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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的還是原來的小院,重新做了翻新,比從前順眼許多。 陳秀麗準備的菜,還真像她自己描述的,大魚、整雞……排骨燉玉米都是用盆子裝的。 幾個人在桌邊圍成一圈,每人都分了一杯酒,就著這酒,大家有一搭沒一搭地分享自己經歷過的趣事,原本疏離的感覺漸漸消散開,氣氛熱絡起來了。 陳秀麗還不忘問:“鐘老師,菜合胃口嗎?我們口味重,對你來說可能有點兒咸了?!?/br> 鐘恪行卻搖搖頭,道:“很好吃,這里有很多我都沒有吃過?!?/br> 他這人有個特點,說話時總是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讓人覺得很有誠意。 陳秀麗其實有一些私心——她做的大都是蔣夏愛吃的菜,猛然聽到這樣的夸贊,反倒不好意思起來,過了好半天,才哎呦一聲,說也沒有那么好。 到了夜晚,蔣小城和鐘恪行睡在小屋里,蔣小城問:“今天的菜,你真的覺得好吃嗎?” 鐘恪行道:“當然,這些菜看起來和網上的照片一樣?!?/br> 蔣小城笑了,說:“你還做了功課嗎?” 鐘恪行沉默一下,道:“很久以前了,我們剛認識,我約你去博物館那次,我本來想請你吃家鄉菜,但看你好像愛吃辣,就換成了火鍋?!?/br> 蔣小城啊了一聲,想起來了。 他還想起他在湖邊拒絕了鐘恪行,因為那個不慎落水的孩子,這一份感情才有轉機。 他不確定當時鐘恪行聽沒聽到那些話,有些心虛,就沒接茬。 過了一會兒,鐘恪行又道:“很安靜?!?/br> 這里的安靜,久居城市的人是不大習慣的。 蔣小城說:“是啊,這附近人家少,旁邊是一片田野,很漂亮,明天我帶你去?!?/br> 在去田野之前,蔣小城想先回自己的家——那個他和母親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 舅舅家在小鎮的東街,蔣小城的家在小鎮的西街,從東到西的這一路,蔣小城一直說個不停,他懷著激動的心情,把自己從小生活的地方介紹給心愛的人。 “這個是我的初中,它旁邊是小學?!?/br> “他們家以前養了一只很大的黑狗,每次有人路過,它就不停地叫?!?/br> “本來有一個文具店的,現在好像關門了?!?/br> “劉記面館……就是這個!我小時候特別愛吃他家的面?!?/br> “這種草到處都有,我喜歡摘它的種子?!?/br> “是薺菜?!辩娿⌒姓f。 再往前走,路漸漸荒起來,植物自在隨意地生長著,像是很久沒有人走過。 終于,走到一座廢棄的房子前。 它是那么熟悉,和記憶中的比又有些小,蔣小城看著,眼睛慢慢潮濕了。 鐘恪行說:“我們進去吧?!?/br> 院里得草長得將近一米高,鐘恪行走在前,開出一條路,又轉身拽住他的手,帶他往里走。 家里早就沒有什么貴重的東西,門沒有鎖,蔣小城輕輕一拉就開了,灰塵撲簌簌地落下。 一陣塵封的味道撲面而來。 屋子里小到一個眼神就能裝滿。 鐘恪行說:“不領我參觀一下嗎?” 蔣小城的眼淚本來要落下了,被他這樣一說,又笑出來,當真介紹道:“這個地方是廚房,那里是灶臺,左邊這個是臥室,右邊是放雜物的地方?!?/br> 整個屋子里,就只有放雜物的那個房間堆些東西,鐘恪行走過去看,是一些破布爛鐵。 蔣小城整個人沉浸在回憶里,沿著墻壁慢慢走慢慢看,大腦里涌現出很多模糊的回憶。 忽然聽鐘恪行在背后叫了一聲小城。 蔣小城回過頭,見鐘恪行半蹲在地上,翻著什么東西。 “這里有一本相冊?!?/br> 蔣小城忙跑過去,拿起鐘恪行手里的東西。 “我知道,我知道這個,這是我的相冊,小時候還見過的,后來就找不到了?!?/br> 聲音里滿是歡喜,“你在哪里發現的?” 鐘恪行指著地磚說:“那一塊開裂了,我看好像有東西,就翻了出來?!?/br> 那種老式的相冊,是插頁式的,因為有塑料薄膜的保護,照片保存得還算完好。 蔣小城從第一頁,慢慢翻到最后一頁,又重新從第一頁翻起,好像永遠看不夠似的。 “這是什么時候照的,我都不記得了?!?/br> “這一張,我怎么這么小?!?/br> 鐘恪行也跟著看,忽然,一個念頭在腦袋里一閃而過。 他拿過蔣小城手上的相冊,抽出一張照片,翻到背面。 果然,上面寫著一行娟秀的字。 “寶寶2歲了,怎么還不會說話,要加油啊,mama愛你?!?/br> 蔣小城一怔,把一張張照片抽出來。 “寶寶100天,希望你快樂地長大,mama愛你?!?/br> “寶寶1歲了,正在學習走路,mama愛你?!?/br> “寶寶3歲了,真是越來越黏人,mama愛你?!?/br> “寶寶4歲了,已經是個小大人了,mama愛你?!?/br> “……” 蔣小城的視野慢慢模糊,又什么東西從眼里滴下,落在照片上。 他忙伸手去擦。 鐘恪行把胳膊搭在蔣小城的肩膀上,蔣小城偏過頭,依靠著他。 蔣小城覺得這本相冊,是他這次回家收獲的最大驚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