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秦夢開始擠眉弄眼。

    合上玻璃門，辦公室里一片安靜，Clara雙手交叉坐在椅子上，問：“小城，你和諾達的老板接觸過，你覺得他是什么樣的人?！?/br>
    蔣小城回憶了一下僅有的一次見面機會，說：“和別的老板不太一樣?！?/br>
    “怎么不一樣？”

    “他穿得……很樸素，完全沒有有錢人的感覺，我看他吸的煙，也是很普通的牌子，似乎不是十分追求物質的享受?！?/br>
    Clara說：“諾達的老板顧輝出身農村，高中沒念完就輟學打工，二十幾歲和同伴開了磁磚廠，可以說是白手起家，能干成這樣的大事，總有自己的性格脾氣，和整日西裝白領、出入咖啡廳的精英可不同。對待這樣的人，我們也要改變策略——剛才Amy說，顧輝找了別家公司做推廣，你查了是哪家嗎？”

    “澳中，不太出名，好像剛剛成立不久?！?/br>
    Clara食指輕點桌面，思索了一會兒，道：“你去聯系一下顧輝的助理，看有沒有機會坐在一起吃個飯，我們能爭取來的，還是要爭取一下，總不能讓大家白忙一場?！?/br>
    生意場說到底還是人和人打交道，有時候看似很難的事，酒桌上走一回，說不定就會有轉機，蔣小城之前不是沒遇過類似的情況，他知道Clara說的是什么意思。

    點點頭，道：“好，我這就去聯系?！?/br>
    “辛苦你了，”Clara難得露出溫和的表情，“這兩天還要麻煩你把進度趕出來?！?/br>
    又說：“吃飯那天，把秦夢也帶著?！?/br>
    Clara所說的“麻煩”無非就是加班，他們這個行業忙起來時，通宵都是常事，人的精力終歸有限，這樣一來，和鐘恪行見面的機會就少了。

    “下班了嗎？”

    握著的手機傳來震動，蔣小城猛地從座位上驚醒，掃了一眼地鐵的指示燈，還好，沒有坐過站。

    低頭看了一眼消息，臉上不自覺地露出微笑，雙手捧起手機。

    蔣小城：剛剛下班，在地鐵上。

    鐘恪行：這么晚，很累吧。

    蔣小城：是啊，昨天加班到半夜，今天還好，九點就下班了。

    鐘恪行：太辛苦了，要注意身體。

    蔣小城：唉，這段時間過去就好了。這兩天學校工作多嗎？忙不忙？

    鐘恪行：我還好，正常的上課。

    “A站到了，請乘客從左邊車門下車，開門請當心，注意腳下安全……”

    蔣小城聽到報站聲，站起身匆匆回復道“到站了，一會兒聊”，隨著人流涌出地鐵。

    小區的樓梯里沒有燈，入了夜就是漆黑一片，蔣小城習慣性地掏出手機，打開閃光燈，沿著臺階一步一步向上走。

    爬到四樓，在拐角處，遠遠地看見家門口好像也有暗光，不禁覺得奇怪。

    還未走到跟前，就聽見從那光處傳來一道老婦的聲音。

    “你回來了啊?！?/br>
    蔣小城聽著聲音，覺得很熟悉，再看清來人，微微驚訝地道：“大娘，這么晚了，您怎么來了？”

    忙掏出鑰匙去開門。

    被稱作“大娘”的人是房東，看模樣五十來歲，有著這個年紀常有的臃腫身材，個子不高，穿的灰撲撲的衣服，長得慈眉善目，微微一笑，眼角的魚尾紋便顯出來了。

    她舉起很有年代感的手電筒給蔣小城照亮，邊說：“我也是剛到，吃完了飯就出來遛彎，想著很久沒來了，就到這兒看看?！?/br>
    一邊換鞋，一邊打量著客廳的布置，大概因為看到這里收拾得很干凈，露出了滿意的笑。

    “大娘，您坐?！?/br>
    房東哎了一聲，“不用忙，我一會兒就走?！?/br>
    又問：“住得怎么樣？空調還好吧，有沒有什么地方需要修補？”

    “都好，啊對了，”蔣小城拿起手機，“這個季度的房租是不是還轉到之前的賬戶？”

    “哎，”房東把搭在腿上的手掌抬起，“先不著急?！?/br>
    臉上露出猶豫的表情，像是不好啟齒似的。

    蔣小城知道她來這里當然不是隨意逛逛，又見她想說什么話，便開口問：“大娘，怎么了？”

    “其實……唉，說起來怪不好意思的，就是我兒子，馬上要結婚了。做父母的，也幫不上什么忙，這大半輩子呢，就攢下兩套房子，我們兩口子商量著，把這個房子賣出去，再湊一湊，給他在市中心安置一套新房?！?/br>
    蔣小城一怔。

    “不，不用現在就搬，我知道你們年輕人打拼，房子不好找。半個月行嗎？我們已經找好中介了，過半個月就把售房信息發出去，也不能拖得太晚，你知道的，這手續什么的，也要時間?！?/br>
    這時候，蔣小城已經反應過來了。

    “沒關系的，我這兩天會找新房子，現在網絡上的信息很多，再租一個應該不會太難?！?/br>
    “對對，”房東拍拍大腿表示贊同，“我兒子也這么說的，他說現在有什么愛披披，用手機就能聯系到租房的?！?/br>
    很帶歉意地說：“對不起啊，應該早點告訴你?！?/br>
    “真的沒事，”蔣小城反過來安慰她，“這本來就是您的房子，還要謝謝這一年多的照顧?！?/br>
    房東展開笑顏，積出滿臉褶子，“哎，不謝，不謝?！?/br>
    拿起桌上的手電筒，站起身，“那不打擾你，我先走了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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