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反派身邊醒來后 [快穿] 第243節
少年劍侍方景游解開韁繩,掀起馬車的門簾,終于一步一步走到山腳下的林策彎腰上車,剛一抱劍坐定,唇角便溢出了一縷血色。 他抬手隨意擦掉,隔著車窗望了眼山頂。 “謝乘云定要和我爭這口氣?!?/br> 他道:“幼稚至極?!?/br> 方景游坐在車轅上,一邊甩馬鞭一邊側頭瞥了眼林策,很不給面子地撇嘴道:“還說人家呢,你不也是?輸都輸了還爭什么臉面,回家好好練劍,以后打回來就是最大的臉面,別怪我教訓你,林策,你是真的……” 劍鞘啪地一下拍在方景游腦殼。 方景游大叫,拔劍要和林策拼命,然后被一劍鎮壓,縮著兩條腿,耷拉著腦袋,繼續趕車。 暮色四合,霞光萬縷。 山巔劍臺之上,數個酒壺歪倒,花生殼堆積。 十來個白龍榜上赫赫有名的英雄少年席地而坐,不再顧及絲毫形象,酒壺對撞,痛快喝酒,大口吃rou。 奚飛鳴高舉著一只雞腿,逗得小和尚覺塵醉醺醺地晃著手去夠,終于要夠到,卻被奚飛鳴張嘴一口咬去大半,氣得覺塵一頭把奚飛鳴撞了個趔趄。 旁邊兩名趕來拜見大師兄的青山觀的小道士連忙勸架,也被跟著用小光頭撞倒。 晏璇璣的銀槍橫在膝上,與厲明狂飲一口美酒,便以手代兵器,出招對戰一番,不負兩位武癡本色。 寧關仰躺臥著,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根蘆葦管來,插到酒壺里一邊吸著,一邊狀似賞月,實則悄悄移動,想要將頭枕到晏璇璣腿上。 卻不料剛一湊近就被識破,晏璇璣大怒,抄起銀槍就要捅他。 方文敏正扯著兩名白龍榜末梢的上京世家子弟好友,一邊喝酒一邊悲傷落淚:“原以為此戰謝兄勝了,我的排名能動一動,但等打完了我才想起來,我在白龍榜上只排了第十八,他們第一和第十三打出花兒來,我也動不了……” 搶不到雞腿的覺塵聽見,當即一呆,也抬手抹淚:“我掉了,是我掉了……我從第三掉到第四了!” 那兩名世家子弟聽得滿臉苦笑,搖頭嘆息,你們一個第三,一個第十八,都哭成這樣,我們這些三四十開外的呢? 要不是打不過,真想把這群天才都狠狠揍一頓吶。 論武暢飲、笑笑鬧鬧的人群邊緣,謝乘云半坐半臥,一手撐地,一手懸在屈起的膝上,悠悠晃著酒壺。 撫雪劍置于他身側,安靜沉凝,不見鋒芒,便如一樣普通兵器。 事實上,它也確是一柄普通兵器。 許多江湖人都知道,謝乘云的撫雪劍并非是兵器譜上第幾第幾的神兵利刃,而只是謝家劍爐鍛造出的一柄普通利器。 唯一不普通的,便是此劍由謝乘云選鐵石,起火融水,一錘一錘親自鍛造出來。而后謝乘云為它起名撫雪劍,與它出上京,行天下,闖蕩江湖,響起偌大名頭。 如今不需誰承認,不需兵器譜排位,它也依舊是眾多江湖人眼中的一柄名劍。 “楚楚?!?/br> 忽地,謝乘云放下酒壺,傾身側了側頭,額角不輕不重地撞在楚云聲鬢邊,酒氣彌散,聲音輕柔:“從前看過倉溪山的落日嗎?” 楚云聲無奈嘆了口氣,單手扶住謝乘云的腰。 在這幫不愿以真氣逼出酒水的醉鬼里,他的酒量是最清醒的一個了。 “沒有?!?/br> 見無人注意此處,楚云聲借袍袖遮掩,將人攬近了點,任由謝乘云沉沉地壓到自己懷中。他看得出謝乘云是真的借酒放縱了些,有點醉了,連他從前來沒來過倉溪山都忘了。 “倉溪山無觀無廟,卻修了一條直達山巔的山道,就是因著倉溪山落日之景實在太美,引人入勝,往來南北客絡繹不絕?!?/br> 謝乘云說道。 “確是美景?!背坡晳?。 昨日無心去賞,今日身心俱是放松,高坐劍臺,舉目望去,倉溪山的日暮確實是世間少見的壯闊瑰麗。 入目落日西沉,層林漸染,燦金與橘紅疊疊漫來,霞光恢弘。 山巒半明半晦,如淡墨寥落,薄薄的云霧緩緩自草木林間升起,飄蕩騰落,若玉帶環山,更勝仙境,似仙女裹素,綽約動人。 龍虎江遙遙奔騰,波光粼粼,如萬千金鱗游動。 清江水,百里山,無邊夕陽。 “我在江南的蓬萊,泛舟見過夕陽,在北漠的雄關,迎著大漠黃沙看過日暮——” 謝乘云半闔著眼,長而筆直的睫羽細密地排著金色的微光,他勾唇笑,抬手捉住了楚云聲被風揚起的一縷發絲,話音頓了頓,輕聲道:“若你去過的地方太少,不妨同我一起,去見見江湖?!?/br> 楚云聲沒有料到謝乘云此時會說出這樣的話,他拿起酒壺灌了一口,道:“若我不應會如何?” 謝乘云仰了仰臉,腰身一彎,枕到了楚云聲膝上,笑意不變,揚眉道:“你可打不過我?!?/br> 略微低頭,望著那副熟悉的笑開的眉眼,楚云聲也不由彎了彎唇角,低聲道:“難道不是因為謝公子在我身上留了暗招,不怕我逃,亦不怕我心懷鬼胎,通敵背叛?” 謝乘云并不驚訝,只抬指輕輕撫過楚云聲以縮骨功掩飾的喉結,笑了聲,道:“一根細如牛毛的藥針,囚室中我借含咬之機,送進了這里。此針不會妨礙你運行真氣,便是內視軀體,亦難察覺?!?/br> “你是聰明人,猜出來不稀奇?!?/br> “此藥針入體,于你并無損傷,但若掌針之人欲要對你不測,激發藥氣,卻是防無可防,見血封喉?!?/br> 微涼的指尖掠過頸側,按落在楚云聲的肩頭。 謝乘云略起了起身,嘆道:“好楚楚,可要我取出來?” “不必?!?/br> 楚云聲說道,手掌一翻。 謝乘云凝目看去,隱約可見一道極細的微光輕輕反射出現,竟正是那枚藥針。 楚云聲道:“與方景游一戰途中,刀法突破,隱與自然相合,是以察覺此針,便逼了出來?!?/br> 謝乘云垂下眼,笑容慢慢斂去。 他松開手,在楚云聲腿上翻了翻身,道:“取出了還不走?” “不走?!?/br> 楚云聲挽過謝乘云散落一把的青絲,垂手摸了摸他的頭,淡淡道:“與公子相伴數日,我覺著公子什么都好,卻唯獨房中有憾,缺一位貌美如花的夫人?!?/br> “噗——哈哈哈哈哈哈!” 此言出,謝乘云還沒應聲,旁邊就忽然響起一串促狹的哈哈大笑。 楚云聲和謝乘云齊齊轉頭,就見剛剛躡手躡腳靠過來聽了半句的方文敏和寧關互相扶著對方,一邊拍肚子一邊笑,腰都直不起來了。 “聽聽,聽聽!楚姑娘,多霸氣,開口就要當謝兄夫人!” “這就是巾幗不讓須眉!” “不不不,這叫兩情相悅,私相授受,暗通款曲——哎,晏璇璣,你學學人家楚姑娘成不成,也來做做我寧夫——等等,哎喲,別打了別打了!我錯了我錯了,晏姑娘饒命,你可是定丹,不能以大欺??!” 寧關再次被晏璇璣追打。 方文敏哈哈笑完,一轉頭,就見楚云聲和謝乘云靜靜地盯著自己。他渾身一冷,沒由來地打了個哆嗦,忙道:“謝兄,楚姑娘,恭喜恭喜。雖說咱們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但在外還是注意點,說你呢,謝兄,你總在人姑娘腿上靠著,成何體統!” 奚飛鳴顛著酒壺路過,聞言嘿嘿笑:“姑娘?嘖嘖,好一個姑娘!貧道什么都知道,哎,就是不說,就是玩兒?!?/br> 謝乘云氣笑了,一摔酒壺,醉罵道:“都滾蛋!” “謝兄,風度,風度!” “怎的,不服?來來來,貧道再給你算一卦……” “寧關,你給我站??!” “別打了晏姑娘,就饒寧兄這回吧,來來,喝酒!” 日光消散,夜色漫長,月華明凈。 劍臺上少年開懷對飲,觥籌交錯,劃拳論武,醉臥山巔。 三日后。 武林盟的白龍榜臨時更換,撫雪劍謝乘云,登臨榜首,俯瞰天下含神。 第五日深夜。 謝乘云走進松濤閣,從父親謝知淵口中獲知了魚丹的審問結果,略帶詫異:“不想殺我,而是要將我施以秘術,制成傀儡?” “此舉看來是想圖謀謝家,只是他們就算真的成功,只要謝家游仙尚在,想以我掌控謝家便根本不可能。而此秘術想必也抵擋不住游仙的查探,他們就不怕事不成,反暴露?” 松濤閣內光線昏暗,謝知淵坐于深處,身披重重陰影,見不清楚眉目面容,只余暗淡輪廓。 聞言,他低低咳嗽了幾聲,默然半晌,方嗓音沉啞道:“也許,他們已經猜到你太爺爺已身陷囹圄,不能再出手了?!?/br> 謝乘云面色微沉:“這是個試探?!?/br> 謝知淵沉沉嘆了口氣:“要快些了,不能再等了?!?/br> 謝乘云輕輕應了聲,微微側頭,案上的燭火映亮他的雙眼,也映亮了那雙眼里堆積到了極點的陰鷙與瘋狂。 第七日清晨,天蒙蒙亮。 楚云聲與謝乘云喬裝打扮,行出上京城,策馬下江南。 第197章 閉關十年后我天下第一了 11 月黑…… 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 逶迤帶綠水,迢遞起朱樓。 馬蹄踏著細雨飛泥,繞山而出,前方便是開闊平原與起伏丘陵。 楚云聲催馬向前,遙遙遠眺,便能望見蒙蒙煙雨,天色蒼碧,大江東去。阡陌縱橫間,有大片的水田青綠綿延,還隱約可見絲絲縷縷的裊裊炊煙,散入天際雨氣中。 此等風光,一眼便知是入了江南地界。 小半個月風雨兼程地趕路,總算是到了。 乍眼一看,大夏的江南與楚云聲印象中的江南其實并無太大不同。 它囊括淮揚、蘇杭的萬里沃土,兼并江州、淮州,自古以來便被譽為魚米之鄉,天下糧倉,擁有數不盡的美名與傳奇故事。富饒美景四時皆有,古剎名跡余韻猶在,一斛煙雨蒙蒙而落,滿江碧荷接天連葉。 文人sao客的筆墨多落于此,戰亂烽火的禍難少有浸染,鐵索連橫,山巒秀麗,景色不似北地壯闊無垠,卻自有一番蒼麗秀美的風貌,引人流連。 “過了十里外的山白縣,便是金陵了。入了金陵,才算是真正到了江州,到了江南?!?/br> 兩匹馬并肩而行,謝乘云抬了抬頭上的斗笠,望著漸漸開闊起來的道路前方,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