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唱得最多的就是少女情懷的戀愛歌曲，演唱時如云烏發輕輕搖擺，配合秋波明眸，不知虜獲了多少年輕人的心。直到現在，微博和抖音上很多磕顏博主，還會經常發她過去演唱會的視頻，評論里最多的就是“仙女下凡辛苦了”之類的贊美。

    然而很可惜，孟蕓芙在年紀最好的時候，毅然決然選擇退圈，自此徹底消失在了公眾視野。

    猶如曇花一現。

    外界紛紛猜測，孟蕓芙一定攀上高枝嫁進豪門做闊太太了。畢竟美人美到這種程度，只要是她想要的，就沒有什么得不到。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當初，是我mama主動告白的。我爸爸喜歡聽我mama唱歌，一直去她的演唱會，每次散場都要去后臺送花。但他送完就走，也不說話，甚至連看都不敢看我mama一眼?！?/br>
    “我mama就想，這個人還挺有趣的，會忍不住想捉弄他，逗逗他。但是，無論被我mama欺負了多少次，下一次，他還是會全盤相信我mama說的每一個字?！?/br>
    林杳然抿了抿唇角，“你說，世界上真有這么傻的人嗎？不管對方說出那么無聊的謊言，都會奉為圭臬?！?/br>
    這話聽上去是在講林遠楓和孟蕓芙當年的事情，但到了賀秋渡耳朵里卻全然不是那個味道。

    他感覺、也很愿意相信，林杳然一定是想到了點別的什么。

    “大概真有這么傻的人吧?！?/br>
    于是他這樣回答。

    林杳然笑了笑，“這么傻的人，應該會讓人覺得非?？蓯郯?。我mama就覺得我爸爸非?？蓯?。后來，我mama告訴他，說自己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上了他?！?/br>
    “我mama一旦做某件事情，一定會全身心地投入，唱歌也是，戀愛也是。所以，她毫不猶豫地放棄了歌手生涯，讓自己的世界，小到只能容下我爸爸?！?/br>
    “mama被許多人愛著，卻無法讓我爺爺接受她。于是，她和我爸爸在外面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br>
    說到這里，林杳然臉上的笑容慢慢冷了下去，最后緊緊抿上了嘴。

    所謂幸福，是有額度的消耗品。在徹底耗盡前，它不會給你任何征兆，甚至還會像煙花燃盡前的最后一瞬，放射出格外絢爛的光彩。

    沒過多久，他出生了。

    雖然生下來就先天不足，在保溫箱里養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林遠楓和孟蕓芙還是給了他全部的愛，如珠似寶地嬌養他。

    他一直記得，爸爸mama是如何恩恩愛愛的。mama會坐在鋼琴邊，彈琴唱歌給他和爸爸聽，他和爸爸會給mama鼓掌。

    在爸爸眼里，mama永遠是小女孩子，爸爸會給mama削小兔子蘋果、做雪人草莓。爸爸本來不會做飯，但是為了mama去學做菜。大家圍在桌邊一起吃著美味的飯菜，會打從心底露出幸福的笑容。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和爺爺的關系也在慢慢和解。

    “可是，她去世了。她甚至都沒來得及參加我的小學畢業典禮?！绷骤萌坏奈惨粲幸稽c顫抖，“我本來并不喜歡音樂，甚至一點興趣都沒有，但音樂卻是唯一能讓我感覺自己離她稍微近點的方式。如果她還活著，我多想把所有的歌都獻給她?！?/br>
    孟蕓芙不該成為林遠楓的妻子，不該成為林杳然的母親，她就該是那個在舞臺上星光閃爍的偶像，永遠唱著那些甜蜜的、悲傷的戀愛歌曲。

    林杳然沉緩地吐出一口氣，眼中陰翳慢慢散去，恢復成平靜的表情。

    “mama選錯了路，我真的很想幫她矯正回來。但是，過去的無可挽回，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br>
    賀秋渡默默。

    他回想起母親給自己看過的那張林家的全家福，那張除去林杳然就完美了的合影。曾幾何時，林杳然一定也和照片中的林螢一樣，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朋友。

    故事有童話般美好的開端，偶像劇般浪漫的情節，和最現實不過的結局。孟蕓芙離開故事，林遠楓揭篇故事，只有林杳然依舊在灰敗的結局中苦苦掙扎。

    但，他連老舊的毛絨玩具都縫縫補補舍不得丟，連早就被人遺忘的卡通人物都要執著地繼續喜歡，如果硬要讓他從失去mama的陰影中抽身出來，一定會比割rou離骨更加痛苦。

    他會活活痛死的。

    賀秋渡走向他，在他面前蹲下，張開雙臂，輕輕把他攬進了懷里。

    林杳然好像沒反應過來，臉上有點懵怔的表情，很乖地任他圈在了胳膊里。

    “是你主動問我的?！倍吢硬吝^林杳然軟軟的氣息?！拔抑皇侨鐚嵒卮鹉?，你不需要同情我?！?/br>
    “突然很想抱抱你。僅此而已?！辟R秋渡抬起手，很想揉一揉他的后腦勺。但那里不行，那里是他不愿被人看見，也不愿被人觸碰的地方。于是，骨節分明的手掌緩緩往下落，壓向那光潔修長的頸脖。

    甫一觸碰那細膩微涼的皮膚，五指不受控制地抓攏了一下，像怕好不容才愿意被他安撫的白鸛撲棱棱飛走似的，微微一頓，才勉強壓抑下來，繼續保持溫柔的包覆。

    林杳然一開始顫抖得有些厲害，后來漸漸止息下來，輕微地觳觫著。

    “太狡猾了……”他小聲嘟囔。

    狡猾的賀秋渡。更狡猾的自己。

    明明無數次想過，一定要遠離他，卻還是起了不該有的貪心。

    記得在哪里看到過，擁抱會讓腦內的β-內啡肽活動，產生多巴胺這種神經遞質，讓人感受到身心滿足的幸福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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