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眾學生頓時一陣嘩然。

    方韓率先揚聲道：“這不是顧思嘉的聲音嗎？黃成新好手段??！”

    眾人嘰嘰喳喳討論了一會兒，倏然就聽到有人喊道：“丁老師來了！”

    大家頓時噤聲。

    **

    一下午，顧思嘉與許允依舊毫無交流。

    到了晚自習，蔡歡歡把顧思嘉叫到辦公室。

    英語辦公室里沒有其他人，今晚只有蔡歡歡值班。

    蔡歡歡隨手拿了份新到的二十一世紀報，讓顧思嘉念內頁的一篇小短文。

    顧思嘉順利地念了下來，遇到不認識的單詞，全憑猜測讀。她的語感已經建立起來，所以朗讀已經不再是困難。

    蔡歡歡滿意地頷首，笑道：“你的口語能力已經很不錯了，掌握了拼讀?？磥?，許允確實用心幫你了吧？”

    顧思嘉沒想到蔡歡歡會提起許允，她垂目看著辦公桌的胡桃色桌沿，不說話。

    蔡歡歡露出溫婉的笑容，伸手拉住顧思嘉的手，笑道：“真羨慕你們，年輕，沖動，無所畏懼?！?/br>
    顧思嘉抿唇，眼尾朝下，卷翹纖長的眼睫毛如同兩片羽毛覆蓋。

    她說：“老師，我和許允之間沒有什么?！?/br>
    即使曾經有過悸動，如今也是沒有的了，至少以后都不會再有了。

    蔡歡歡柔聲娓娓說道：“你和許允的事情，我略有耳聞。站在一個老師的立場上，我只能勸你慎重考慮。不管是堅持還是放棄，我覺得你都應該要慎重?！?/br>
    顧思嘉眉眼低垂，沒有說話。

    蔡歡歡安撫道：“如果你相信我，可以隨時找我聊聊，來辦公室找我或者Q/Q上說，都沒有問題?！?/br>
    最后，蔡歡歡說：“你們現在年紀還太小，發生稍微大一點的事情，就會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但是啊，一輩子那么長，天哪這么容易塌呢？”

    晚自習結束后，顧思嘉留到慣常的時間點，然后背著書包鎖門。

    許允靠在欄桿上，目光幽深地落在她身上。

    顧思嘉知道他站在那里，故意避開目光，轉身下樓。

    狂風大作，迅猛激烈，林蔭大道兩旁的香樟樹被吹得颯颯作響。

    顧思嘉走在疾風中，沒扎上的小碎發四散，馬尾辮都快要吹開了。

    許允走在她身后，手插褲袋，適應她的步伐，不緊不慢地跟著。

    是夜，烏云密布，天氣寒徹，天氣預報說今年會早下雪。

    到了女寢門口，進去前，顧思嘉轉過身，看著站在花壇邊上的許允。

    二人靜默對視，誰也沒有說一句話。

    兩分鐘后，顧思嘉轉回身，走進寢室樓。

    **

    翌日下午第一節 音樂課下課后，顧思嘉剛走到三教樓底，郭云川就一路喊著追上來：“顧思嘉！顧思嘉——”

    顧思嘉停下腳步，等著郭云川。

    郭云川跑到她面前，氣喘吁吁地說：“音樂老師讓你去圖書館四樓?！?/br>
    顧思嘉微愣，“我？”

    郭云川扶著腰：“對，快去?！?/br>
    顧思嘉再三確認：“音樂老師讓我去圖書館？郭云川，你沒有記錯？”

    郭云川：“別磨磨蹭蹭的，就是你?！?/br>
    **

    圖書館四樓是校史館，平時不開放，基本沒有人上去。

    顧思嘉抵達四樓，推開樓梯口的木門。

    悠揚的鋼琴聲從里頭傳出來。

    校史館外的鋼琴經年失修，但在顧思嘉聽來，這琴聲飽滿精致，演奏均勻清晰，如同溪流，又好似瀑布。

    曲子是李斯特《帕格尼尼練習曲》第六首，然而顧思嘉沒有樂理基礎，并聽不出來，只覺得是十分悅耳動聽的旋律。

    站了幾分鐘，她推門進去，第一眼就看到坐在鋼琴前的許允。

    他的手指倏然跳躍了起來，快得令人眼花。

    今天是陰天，沒有陽光從窗戶灑進來，但不知怎地，他身上似乎籠罩著淡淡的金黃色光芒。

    過了一會兒，顧思嘉才發現，原來是他頭頂有一盞復古宮燈。

    后來顧思嘉遇到的人中，不乏會彈鋼琴的，甚至還有人是著名樂團的鋼琴手、有人舉辦過個人演奏會，但是再也沒有誰帶給過許允曾帶給她的那種震撼。

    而她最想感謝的，就是那個十五六歲的自己，曾擁有的那一點點勇氣。

    曲終。

    他的指尖在黑白鍵上隨意劃過，轉頭，眼睛直直地盯著她，聲音低沉磁性，帶著幽幽的蠱惑：“你過來?！?/br>
    顧思嘉轉身就走。

    許允喊道：“碎碎冰，等等?！?/br>
    他說：“碎碎冰顧思嘉，我是搖滾凍許允。我喜歡你，想必你已經知道很久了。那么，我現在可以正式邀請你做我的女朋友嗎？”

    顧思嘉緩緩回過身，抬眼看著他，問道：“搖滾凍是什么？”

    許允耐心解釋道：“就是一種裹奶粉的果凍，也是旺旺旗下的。跟碎冰冰一樣，也有很多種口味，像巧克力啊草莓啊還有其他的口味。搖滾凍現在不太常見了，不過我家小區門口的小超市有得賣。下次給你帶，一麻袋?！彼纳ひ魷卮?，眼中隱有笑意。

    顧思嘉走到窗戶邊，望向窗外的天空。

    冬天的天空總是灰蒙蒙的，陰沉壓抑。

    今年格外如此。

    她側立窗前，馬尾扎著，揚著小腦袋，臉部線條平滑流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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