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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寧北猜到了,但,這完全跟,從別人嘴里聽到的感覺,不一樣,就像被撕開了遮羞布,震感、羞愧到無地自容。 從她的母親把她當成一個累贅開始,這個世界就有了把她歸于多余的權力。 毛衣被溫水浸透的地方,已經慢慢變涼,就跟她的自尊一樣,慢慢變成了玻璃。 她知道周赫南一定會為她繼續頂撞,可她并沒有成功博弈到人心的喜悅,這樣無休無止地爭論,只會讓雙方越發反感跟疲憊。所以,她及時拉住了他。 沒有措好詞,便只能隨心發揮:“張姨!對于今天發生的事兒,我深感抱歉。我并不否認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對我造成的影響。但,我真的不需要誰來拯救,無論您信或者不信?!彼白吡艘徊?,對著張慧晴鞠了一躬,直起身后,說道:“作為一位母親,你有反對兒子選擇另一半的權力。甚至,如果我是你,我也會反對。他確實有更好的選擇,可因為他的選擇是我,你大概感到特別失望吧,這正是我對您感到愧疚的原因??墒菑堃?,你反對的理由有千千萬,我都可以理解,并且可以接受,但我不認同,我父母的遭遇是我在感情里低人一等的把柄?!痹S寧北抬頭看著周赫南:“我很感謝他的堅定,我突然不想這么快向自己認輸,又或者,我想跟您證明,在黑暗里前行的人,不但不需要別人的救贖,甚至也可以溫暖別人的人生?!?/br> 周赫南也低下頭,四目交匯下,四周地背景都模糊在空氣里。 安靜地空間里,只剩下張慧晴越發急促而粗糲地呼吸,片刻,她重重地摔回沙發。 本該溫馨的一幕被打破。 除了許寧北愣在原地之外,所有人都跑向她,腳步混雜而慌亂。 片刻,她被周長林的呼喊聲驚醒,手忙腳亂的按照周赫南的指示去收拾張慧晴的證件。 周赫南是他們中最冷靜沉著的人,他撥打了120,并把自己初步觀察之后判斷的結果告訴了他們:“看癥狀,不排除血壓高引起的腦梗?!?/br> 他的聲音從客廳傳到房間,許寧北打開抽屜的手越發顫抖,剛剛好不容易積攢出來據理力爭的自信,頃刻如山倒。 她心里慌亂不堪,找證件的工作自然就進展的不順利,她已經翻開了三個抽屜,還是沒能找到張慧晴的醫???。正懊惱自己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的時候,周赫南過來了。 他從她翻過的柜子里,看到了醫???。 她看他,將卡夾在指尖,不由鼻頭一酸,眼淚先于笑容將她吞并:“對不起……是我……害張姨生病了……我……竟然什么事兒都做不好……” “不怪你!是我的問題!”周赫南將她抱住,細致又帶著消散不掉的急促:“北北,答應我,暫時什么都沒想,先送我媽去醫院?!?/br> 許寧北依舊控制不住眼淚,但最終還是克制住自己的情緒,默默的點了點頭。 第28章 跟過去告別 醫院的長廊里, 手術室的紅燈讓等待的人越發焦急。 張慧晴的腦部CT報告出來,顯示腦梗,梗塞面積不太樂觀, 需要做開顱手術,因為涉及神經系統, 所以,張慧晴的手術需由神外專家cao刀, 周赫南也只能跟其他人一樣,坐在手術室外面等。 他覺得很難熬,這種難熬跟在里面做手術的難熬完全不一樣, 手術室里, 他似乎有掌控生死的權利, 但在外面, 他除了焦灼就剩無能為力。 許寧北身上的毛衣早被冷風吹干了, 她握著周赫南給她遞過來的熱咖啡暖手,但指尖的涼意跟顫抖還是抹不去。 她下意識的看向身側的周赫南,他很嚴肅, 眉頭擰的糾結, 眸子深沉望不到底,嘴唇緊合,下顎的線條因為用力而越發緊繃。 她知道, 他內心一定不如面上這么平靜。他在想什么?他是不是在自責,或者, 幡然醒悟,開始思考這段不合適的感情,然后默默的責怪她? 也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門被推開。 出來的人是馮悅希, 她輪完急診后確實來了外科,但去的是神外。神外隸屬外科,但在人外是明星科室,更像是剝離外科獨立出去的分支。 馮悅希來這個科室,并不奇怪。 她摘下藍色口罩,對擁簇在她身邊的一行人說話:“手術很成功?!彼腥硕妓闪艘豢跉?。 “取栓手術屬高風險手術,你跟錢主任辛苦了?!?/br> 馮悅希笑了笑,看著周赫南,回道:“對于腦梗發作六小時內的急性期患者,一般都會給病人做取栓手術,難得有懂行的家屬體諒我們,上一次取栓手術,也是在這個手術室前,我們把病人搶救過來,病人家屬卻在門口尋釁滋事,口口聲聲指責我們動手術的初衷?!?/br> 又是一場醫患糾紛,但她說起來,已經極其平淡了。 周赫南的預判并沒有錯,她已經在潛移默化中慢慢成長,可她的眼底的光卻在觸到周赫南身邊站著的許寧北時暗淡了。許寧北扯動嘴角,僅用一句話就隔開了她與眼前這個人的距離:“馮醫生,辛苦了?!?/br> 是啊,她不過是個醫生而已,僅僅。 她又是一笑,身子半轉,回頭看了看手術室:“阿姨很快就會出來,她的術后恢復是我負責,我先回辦公室了,有問題,我們隨時溝通?!?/br> 周赫南與她點頭示意。 周長林并未回頭,他根本無心交際,站在最前面,翹首以盼,許寧北也一樣,心焦的望著手術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