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0)
李朝林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符券就放在他的枕頭上,寸步不離。 突然間,李朝林的發髻邊滲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他不安地掙扎著,胸膛上下急促呼吸著。 他猛地睜開了眼,瞳孔緊縮,帶著難以言喻的驚恐。 李朝林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樣,嘴里不停喃喃道:不是我,你別怪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 等到他恢復神智,看清眼前熟悉的床鋪,方才明白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噩夢。 呼,嗬。他劫后余生一般癱軟在床上,止不住喘息著。 正當他松口氣,準備下床喝杯水壓壓驚的時候,卻恍惚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在他的身側,有床褥凹陷的感覺。 他艱難滾了滾喉結。 一張熟悉到可怕的臉出現在了他眼前,是他經久無法忘卻的噩夢,每每想起都會驚出一身冷汗。 不不,別過來別過來啊啊啊。 李朝林直接嚇到滾落床底,他半點形象也不顧,哭得涕泗橫流,簡直恨不得當場下跪。 那是一個滿臉傷疤的女人,臉色蒼白無光,眼睛被黑色瞳孔占據,沒有眼白,極為瘆人。 她尖利的手攥緊了李朝林的脖子,把他掐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吊出一尺高,臉憋得泛紫。 眼見著李朝林的力氣越來越小,他的腳尖忽然碰到一個軟軟的東西。 是符券! 登時,李朝林雙眼發光,竭力用腳尖勾起了符券,使盡全身力道將其碰觸在女鬼身上。 啊啊啊 燒焦的觸感登時從女鬼身上穿來,刺啦一聲冒出白煙,女鬼不甘得發出最后的嚎叫聲,然后驟然松手,李朝林摔落在地。 等到李朝林拼命捂著脖子,大口呼吸的時候,女鬼已經悄然消失在房間里。 不不行,再這樣下去自己遲早會死的。 李朝林眸光一狠。 他連滾帶爬跑出臥室,按手機的指頭都是顫抖的。 喂,我不想等了,快點把那小鬼搞定吧,明天咱們就出手! * 歡迎下次再來。 路斯年低頭收拾東西,順便對離開的顧客道別。 等到這一批客人再次離開,路斯年才松手,稍微休息了一下。 有了熱搜的加持,店里的生意果然開始好起來了。 只要那些買回去的人,就絕對沒人會說沒用,回頭客加上各種對朋友親人的安利,生意逐漸步入正軌。 路斯年看著店里沒人,習慣性喊了一句:小鬼,起來干活了。 他的聲音回蕩在店鋪里,沒人回應。 路斯年下意識皺了皺眉,又叫了一下她的名字:邱幼。 店里還是安安靜靜。 他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臉色微沉,有種不好的預感。 路斯年轉身,把店里所有能藏的地方都翻了個遍,根本找不到邱幼的存在。 容清也微微皺眉,他低聲對路斯年說:主人,人已經不在店里了。 邱幼身上有一種奇怪的屏障,能夠躲過位面系統的探查,也因為如此,當時第一天剛走進店鋪的時候容清才沒有發現。 但也是這種原因,導致邱幼悄無聲息被人偷走,兩個人都沒發現。 邱幼不可能自己走出這塊區域,她出去只會得到痛苦,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昨天來到店鋪的那兩個人。 或許路斯年一開始沒發現邱幼的特殊性,但最起碼在昨天道袍男人展露的奇怪之處,他心里已經有了猜想。 也許邱幼不是一只簡單的地縛靈,但這都跟他無關。 不管邱幼是十世轉生,萬千功德于一身的錦鯉,還是真的怨氣沖天,心懷恨意的地縛靈,但在浮生雜貨店里,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員工罷了。 浮生雜貨鋪的人,想輕易偷走可沒那么容易。 他利索將店門關上,掛了個暫停營業的牌子,隨即走出店鋪。 * 在一個隱蔽的廢棄倉庫里,兩個遮遮掩掩的男人躲在里面,面前站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孩,仔細一看會發現她腳下是沒有影子的。 道袍男人先開口說話了,語氣里帶著誘哄:小孩,想不想見你的父母,我可以送你去哦。 長時間離開自己所屬的區域,邱幼已經開始不太舒服了,她翻了個白眼,不屑道:拜托,你當我是三歲小孩??? 邱幼本來就是個熊孩子,也就只有路斯年才能鎮得住她,不然光她的那一張嘴就能把人氣得半死。 道袍男人被死死噎住了,他張口結舌竟是不知道說些什么。 為了更好的取得邱幼的信任,蹭到更多的功德金光,他也不敢態度惡劣。 他們耽誤這么妒奔洌邱幼胸口的悶疼感強烈起來。 秉承著自己不舒服,也必須讓別人也不舒服的道理,邱幼那張嘴更毒了。 大叔叔,麻煩你換張臉再來騙小孩可以嗎?這張臉太丑了,有點辣眼睛,不如你換成路店長那樣的?說不定我還能養養眼。 太丑了辣眼睛 這六個字在道袍男人的心里無限循環,讓他險些破了防,面目猙獰。 相比之下李朝林就沒這么多的顧忌了,他正是在生死一線上,現在只想著要如何把那女鬼一口氣解決掉,再也不來糾纏自己。 他聽道袍男人和邱幼說這么多也不動手,心里急了,直接上前扯住了邱幼的衣領子,瘋狂搖晃著,臉色恐怖異常:你就說,愿不愿意去輪回! 邱幼被搖得腦子發慌,再加上胸口的疼痛,壓迫著她難受極了,呼吸急促。 她再怎么熊,說到底心智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 之前道袍男人語氣還好,讓她有勇氣回懟,而現在邱幼真的感覺這個姓李的大人毫不留情。 她忍不住扁了扁嘴,眼角一酸,嗷嗚嚎啕大哭起來:嗚嗚嗚,路店長快來救我,邱幼好難受。 李朝林的語氣暴躁,他有點神經質,不但沒有松開攥著邱幼的手,反而更加拉緊了。 他的動作太快,讓道袍男人根本來不及反應,他雙眼瞪大,就要撲上去把邱幼抱回來。 你個白癡!還不快松手! 可惜已經晚了。 這個倉庫雖說早已廢棄,但制作的材料卻是實打實的,多年來都不曾損毀過。 但此時,卻從高高的倉庫頂上碎裂掉下一讀闥櫚哪拘跡地面輕微搖晃著,隨著時間的流逝搖晃得愈加劇烈,甚至開始劈里啪啦掉下巨大的木板和石子,眼見著即將倒塌的樣子。 劇烈晃動的地板讓李朝林一下子站不穩,松開抓住邱幼的手,踉踉蹌蹌摔倒在地。 在他摔倒的上方,正有一個粗壯的木棍搖搖晃晃,即將墜落下來。 救我!李朝林眼睛帶著血絲,朝道袍男人大聲求助道。 道袍男人哪還有心思管他,順手抓起一旁站著的邱幼,頭也不回地往大門外的方向沖去。 反正現在李朝林已經失去了作用,死就死吧。 剛好超度的那些功德金光都是他一個人的了。 身后響起了重重的砸擊聲,而眼前的倉庫大門透著光亮,就近在咫尺。 道袍男人望著那一絲光芒,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獲得功德,諸事順利,成為最知名玄學師的那一天了。 他彭得一聲把大門撞開。 溫暖的陽光照耀在他身上,道袍男人陶醉地閉上眼,沐浴著陽光。 但原先在他懷里老實呆著的邱幼忽然艱難掙扎起來,甚至還狠狠咬了道袍男人一口,留下了淡淡的牙印。 嘶。道袍男人痛呼一聲,他睜開眼睛,正要好好修理一下不聽話的熊孩子。 他剛睜開眼,還沒來得及轉移視線,就迎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 熟悉到他們昨天還見過面的那種。 路斯年穿著白襯衫黑褲子,他臨走前隨手扯下的外套簡單披在身上,語氣不咸不淡。 如果我沒看錯,那是我家的小孩吧。 或許,你不會介意跟我好好解釋一下。 第71章 現代天師位面八 如果只是路斯年一個人的話,道袍男人未必會怕,但他眼尾看到另一個人,條件反射抽搐了一下。 祖祖師爺,您怎么來了? 在路斯年的身后,站著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正是林老。 路斯年在臨走前想起自己畢竟不是特別熟悉這個位面,相比之下能找到原住民來幫忙或許更好,恰好他想起了林老之前和自己互換了聯系方式,于是特意打過去,尋求了對方的幫助。 林老特別重視這個玄學的新起之秀,一接到電話立刻就安排了手底下的人來幫忙找,就連自己也匆匆忙忙趕了過來。 他聽到路斯年對道袍男人的描述后,心里就有一種不詳的預感,隨手拿起一旁的拐杖就坐車來了。 廢棄倉庫的位置隱蔽,但林老在探查這方面算是老手,根據不同星位和算法,推算出了大概的方位。 林老看著眼前道袍男人的臉,眼前一陣陣發昏,說話都不流暢起來,不停喘著氣,半天沒說出一個字:你,你 項正初見事情不對,立刻回頭去看林老的臉色,果然已經蒼白起來,他連忙上前小心扶著對方,不住安慰著:林老,您別難過,您的病才剛好,千萬別氣到身子。 我以為你就是心術不正一點,哪想到還會干出這樣的事情!你太讓我失望了,虧得你在玄學上面的天賦!只要你能踏踏實實學習驅邪,哪里會淪落到這個底部! 林老已經聽不到項正初的勸慰了,他使勁用拐杖敲著地面,臉色漲紅。 反倒是不知道林老的哪句話激怒了道袍男人,他嘶啞著聲音打斷了林老的話。 每天都是驅邪!驅邪!你明明手里有更好的典籍,偏偏不給我,只讓我學這些笨方法,什么時候才能成為玄學大師! 你說我心術不正,不打算把家主的位置傳給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還在找其他的接班人,憑什么,明明我才是天賦最高的那一個! 道袍男人歇斯底里,猙獰著臉,激動到唾沫都飛出來,滿心不甘。 見他還是遲遲不知道悔改,林老閉了閉眼,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他喃喃道。 我先前覺得你只是有些喜歡走捷徑,想著就算不讓你當接班人,也能擔任個賦閑長老,實在萬萬沒想到你還能干出這樣的事情,你怎么敢 道袍男人不為所動,在他的心里林老早就是厭惡至極自己,就算說了軟話恐怕也只是為了讓自己松懈,好把小鬼搶回去罷了。 老頭,你還是別多說了,我是不會把小鬼放回去的,只要我把她送往輪回,就算不傳給我家主之位又如何,我依然是最厲害的天師! 林老再也無話,他轉頭看向路斯年,給了對方一個保證。 您放心,既然是我們青陽派的人搞出的事情,我會負責到底。 路斯年一直都在保持沉默,給了林老一些時間。 他也沒想到道袍男人居然是林老的后輩,兩人間還有一些辛秘的往事。 路斯年點了點頭,全權交給了林老處理。 林老既然是青陽派祖師爺,自然有自己的本事在,他口中念了一段晦澀的咒語。 很快,道袍男人忽然手中一松,不知做了些什么,邱幼已經掙脫了他的禁錮,邁著小短腿朝路斯年的方向跑過來。 路斯年將小姑娘抱起來,他低頭一看,邱幼的臉色明顯蒼白起來,只是還勉強維持著笑容。 大jian商,我我的胸口有點疼。 他驟然想起了邱幼不能走出所縛之地的約束,凝了凝眉心。 抱歉,小孩情況不太好,我先回去了。他朝林老輕輕頷首道別。 路店長,等我解決了他就去店里找您。林老強行按捺著心里的怒火,同樣回應道。 正初,你也隨著路店長回去吧。林老支開了項正初。 好,林老您多保重身子。項正初有些擔憂,還是不得不跟著路斯年離開了。 這座廢棄的倉庫里,只留下了林老和道袍男人兩個。 道袍男人在手里莫名一滑,把那個行走的功德金光弄丟之后已經怒不可及。 已經走出幾十米開外的路斯年還能聽到他懊惱的怒吼聲。 但路斯年已經沒精力管這件事了,懷里的邱幼氣息越來越微弱,笑容也維持不下去了,他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了店里。初一進入店里,邱幼逐漸恢復了紅潤的臉頰,狀態越來越好。 路斯年把她送進了房間里,讓她好好休息一下。 一路項正初都在跟著他們,他是真的特別聽林老的話,說跟著路斯年就跟著,半點都不含糊的。 見路斯年從樓上走下來,顯然處理好了邱幼的事情,才幽幽嘆息著說。 我真的特別為林老感覺不值,那個天師一直就是那副德行,家族里早就想卸掉他的資源了,只有林老護著,說他有天賦,只是年齡小還不成熟,結果人家壓根就不覺得感恩,還怨上了林老。 項正初叭叭將自己知道的都抖了出來,無非是那些農夫與蛇,恩將仇報的故事。 要我說,那天師還真挺倒霉的,要不是李朝林那個豬隊友,說不定還真讓他成功了呢。 十世功德的錦鯉可是受到了天道喜愛的,俗話說就是特別歐,要是得罪了錦鯉,可就會倒霉咯,那不,小家伙一哭,倉庫立馬就倒了,還不知道李朝林能不能活下來呢。 項正初嘖嘖兩聲,感慨要是自己打游戲的時候拜一下邱幼,會不會歐氣爆表。 路斯年沒有搭理他說的屁話,只是淡淡掃了對方一眼,語氣格外冷酷無情。 你是不是應該走了,擋著我門面做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