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鶯鶯沖他笑笑。

    朱皓達一點不驚訝，點點頭，辛成英又問：“對呀達哥，你當時念高中沒談個女朋友？”

    “沒有?！?/br>
    “大學呢？”

    “談了一個，后來我退學就分了?！?/br>
    “害，學生時代的愛情，不作數的，”朱皓達說，“你別怪我話說的難聽。都是學生，懂什么呀？等畢業了，家庭、社會、經濟，各方面的壓力來了，很容易說散就散的。不過希望你們是例外啊——怎么說來著？祝你們99——就是別影響學習。早戀嘛，總是多少有點耽誤?！?/br>
    三人邊吃邊聊，沒顧坐在對面的路拾螢和宋敬原。

    宋敬原沉默聽著，余光忽然瞥見路拾螢夾來一塊魚背。

    他本來不愛吃魚，是被宋山逼著才不得不動筷。后來路拾螢知道，也勸他多少吃兩口——本來就笨，還不補腦？可惜宋敬原嘴刁，魚腩太膩不吃，魚尾太柴不吃，只吃魚背上那一點點嫩而彈牙的rou，而此部位向來刺多，宋敬原每次就象征性夾一筷子走人。

    路拾螢沒有辦法，上手給他挑刺。

    此時他正是仔仔細細將一整塊鱸魚背的倒刺全部挑凈，順手放到宋敬原碗里。

    等對面三人吃完走人，宋敬原才說了句謝謝。

    “你和我說謝謝干什么？”路拾螢失笑：“朱皓達說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br>
    宋敬原說：“你說高考的事？我剛剛就在想，我但凡告訴他，其實我連大學都不愿意考，他可能會想跳起來掐住我的脖子搖一搖，看看腦袋里是不是發了大水?！?/br>
    路拾螢沉默片刻：“我是說……他后面說的事情?！?/br>
    ……朱皓達后面說了什么？

    宋敬原仔細一想：哦，早戀。

    路拾螢沉默片刻，忽然伸手，在宋敬原手背上蹭了蹭。

    宋敬原抬頭看他，路拾螢卻說：“落了只蚊子?！?/br>
    一會兒，又來抓他的手腕：“螞蟻?！?/br>
    等路拾螢再次偷偷摸摸想探出頭來，宋敬原一把反扣住他的手掌，輕輕捏了一下：“這回是什么理由？”

    其實都是借口，只是想抓住你，告訴你我在你身邊，風霜雨雪也不會松開。

    路拾螢失笑，心想：我又在慌什么呢？宋敬原根本把朱皓達那句“說散就散”當耳邊風。

    于是他正要借機在自己男朋友的虎口處悄悄咬一口，身后卻有人冷不丁地打斷道：“六十一？”

    一回頭，阮鶴年。

    她手里拿著路拾螢的手機：“體育老師說你忘在器材室的，讓我給你送來……”

    聲音漸弱，視線卻落在兩人緊緊相握的手上。

    42 打架

    ◎“我確實喜歡敬原?！薄?/br>
    阮鶴年沒說什么，拋下手機，做賊一樣跑遠了。

    而從這天起，宋敬原開始不斷地感覺到，總有一道熾熱的目光黏在他后背上，仿佛要將他看穿似的。每次他順著視線回過頭去看，阮鶴年都若無其事地瞧著黑板，似乎未曾走神?？伤掷镂盏募t筆筆桿卻不住輕顫，將主人內心的緊張暴露無遺。

    就這樣暗中觀察了大概一個星期，小姑娘終于忍不住了，猶猶豫豫挪到宋敬原面前。

    結果不待阮鶴年開口，宋敬原先說：“如果你想問61的事情……我只能說，和你想的一樣?！?/br>
    阮鶴年好半天沒說出話，仿佛很是震驚。

    宋敬原沉默片刻：“你反感？”

    “不……不反感。只是一下子不能……”

    “為什么不能？”宋敬原皺眉，“憑什么不能？”

    阮鶴年結結巴巴地說：“我沒有歧視的意思，可是畢竟……這是少數群體?！?/br>
    “少數有錯嗎？”

    “我認為沒錯，”阮鶴年低下頭：“可不是所有人都認為沒錯?！?/br>
    宋敬原一怔，窗外秋風瑟瑟，世界忽然一片寂靜。

    阮鶴年對他笑笑：“沒什么，這樣也挺好的。我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不會讓你為難?！彼傅亩喟胧悄欠馇闀氖虑?。

    宋敬原卻問：“你是怎么看出來的？因為那天在飯堂，我牽了他的手嗎？”

    他自以為和路拾螢并不引人注目。

    沒想阮鶴年搖頭：“其實早些時候我就隱約有感覺了……我一般比較敏感。真正確定，是因為他的手機?！?/br>
    手機？宋敬原皺眉——手機能看出來什么？

    阮鶴年說：“我從cao場去飯堂的時候，不小心絆了一跤。手機磕了一下，但是沒什么大事，就是手機殼松了。硅膠的，有點泛黃，后面藏的一張拍立得就露出來了——我實在好奇，看了一眼?！?/br>
    阮鶴年臉微微紅：“我小時候和家里人看過昆劇，那是‘崔鶯鶯’嗎？你穿戲服，其實很漂亮的?！?/br>
    他都快忘了這件事。

    那張相片，原來路拾螢一直珍藏。

    宋敬原一個人走下樓梯，秋日昏黃的夕陽拉長少年單薄的身影。秋風起，黃葉地，宋敬原這才想起許多日以前，他剛認識路拾螢時，他們在江都大劇院胡鬧的日子。當時路拾螢用手輕輕攬住他的腰，說若崔鶯鶯真長這個樣子，做了張生也是愿意的。

    一語成讖。

    他走到校門口，路拾螢等人都在樹蔭婆娑下等他一齊回家。暖橘色的夕陽如水霧覆身，少年人的輪廓逐漸模糊。他快步走過去，路拾螢只是悄悄對他狡黠地眨眨眼，然后刻意一前一后拉開一點距離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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