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兩個人靠得太近,薄硯一講話,阮眠就能感覺到,他噴灑在自己耳廓的溫熱氣流。 阮眠頓時就跟被燙到了似的,倏地放開了薄硯的脖頸,兩腿一蹬,從薄硯身上跳了下來。 他這次特意跳遠了一大步,沒讓實驗臺下的不明物體鉗住他的腳踝。 阮眠一落地,就垂下了腦袋,薄硯看不見他的神情,卻能看到他通紅一片的耳朵尖。 很可愛,想咬。 薄硯毫不留情,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暗罵自己,太他媽禽獸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阮眠此時此刻也正狠狠咬著自己舌尖。 丟人,太丟人了,宇宙無敵螺旋爆炸式丟人! 被嚇到跳起來也就算了,竟然還跳到了薄硯身上! 他媽的,為什么! 可丟人惱怒都是毫無用處的,掛都掛完了,當務之急是想一想,接下來該怎么重新挽回自己的酷哥面子! 阮眠深深吸了口氣,終于抬起頭,看向了薄硯,眼神里充滿了殺氣 你 可他才剛剛起了個話頭,薄硯就打斷了他,語氣沉穩而篤定:酷哥你放心,剛剛什么都沒發生過。 阮眠: 這人這么上道的嗎? 他都做好了哄騙威逼利誘三連,實在不行就直接滅口的準備了! 結果這人竟然這么上道! 見他不出聲,薄硯揣測了一下,又改了口,語氣是十足的誠懇:其實,也不是什么都沒發生,就是我剛一不留神被嚇到了,忍不住跳起來掛到了你身上,酷哥給我個面子,把這段記憶清除一下? 阮眠:? 還能這樣?? 薄硯這臺階鋪得實在太好,阮眠也不繃著了,順坡下道:好,清除了! 可這話說完,他就又抬頭死死攫住了薄硯的眼睛。 薄硯瞬間福至心靈,多謝酷哥,我當然也清除了! 阮眠總算滿意了,長長松了口氣。 實驗臺下的不明物體是真的很人性化,兩人交流的時候竟然完全沒出來作亂。 可阮眠這口氣還沒松到一半,腳踝就突然被鉗住了! 有了剛剛并不愉快的小插曲,阮眠硬生生壓制住了自己想要再次跳起來的沖動,緩緩低下頭去看。 鉗住他的,是一個金屬質地的鉤子。 阮眠微微側了側頭,就看見薄硯腳踝上,也被同樣的一只鉤子鉗著。 還沒等他出聲,鉤子就伸縮起來,竟從實驗臺下,爬出來一個面目可憎的惡鬼! 就是這只惡鬼! 剛剛把阮眠嚇得掛在薄硯身上的,就是它! 只見它的眼睛上,戴著一種造型極其怪異的眼鏡,鏡片是凹進去的,凹凸不平,血紅血紅,血液順著眼鏡邊緣流出來,滿臉都是。 看著可怖極了! 惡鬼抬起枯瘦如柴的手臂,拽住了阮眠和薄硯的衣服下擺,嗓子像個破風箱,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響,嘶啞的嗓音一遍遍喊著:挖掉你的眼珠,獻給我挖掉你的眼珠,獻給我,獻給我! 薄硯迅速反應了過來,找眼珠! 邊說,他的視線已經飛快在實驗臺上掃了起來。 阮眠也急忙看向實驗臺。 可這一看才發現了要命之處,這實驗臺上乍一看去都是普通的實驗用具,仔細看才會發現,容器里泡著的都是各種各樣的身體部位! 明知道都是假的,可阮眠看了一眼,還是忍不住感到生理性反胃,額頭都沁出了幾許冷汗。 眼前忽然覆上一只溫熱手掌,薄硯低沉嗓音在耳畔響起:看不下去就不看,我來找。 有那么一個瞬間,阮眠是真的感覺,有被薄硯酷到的,甚至覺得,就這樣依賴對方,被對方罩著的感覺,好像也不賴。 可真的只有一瞬間,下一秒,他就揮開了薄硯的手,強撐冷靜道:我我們酷哥,什么都能看得下去!我跟你一起找! 薄硯偏頭看了他一眼,阮眠就像為了證明自己似的,眼睛定在實驗臺上一眨不眨。 薄硯輕笑了一聲,淡淡說了聲好。 阮眠是真的很反胃,可他為了已經掉過一次決不能再掉的酷哥面子,還是強忍住了身體的極度不適,一個個容器看了過去。 忽然,阮眠眼睛一亮,他急忙伸手拍了拍薄硯的胳膊,那里,眼珠在那里! 伴著他的話音落下,薄硯已經伸出手,再次憑借他優秀的臂展,從容器中取出了一對巨大的眼珠,丟給了身下的惡鬼。 可卻沒想到,拿到眼珠的惡鬼竟變得更嚇人了! 他又放出了兩只鉤子,把阮眠和薄硯另外兩邊腳踝也都勾住了! 阮眠:? 這鬼怎么還他媽恩將仇報的! 不是這對!惡鬼的叫喊聲瞬間變得更加凄厲起來,他一邊小心翼翼般捧住那對眼珠,一邊竟還更用力地攥住阮眠和薄硯的衣服,掙扎想要站起來,不是這對!這對是瑩瑩的,你怎么可以動她的眼睛!她要完完整整的,她那么愛跳舞,一定要完完整整漂漂亮亮地跳舞! 阮眠和薄硯現在對跳舞這個詞都很敏感,畢竟剛剛才被迫看完一個鬼跳舞,因此很快就聯系到了一起。 瑩瑩?薄硯問惡鬼,你們是什么關系? 你連瑩瑩是誰都不知道!惡鬼嘶吼道,瑩瑩,瑩瑩是我的摯愛! 摯愛?薄硯把這個詞重復了一遍,幾乎是瞬間就想通了其中關竅,他嗤笑一聲,冷聲問,那你竟然還指使別人,去謀殺你的摯愛? 上一關中,他們替跳舞的女鬼報仇,找到了徐琴。 徐琴卻說自己是被錢霖指使的。 現在看來,這個惡鬼就是錢霖! 我沒有!惡鬼掙扎的動靜更大了,大聲為自己辯白,那是徐琴自愿做的,她是自愿的!她恨瑩瑩,因為我的心里只有瑩瑩,沒有她! 阮眠: 這是什么惡俗的三角愛情故事! 挖掉你的眼珠!惡鬼又開始重復最開始的話,獻給我獻給我! 薄硯同他問話的時候,已經拖延夠了時間,果然又在實驗臺上找到了另一副眼珠,他還確認了實驗臺上再沒有其他眼珠,才把這一對又丟給了惡鬼。 這次成功了,惡鬼接住眼珠,立刻就扣在了自己凹進去的眼鏡上。 他收回了鉗在阮眠和薄硯腳踝上的鉤子,終于爬了起來,撲向了實驗臺,又把薄硯先前拿錯的那副眼珠重新泡回了容器里,聲嘶力竭般喊道:瑩瑩,我愛你! 話音落下,他就又猛然轉過身來,瞪視著阮眠和薄硯,幫我!你們要幫我!我要給瑩瑩告白,告白信都寫好了,但沒有玫瑰,我要玫瑰,給我玫瑰! 新的信息點出現了玫瑰! 阮眠和薄硯都急忙在整個實驗室里搜尋起來,可整個實驗室其實并不大,除了一張實驗臺,就是一個大書柜。 實驗臺上滿是嚇人的身體部位,大書柜更是夸張,一拉開,斷肢就掉了一地! 好在薄硯又一次及時擋住了阮眠的眼睛,把柜門重新關回去了才放下手,沒再讓酷哥阮眠又一次表演樹袋熊抱抱。 三番五次被薄硯保護,阮眠心底的酷哥勝負欲,又成功被激了起來。 他一定要比薄硯先找到玫瑰! 一定要罩薄硯! 阮眠握緊了小拳頭,無意間一個抬頭,就正好看到了頭頂上,有一塊微微翹起的木板,像是可以打開。 他急忙踮起腳,伸手按了按那塊木板,果然,木板彈了起來,露出置于頂上的一個小柜子。 柜子里,就放著一朵玫瑰! 阮眠心下一喜,伸手就要去拿。 可尷尬的事情,發生得總是這么防不勝防。 阮眠踮起腳尖,伸直了手臂,也依然沒能碰到那朵玫瑰。 那朵玫瑰被放在小柜子的最頂層,頗有種束之高閣的味道。 萬般無奈之下,阮眠還是忍著羞憤,戳了戳薄硯的手臂,語氣很不好,兇巴巴道:看見那朵玫瑰了嗎?你還不快拿下來! 薄硯忍笑忍得辛苦,他應了一聲:這就拿。 應完,薄硯就抬起了手臂,可他的手才剛剛伸到柜子的底層,就忽然頓住不動了。 停頓一秒,薄硯轉過頭來,露出個有些無奈的笑,怎么辦,我好像也夠不到。 阮眠:? 他抬頭看著薄硯,狐疑道:你這么高,還夠不到? 真的夠不到,薄硯又往上伸了伸胳膊,但最多也只能堪堪碰到柜子的第二層,不信你自己看。 阮眠看了看他的手,又去看他的胳膊,大聲道:你明明胳膊都沒伸直! 薄硯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他趁阮眠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的臂彎處,不動聲色,悄悄又往后退了一小步。 那我現在伸直了,薄硯這次伸直了胳膊,可因為離得遠了,這次是真的最多只能夠到第二層頂端了,離最頂上一層還有一段距離,他面不改色道,你看,伸直了還是夠不到。 阮眠根本就沒發現他后退,小眉毛都皺在了一起,為難道:你都夠不到,那要怎么辦?這里面也沒個長棍什么的 又來了,又是這個認真的小模樣。 薄硯看得心癢,完全不想做人,他假意做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過了兩秒,低頭看向阮眠的眼睛,一副好商好量的口吻:其實還有個辦法,就是怕酷哥你不愿意。 阮眠急忙問:什么辦法? 薄硯笑了一下,輕聲說:我把你舉起來,你來拿。 你想都不要想!阮眠立刻反駁,眼睛瞪得溜圓,氣呼呼道,就算要舉,也是我把你舉起來! 可誰知薄硯聽了竟毫無反駁的意思,還欣然點了下頭,那也行,你來試試? 阮眠和他對視兩秒,一咬牙,一鼓作氣道:試試就試試! 邊說,他就走到了薄硯的身后,毫不猶豫伸出雙手,架在了薄硯的腰側。 咬牙,發力。 一,二,三 舉起來! 阮眠暗暗在心里給自己打氣,然而事實卻是,薄硯紋絲不動,不要說被舉起來了,他的腳根本就沒有離開地面分毫 惡鬼像是等得不耐煩了,聲音陡然大增:玫瑰!給我玫瑰!不然我就把你們都做成和瑩瑩一樣的標本! 一邊嘶吼,他的雙手還在實驗臺上亂撲起來,把亂七八糟的身體部位都撲騰得到處飛濺。 阮眠下意識回身去看,就正好看見了一只還沾著血跡的斷手,馬上就要飛到他的身上! 阮眠在那一瞬間,已經感覺自己靈魂出竅,他就那樣直愣愣站在原地,甚至都忘記了躲開,只是條件反射般閉上了眼睛。 可是下一秒,阮眠就猛然感覺到自己落入一個懷抱,他被抱著轉了一百八十度,緊跟著,就聽見了什么東西落地的聲音。 阮眠一頓,睜開了眼睛,正對上的就是薄硯的臉。 視線慢慢下移,又落在了薄硯還環在他腰側的手臂上。 可還沒等他開口,薄硯就先一步松開了他,還歉然笑了笑,抱歉,一時情急。 阮眠想起來自己之前都掛薄硯身上了,還沒跟薄硯道歉,現在更是不好意思再多說什么。 因此他只是哼了一聲,繃著小臉搖了搖頭,沒事。 想起什么,阮眠又急忙去看薄硯的身后。 剛剛那只斷手,應該是砸到薄硯的后背,現在就掉在他腳邊。 確認了那上面的血跡是干涸的,并沒有沾到薄硯身上,阮眠才松了口氣。 惡鬼還在發瘋,他們沒有時間再耽誤下去,薄硯又問了一次:我把你舉起來,你來拿,行不行? 阮眠心里當然是一萬個不愿意,可再不愿意,他們現在卻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他又不爭氣,舉不動薄硯! 內心又掙扎了一秒,阮眠終于破罐破摔,面如土色地點了點頭,行,你來。 得到許可的薄硯,再沒有絲毫猶豫,他直接伸手架在阮眠腰側,終于做了第一次在燒烤攤碰到阮眠,就想做的事情 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阮眠舉了起來。 阮眠輕松拿到了玫瑰,立刻就丟給了惡鬼。 惡鬼終于停止發瘋,翻箱倒柜,從實驗臺下面找出一張皺皺巴巴的信紙,小心翼翼把玫瑰粘了上去。 可薄硯竟然還保持著舉著阮眠的動作沒動,阮眠這下急了,他兩只小腳又在空中晃了晃,兇道:都拿到了,你還不快放我下來! 薄硯就像是才回神似的,又說了句抱歉,急忙把阮眠放了下來。 阮眠轉頭看他,有些疑惑道:你突然發什么呆? 薄硯看他一眼,就收回了視線,喉結很短促地滑動了一下,淡淡搖頭,沒什么。 他要是說,其實是因為看見阮眠在空中小腳晃個不停,被可愛到眩暈,肯定是不可能活著走出鬼屋了! 這是我的告白信,惡鬼又發話了,你們去替我轉交給瑩瑩,瑩瑩她現在不愿意見我! 薄硯從他枯骨般的手中,接過了那封粘著玫瑰花的告白信,粗略掃了一眼 瑩瑩,我愛你! 可是瑩瑩,你為什么不能看我一眼? 你的眼里只有跳舞,只看得到跳舞! 那個黑衣人告訴我,只有把你做成標本,讓你再也不能跳舞,你才能永永遠遠屬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