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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溫棋暗道他們這個皇上倒還極為體恤人,這天下到底又有幾十年的太平日子可享了。 “所謂先禮后兵,不若先向他們招安?!?/br> 不到萬不得已,朝廷也不想出兵。畢竟兵力一出動,整個中原王朝都不免傷筋動骨,要養回來卻也費事。 “招安?”宣元白垂目思索著這招的可行性。 “鹽海島位置孤僻,當初??芫奂际亲咄稛o路被驅趕至那里的,世代更迭到如今,其實又有多少是生下來就想當??艿??舉凡衣食住行的東西都要靠搶,哪有自給自足的自在,但凡有腦子些的,也不會有機會都不抓?!?/br> 宣元白笑言:“朝中大臣要都像你這般有腦子,這事必然早解決了?!?/br> 李溫棋連稱不敢,“今日這話原也是我唐突多嘴,您別介意才是?!?/br> “你今年多大?” 李溫棋被他問得一愣,還是照實說道:“二十有七?!?/br> “幾月生日?” “九月十三?!?/br> “這就對了?!毙纵p輕搖了下扇子,“我比你還小了一天,就別老‘您’不‘您’的了?!?/br> 李溫棋噎了一下,有點不知道怎么跟這個皇帝相處了。 他要真就是個賣面的還省事兒了。 李溫棋一輩子的優柔寡斷大概都用在這里了,糾結了許久后,與宣元白約定成俗。他若來了這市井鄉野,他們可以如常處之,回了皇宮這里的一切人事便都撇開無關,話里話外其實就是不想沾他這層至高無上的身份的便利。 他如此分得清,宣元白自然更樂意結交這樣的人,一口答應下來。 兩人說話的時候,葉滿一直在旁邊擺弄那個狐貍印章。 李溫棋見宣元白那副仿佛看女兒一般的慈父表情,頓了一下又道:“滿兒這個印章就當你還我們上次的情了,往后一根針都不再要,可也說好了?!?/br> 宣元白笑道:“行吧,你不樂意要我省著充國庫不也挺好?!?/br> 李溫棋再度松了一口氣,眼前伸過來葉滿藕節似的小胳膊,上頭印著一個紅紅的印,“這個印章印出來也是小狐貍!” 李溫棋抓著她的胳膊摸了下那凹痕,無奈不已,“你不嫌疼么往自己rou上印?!?/br> “一會兒就消失了,我沒用力?!?/br> 李溫棋見她玩那印章那么上癮,回去的路上順便買了一盒印泥給她。 葉滿一時性質高昂,路過的白灰墻上都有她留下的痕跡。 “你這到處印是留記號呢?小心被人當成小賊抓起來!” 葉滿回身想要反駁李溫棋的話,不留神就撞在了一個路人身上,手里的印章直接戳在了對方嶄新的衣服上。 葉滿慌忙站穩,看到對方的腰帶上留下了一個糊了一半的狐貍,手里攥著印章暗自心虛。 李溫棋連忙跑過來拉過葉滿,朝對方道了歉。 路人也沒多計較,拍拍衣袖便走了。 “看你還只顧玩!”李溫棋拉緊葉滿的手,把那個印章沒收揣進了自己袖子里。 陰暗的天色像一塊潮濕的厚布,擰在一起眼看就能滴下水來。 兩人緊走慢走,還是被雨淋了一瓢,只能跑進路邊的茅草亭里避一避。 他們出來倒也備了傘,只是先前起身給忘在茶樓了,等下雨的時候才想起來,回去取也是晚了。 “冷不冷?”李溫棋抓著葉滿的雙手搓了搓,用掌心的余溫包裹著她。 葉滿呵著氣搖了下頭,沒讓他把披風也給自己。 李溫棋這時候總是強硬得很,一把給她披上連帶把人撈過來,“小火爐乖乖地別動?!?/br> 葉滿莞爾,便將披風往開張了一下,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彼此傳遞著溫暖。 此時的雨雖然冷冽,在這一隅之間,葉滿也覺得無比溫暖。 “這雨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停,也不知道明平那小子會不會想到出來接我們?!?/br> 葉滿看了看雨勢,其實也不算大,便道:“要不我們快些跑著回去吧?” 李溫棋自己倒沒問題,就是怕葉滿著了涼受寒,正猶豫間聽到噠噠的馬蹄聲挨近,宣元白從馬車上探出一個頭來,手里拿著他們的傘,“還好把你們追上了……” 宣元白話音剛落,馬車驀地咯噔了一下,一邊的車轱轆直接陷進了泥坑里,他人都險些從車窗里顛出來。 李溫棋不免嘆了口氣,這人到底是來送傘的還是添事兒的? 他看宣元白那皺眉納悶的樣子,也知道指望不上,只得挽了袖子去幫他修車轱轆。 葉滿接過宣元白手里的傘,踮著腳撐在李溫棋的頭頂。 “回去等著?!崩顪仄遢p推了下她,她就像塊棉花糖一樣,一下又黏回來了。 “越來越不聽話了?!崩顪仄迥罅讼滤谋羌?,知道她對自己也有著“投桃報李”的心意,便不再強求。 李溫棋在江湖上跑習慣了,可謂是個十全能手,不多時便把車轱轆修好了。 因在泥水里踩著,他身上除了被葉滿打傘遮著的腦袋,已沒有一處是干的了。 宣元白十分抱歉:“只是來送傘,倒給你們又添了麻煩?!?/br>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李溫棋藏著話沒說,接著他遞來的手巾不客氣地擦了擦沾了泥水的手。 “那你們快回去吧?!币前肼酚謮牧丝删筒缓昧?。葉滿覺得好的不靈壞的靈,還是不要說出來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