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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說下去。 路拾螢卻接上:“對。我喜歡他?!?/br> 莫名的,明晁卻像如釋重負一般聳聳肩:“沒什么。不用害怕。但是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答應我別再打架了?!?/br> 年輕人的眼神中這才流露出一絲疑惑。 明晁笑笑:“他說再多再難聽的話,會阻止你喜歡一個人嗎?喜歡一個人并沒有錯吧?!?/br> 畢竟就算流言蜚語如黑云壓城,總有人敢單槍匹馬殺出重圍,尋找一線天光。 這場性質惡劣的斗毆事件爆發時,宋敬原壓根不在教學樓。他的高考報名資料缺了一份檔案,被學生處的老師帶去機房重新填寫,等放學時上樓梯進教室,才察覺不對。 有人將來龍去脈告訴他。 自然不包含辛成英與路拾螢的那一段,“我確實就是喜歡他”,但宋敬原聰明,能猜到前因后果。 他覺得頭疼。 那時教室里陸陸續續已經沒什么人了。宋敬原收好東□□自朝樓梯的方向走。路過自習室時卻聽到隱約的哭聲。 這正是當初他和路拾螢一起罰抄校規的自習室,平時沒有人來。宋敬原站定腳步,在門口等了半晌,然后輕輕敲門。 阮鶴年哭得雙眼通紅,談鶯鶯手足無措地拍著她的后背作為安撫。 宋敬原嘆了口氣,叫談鶯鶯先走。 等到只剩下他和阮鶴年,宋敬原放下書包問:“你哭什么?” 阮鶴年一抽一噎,好半天,宋敬原才搞明白,原來她覺得自責。那天同宋敬原確認了他與路拾螢的戀愛關系后,阮鶴年十分震驚,心里失落之余,又多了一點小女生常有的八卦之心。 她到底沒忍住,和閨蜜李夢宛分享了這個“新聞”,當然說出口后她就后悔了,三番五次禁止李夢宛再和別人傳播。 李夢宛嘴上答應,轉頭卻和自己的朋友說了。 “聽說誰誰……和誰誰誰……你懂吧?對對……沒錯,我也是聽說的!哦,你可不要和別人說??!” 這樣的話一傳十十傳百,都答應“可不要和別人說”,然后“別人”就一個一個地增加,最后人盡皆知。 阮鶴年認為是自己的過錯叫毛普凡抓住了把柄。 宋敬原沉默聽完,坐在桌子上,垂眼看著自己掌心——他忽然想起路拾螢的手掌。小貓右手的生命線出奇的短,仿佛只小小的一截,就會被攔腰折斷似的。 然后宋敬原說:“什么是把柄?我不覺得這是把柄?!?/br> 他抬起頭:“我喜歡一個人,就因為這個人和我一樣也是男生,就有錯嗎,就是很丟臉的事情嗎?我不覺得。六一很好,是我見過最好的人,他能喜歡我,我很高興,甚至有些得意——兩情相悅的好事,為什么要遮遮掩掩?” 阮鶴年一怔:“可是……那你為什么要避開他?我以為……” 這幾日宋敬原向來繞著路拾螢走,落在阮鶴年眼里,就以為他是害怕那些風言風語。 宋敬原說:“我確實是想過要避嫌,我怕有人對他指指點點??晌液鋈话l現,既然我自己都不把那些指責放在眼里,又憑什么自以為是,覺得六一需要我的保護?” 他嘆了口氣,從書包里翻出一包紙巾,不再和阮鶴年多言:“別哭了。沒有事,你別放在心上?!?/br> 阮鶴年終于停止抽泣,有些羞赧地接過:“你放心,雖然我以前喜歡六一,但是……你懂我意思吧?” 宋敬原有些無奈:“你也放心,沒人能從我手里把他搶走?!?/br> 阮鶴年笑笑:“這樣啊?!?/br> 宋敬原嗯了一聲。 之后,阮鶴年的抽泣聲逐漸低下去,宋敬原心不在焉地垂著頭,心里卻已經在想路拾螢了。路拾螢在哪?還在辦公室挨罵嗎?為了什么要和姓毛的打架? ……路拾螢是個極其護短的小野貓,宋敬原不由彎起嘴角,覺得回去該給小野貓順順毛。 他這樣沉沉想著,半天沒有回神。 直到落日夕陽產生的柔黃光束不斷偏移,最終隱于山后,天色昏暗,他抬起頭:“你還有事嗎?我先送你下……” 卻驟然收聲。 阮鶴年像一張單薄的白紙,閉眼昏倒在座位上。 她修長的脖子漲紅,臉上皮膚卻透露出一種呼吸不暢、血液循環不通的青枯。 宋敬原猛然起身。 從醫院回到家中已是七八點鐘的事情。他無故晚歸,宋山打過來兩個電話。見他沒接,也不著急,發條短信說看到聯系,就放宋敬原去。孩子大了,總是要硬起翅膀離家遠去的。 只有白野川坐在蓬山路門口的石階上等,看到巷口冒出熟悉的人影,悠悠起身。 他嗅到宋敬原身上的消毒水味。 “怎么了?” 師叔神色晦暗。 宋敬原不想說話,憋了一個“沒事”,就想繞過白野川。 白野川說:“你沉著一張臉進家門,我不問,你師父也會問的。還是他問你就愿意說?” 宋敬原站住了,回過頭來,白野川忽然發現少年人的身形原來如此單薄。 “學校一個女孩先心病犯了,我送她去醫院。直接進了搶救室,后來我就不知道了?!?/br> 宋敬原聳聳肩,故作輕松道。 白野川沉默片刻:“你害怕嗎?” 宋敬原低頭:“不是。我覺得怨恨。這不公平?!?/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