒙大赦,急急跑了。他拾起梳子,自己給自己梳頭,梳到后腦的時候,他停了。手指一點點往后摸,他摸到一條深深的裂縫,被針線縫住了。似乎長出rou芽,正在愈合。他后知后覺地明白了,原來那些人說的鬼童子,就是他自己。鏡子照出他身后的軟煙羅窗紗,外頭立了一個黑漆漆的人影,正一動不動注視著他。他知道那是阿母,每天晚上她都跑到他窗外盯著,他一開始覺得恐怖,現在也麻木了。 他自顧自爬上床,蓋好被子。再扭頭,只見那影子動了動,慢慢走了。原來死是這種感覺,他靜靜想著,他不應該跑回來的,他應該扎進那束紅光里,現在去還來得及么?他突然很想哭,然后他發現,死人哭不出來。 阿蘭那回到房里,看見李銀姬坐在她的妝臺前。 她微笑,“你來做什么呀?” “可憐的阿蘭那,”李銀姬吃吃發笑,“他們都說你瘋了,成天像個瘋子似的神出鬼沒。要是以前的我,只會嘲笑你,可是現在的我竟然同你感同身受?!彼匆姲⑻m那手腕上纏著的白布,“你的傷還沒好?” 阿蘭那幽幽看著她,沒說話。 “小靈童死了,百里兄弟得到了報應,我的心愿了了。明天我就會離開抱塵山,今夜我來是要告訴你一件事,讓被蒙在鼓里八年的你醒一醒?!?/br> “什么事?”阿蘭那問,“我餓了,可以一會兒再說嗎?” 李銀姬低頭翻她的妝盒,打量她的胭脂,道:“阿蘭那,你被百里兄弟騙了。他們倆呀,都不是什么好人。這八年你住在抱塵山,走得遠一點,也就是抱塵山下的一干城鎮,你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你懷小靈童那一年,百里決明帶兵去了鳴鳩山,燒起大火,瑪桑守衛在鳴鳩山的兵士全軍覆沒。你在抱塵山上養胎的時候,你在中原做生意的族人被毆打、驅逐,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被遣回瑪桑。給你個忠告,百里兄弟是騙子,披著人皮的狗賊,永遠不要相信他們的話?!?/br> 阿蘭那許久不回話,李銀姬仰起頭,只見她的眼睛流著血,血淚一滴滴墜落,凝著萬千燭光。她依然笑著,可是她的眼睛在流血。 “你也是苦命人。帶著你的鬼兒子走吧,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了?!崩钽y姬說。 半夜三更,小靈童迷迷糊糊睜開眼,聽見床帳子外頭有走路的聲音。他坐起身,撩開帳幔,地上是他的鞋,東倒西歪,他向來隨便亂脫。他探出身看,阿母在月牙桌后面走來走去,一邊走一邊低語:“床呢?床呢?” 他心里沒來由地害怕,右手微微發抖,他最近手老是發抖。他定了定神,最終還是出了聲,說:“阿母,你在干嘛?” 阿母不動了,過了會兒,慢慢走近,說:“我來陪你睡覺,壞人很多,靈兒不要一個人?!?/br> 朦朦黑暗里,她面無表情。小靈童遲疑地說:“好吧?!?/br> 他讓開位置,阿母爬上床,背對他睡在里面。他沒拉床簾子,直接躺下了。閉上眼,過了會兒又睜開,心里頭很不安,總覺得誰在盯著他看。他感受到一種幽幽的眼神,令他很恐懼。他扭頭,阿母背對他,漆黑的發蜿蜒如瀑。莫名其妙的,他覺得那目光來自阿母這邊。 “阿母?阿母?”他輕輕喚。 阿母大概睡著了,沒搭理他。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撥開阿母的烏發。月光如水波無聲無息滲進窗紗,他對上了一張僵硬的笑臉,在阿母后腦勺的位置。這個不可能出現臉龐的地方,出現了阿母的臉。那張臉微笑著,眼睛瞇起來,問:“靈兒,你怎么還不睡?” “啊啊啊啊——”小靈童震驚無比,心膽俱裂。 裴真擰眉問:“阿蘭那怎么會化鬼?” “她在獻祭給靈兒的時候,血就流干了,我們都沒有發現?!卑倮镄\眸中藏著隱痛,“阿蘭那是瑪桑天女、天音靈媒,與常人不同,她跳過了死亡的過程,直接變成了鬼怪。等我們發現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br> 小靈童藏在柜子里,不肯出來。百里渡陪在外頭,心頭發苦。柜子在輕微地顫抖,那是因為小靈童在里面發抖。百里渡輕輕叩了叩柜門,柔聲喊:“靈兒,出來吧,你阿母不在這里了?!?/br> 過了許久,里頭傳出小靈童悶悶的嗓音,“阿母為什么會變成那樣,是因為我嗎?” 百里渡心中一痛,強自笑道:“傻孩子,同你沒有關系。阿父一定會找出害你們的兇手,靈兒,你告訴我,你是自己落進井里的嗎?是不是有人害你,你看見那個人了么?”他語氣森冷,“是不是李銀姬?” 柜門開了一條縫,百里渡看見里頭蒼白的小孩兒。 他烏濃的大眼睛望著百里渡,輕聲說:“沒人害我,阿父,我不會長大了,你們不要再殺小弟弟了?!?/br> 百里渡怔住了,無限苦痛彌漫他的心頭,他打開柜門,擁住里面發抖的小孩兒。 “人為什么會變成鬼怪???”小靈童靠在他懷里,低低地問。 “當死去的人們有未了的心愿,就會停駐人間,成為鬼怪?!卑倮锒蓳崦涇浀念^發,“靈兒,你的心愿是什么?” “本來是長大,現在不是了?!毙§`童說,“送我走吧,阿父,送我離開人世?!?/br> 與此同時,百里決明收到弟子回報,阿蘭那房里發現了一具被啃咬得只剩下一半的尸體,他過去查看,就著那半邊殘余的臉頰,依稀能認出來,是李銀姬。他們將阿蘭那封在房中,百里渡決定超度小靈童。小靈童一心求死,他們商議,或許只要舉辦超度法事,再以三昧真火烈焰焚棺,他就可以得到解脫。 百里渡開辟道場,將棺木置放在高臺。百里決明用銀針封住小靈童天頂三xue,令他安睡。棺木中放忍冬花、決明草,還有小靈童生前常玩的草蟋蟀、竹編蛤蟆,和九連環。他一個人走,會不會怕黑?黃泉路長不長,可有人沿途接引?大人作的孽,為何要小孩兒來償?百里渡親吻他的額心,流著淚闔上棺木。 法事準備就緒,各家主君弟子趺坐臺下,闔目誦念經文。百里渡燃起烈焰,臺下干柴次第燃燒。棺木很快被火焰和黑煙遮住,那小小的孩子沉進了黑甜的夢鄉。 另一邊,阿蘭那瘋狂撞擊著房門,大聲嘶吼:“騙子,騙子!” 門上貼的黃紙符咒金光亂閃,弟子們拔出劍,個個驚恐異常。那是大宗師親手下的封印,阿蘭那將無法在里面開啟虛門。阿蘭那像一頭困獸,所有人都聽見她急促的喘息。漸漸的,門不動了,里頭聲息漸無。弟子們試探著靠近房門,貼耳而聽。 忽然間,一只蒼白的手爪突破門扇,十指抓住一個弟子的咽喉,就像掐住了一只小雞。阿蘭那鋒利如刀的指甲深深摳進那弟子的喉管,鮮血噴濺而出,他嗬嗬叫喚,雙手亂擺,鮮血和魂魄一同被阿蘭那吸收。阿蘭那靈力大盛,在所有人驚恐至極的目光中沖出了封印。 火舌即將舔舐金漆小棺,大地突然四分五裂,無數虛門破空打開,空間被打亂橋接,許多趺坐的修士慘叫著跌入了不知名的虛空。百里渡和百里決明大驚失色,只見阿蘭那從一道虛門中走出,跨入熊熊的火焰。她打開棺木,抱起熟睡的小靈童。 “阿蘭那!”百里決明大喊。 “靈兒……”阿蘭那流著血淚,“阿母再也不離開你了?!?/br> 她抱著小靈童,踏著熊熊烈焰,走向另一道虛門。百里決明燕子一般掠上高臺,撲入火焰,竭盡全力去夠阿蘭那。他抓住了阿蘭那披散如瀑的發絲,阿蘭那回首,九死厄從她的大袖中滑出,她返身揮刀,斬斷自己的頭發。百里決明握著那一截青絲跌倒在地,眼睜睜看著阿蘭那帶著小靈童消失在虛門之后。所有虛門立時關閉,抱塵山死傷慘重。 “那紅綢手環……”裴真道,“是你自己做的?!?/br> 穆知深猜錯了,會做女紅的不是阿蘭那,而是百里決明自己。對阿蘭那的愛戀,他從未說出口。 “嗯?!卑倮镄\低頭看自己的倒影,“留個念想罷了?!?/br> “你之前總是啄師尊……”裴真又問。 “因為那小子打阿蘭那。尋微,無論阿蘭那變成什么樣,都不會害你師尊?!卑倮镄\繼續回憶,言語里有無限悲哀,“阿蘭那回了瑪桑,從那以后,靈兒被困在陰木寨二百余年?!?/br> 裴真閉上眼,心口悶悶地疼。那時候的小靈童,只有六歲的年紀。 小靈童睜開眼,入目是破舊的木頭小屋,窄窄的紅漆木條鋪成的地板,踩在腳底下咿呀作響。手邊還放了一把黑鞘長刀,他認得,是九死厄。他感到迷茫,阿父說送他走,可是他沒有回到那個黑漆漆的地方,而是到了一個陌生的老寨。 “靈兒?!彼犚姲⒛傅穆曇?。 他扭頭,門外一個高瘦細長的黑影。 “阿母……”他下意識往后退。 “別怕,”門縫里塞進一張紙,阿蘭那說,“這張地圖給你,以后你只能待在地圖上用朱砂標識的小屋,當你看見紅色的光出現,千萬不要出門。阿母的神智維持不了多久,你聽見了么?” “……聽見了?!彼⌒囊硪砼肋^去,拿起了地圖。 門外響起腳步聲,黑影越來越遠。小靈童偷偷戳爛窗紙,隔著洞偷窺外頭阿母的背影。他悚然看見,阿母佝僂著背,脖子伸得老長,正慢慢下了獨木樓梯。他顫抖著,握緊地圖,退回了黑暗。他按照地圖找寨子的出口,然而無論打開多少道門,后面都是一座陰沉昏暗的小屋,他摸不清規律,無法逃離。 他想要求救,阿父和阿叔一定會來救他的。他每到一間屋子,就在顯眼的地方刻下“救命”。有時候會遇上一些穿得很厚實的鬼怪,他們坐在藤椅里,默默看著他。他心驚膽戰,拖著僵硬的步伐,急急忙忙跑到下一間小屋,再次刻下“救命”。當紅色的明光出現,他就躲起來。和他一樣躲起來的,還有那些鬼怪。不知道過了多久,沒有人來救他,他終于明白,他出不去了。 他放棄了。他變得暴躁,縱火燒寨,大笑著看那些鬼怪哭嚎著逃離。只要關上一扇門,火焰就會消失。他四處作惡,逼迫千眼守衛給他當馬騎。他自封為陰木寨的主人,用可憐的鬼怪當靶子,練習他的先天火法。他翻閱瑪桑典籍,讓千眼尸為他翻譯,他看一本,燒一本,砸碎所有他看得見的東西。他被關得太久了,他痛苦、暴虐,卻沒有勇氣去面對始作俑者——他的母親。 直到某天他醒來,正巧遇上瑪桑人獻祭品。遠方,琉璃塔上,他母親的目光追隨著他。他知道他永遠也逃不出去,當他試圖離開,空間就會改易。他蹲在柵欄后面,目送那些瑪桑人離開。一具黑漆小棺留在天井,天光灑落棺板,閃閃發亮。轟隆一聲響,瑪桑人閉合大門,他母親就快出塔了。心里浮起恐懼,他必須找到地方躲起來。這些年千眼尸在安全的小屋放了他的雕像,很容易辨認。 他剛想要走,棺板推開一條縫,一個小孩兒抱著白布小包袱從那里爬出來。小孩兒一抬頭,就看見了小靈童。 瑪桑人忘記給祭品喂藥了么?祭品竟然醒了! 小孩兒很小,看起來才五歲,他好像不懂即將發生什么。他眼睛里只有獨木樓梯上那個額心有蓮花的哥哥,他朝著小靈童咧開嘴,露出一個缺了門牙的笑容。 “哥哥好!”他說。 小靈童:“……” 好丑。 明光降臨,天地一片血紅。小孩兒感到無比新奇,長長地“哇”了一聲。 阿母要來了。 阿母要來了。 那一瞬間,小靈童的身體比大腦更快做出了反應。他直接翻過柵欄跳了下去,抱起這個懵懵懂懂的白癡小孩兒,三步并作兩步爬上獨木梯,滾進了一間小屋。神龕里放著張牙舞爪的惡童神像,沒有走錯。他矮身進了木頭櫥柜,死死抱緊懷里的小孩兒。 金剛鈴響了,那是千眼尸想辦法掛的。鈴鐺只會被陰風振動,當陰氣突增,金剛鈴響,就說明鬼母來了。地板簌簌顫抖,他也跟著發抖。如果他稍稍抬頭,就會透過櫥柜的方格孔洞,看見窗紗外高瘦細長的人影。那影子的脖子不斷伸長,似乎想要探進來。他抱緊懷里的小孩兒,將臉埋在孩子的肩上。右手的顫止不住,心底的恐懼一層層將他吞沒。 就在這時,一雙溫暖柔軟的胳膊摟住了他。 他略略抬頭,望見一雙明明害怕到流淚,卻還拼命微笑的眼睛。 “哥哥不要怕?!?/br> 第129章 當時風月(六) 裴真喟然低嘆:“這個小孩兒,就是我的前世么?” “不錯?!卑倮镄\道,“三百年前,我同兄長進入靈兒的心域,探知到了這段過往。這個小孩兒和靈兒一樣沒有名字,純陰童子甫一降世,就會被瑪桑人看管起來,他們所有人都叫做‘?!?。我們寄予靈兒厚望,卻忘記了孩子需要玩伴。靈兒自小孤單長大,鮮少于同齡人交游。嚴格說來,桑是靈兒第一個朋友?!?/br> “你叫什么名字?”小靈童抱著手臂問。 “桑!”桑大聲回答。 “你男的女的?”小靈童又問。 “當然是男孩兒??!”桑說,“我是小小男子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