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反派身邊醒來后 [快穿] 第97節
“才半個月,可看著比大周的軍隊還威風呢……” 是威風。 但這威風,卻不知是要給誰看的。 陸鳳樓低著頭,將碗里徹底冷掉的菜湯一飲而盡。 在旁人眼里威風凜凜的先鋒營,其實卻并不太合楚云聲的意。 雖然這支隊伍已經稱得上令行禁止,也有些血氣,但是距離楚云聲在星際時代訓練的那些正規部隊還要差得太遠太遠。站姿不穩,跑步凌亂,殺敵不狠,下手拖拉,有勇無謀……楚云聲稍稍掃一眼,就能看出太多缺點。 只是不到半個月的訓練,無法對這支隊伍報以太高要求。 但這把刀,他既然亮出來了,那就是要好好地、耐心地磨下去。 楚云聲自然知道這一出動靜肯定被陸鳳樓看在眼里,指不定又懷疑了什么,但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他也并不當回事。 晚間。 老兵帶著新兵完成巡邏任務之后,陸鳳樓已經累得連根手指都抬不起來了。 白天背過籮筐的肩胛疼得厲害,雙腿也酸脹得很。常年養尊處優,一朝做些活兒,便是垮得厲害。 因是新來的,帳篷不夠,陸鳳樓便被安排在了一頂小帳篷里,和一名老伙夫同住。 洗漱后,老伙夫早就睡得呼嚕連天了,似乎還是火氣旺,怕熱,手腳都翻出了被子。 陸鳳樓輕手輕腳進來,脫下外衣,穿著里頭的襖子鉆進被窩,一伸腳,卻是一怔。 是熱的。 略燙的熱度從腳心滾上來,倏地蔓延四肢百骸,熏得整個被窩里都暖融融的——莫名地,陸鳳樓想到了那只握過他腳腕的溫熱的手掌。 他在被窩里躺了會兒,忽然想到了什么,迅速爬起來解開自己的襖子翻看。 果然,腰腹和膝蓋的位置都厚實了一層不止,那雙看似臟污的鞋子里也墊了更深的棉花。 怪不得今日在雪窩走了半天,卻一點都不冷腳。 陸鳳樓在黑暗的營帳內坐了一陣,直到有冷風從門簾吹進來,吹得他打了個哆嗦,他才扣好了身上的舊襖子,趴回了被子里。 楚云聲不知道自家小皇帝在想什么,只是陸鳳樓的身子骨還在養著,必要的鍛煉需要,但卻過猶不及,更不可讓人凍著,所以棉襖是他特意準備的,被窩也是他做賊一樣偷偷烘過的,晚飯的菜湯吩咐了給人留的熱的,可謂是面面俱到的照看了。 他也不指望陸鳳樓領情。 只是給陸鳳樓準備棉襖時,楚云聲看著兵營里的吃穿,也覺得不成,便私下里讓狄言開了自己的私庫,加厚了一批棉衣。 厚實的棉衣本該是給將士們的正常物件,但軍餉一削再削,大晉國庫空虛,想做一批新棉衣也做不到。 楚云聲拿出來的棉衣數量有限,便只好當作獎賞,先給了訓練出眾的將士。 而這批將士大部分在先鋒營。 特意加厚過的襖子分發到先鋒營后,惹得其他的兵將眼紅不已,訓練起來更加賣力了。 尤其是從沒吃過苦的懶蛋少爺兵們,氣得牙都咬碎了。 “要是還在家里,這個時候不知多少美人給本少爺暖被窩,穿的是錦羅綢緞,睡的是溫香軟枕,那些破棉襖誰稀罕……” 胖子嫉妒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一轉眼看到自己的新朋友陸鳳樓,卻覺得有點不對勁:“老風,怎么回事,你也羨慕他們???” 陸鳳樓松開微皺的眉,搖了搖頭,只覺得身上溫暖的棉衣似乎瞬間單薄了許多,有點涼了。 ——本來便都是收買人心而已。 第83章 暴君與帝師 8 若非王爺兵權在手,…… 大周議和使團入京的前夜,六部的燈火幾乎徹夜未熄。 來往人影匆匆,屋內的燭火都被拂過的袍袖帶得歪歪斜斜,搖曳不止。 天色將明之時,楚云聲才掀開厚重的棉簾,從憋悶的議事堂里走出來。 他吩咐狄言去牽馬,略有些僵硬的修長手指裹在溫暖的大氅里,慢慢恢復了些知覺。 他掃了眼院中雪落松柏的景致,卻沒多少觀賞的興致,徑直抬了步朝外走。只是那雙踩在積雪上的錦靴還未邁過大院的門檻,禮部的老大人便一副上火的模樣焦急地追了出來。 “王爺!王爺您且等等!” 楚云聲回身,眉間蹙了一夜的褶痕又浮了出來,如刀刻一般,深沉凌厲,看得人心里發怵。 “孟大人,還有何事?” 年邁的孟侍郎卻并不怎么怵冷臉的攝政王,他眉間壓著一股情緒,顫巍巍走到楚云聲面前,左右看了眼,低聲嘆了口氣:“王爺,午時議和使團便會進京,來的是大周的皇子……如此場合,我們的陛下怎能缺席呀!” 楚云聲斂下面上的一夜未眠的冷郁:“陛下風寒嚴重,臥床不起。大周區區一個皇子,也要我大晉的皇帝親自迎接?” 孟侍郎皺緊了眉:“王爺,您莫把他人當傻子……” 楚云聲自然知道孟侍郎話中的含義和告誡。這位老大人是他麾下的人,給他的也大多都是忠告。但有些事他卻不能解釋。 “孟大人多慮了?!?/br> 楚云聲淡淡說了句,狄言的身影便已出現在院門外。 孟侍郎欲言又止地看了楚云聲一眼,到底沒再說什么,轉身慢慢走回了議事堂。 楚云聲不喜歡坐馬車。 這時候的馬車可沒有減震,稍有不平的路走起來便是顛簸得很,縱使是鋪了厚實軟墊,也治不了楚云聲這個暈馬車的怪毛病,所以來了這里,平日他都是騎馬出行。 而騎馬也有騎馬的壞處,比如即便見到了,也避不開的某些人。 駿馬的馬蹄繞進這條達官貴人府邸遍布的小巷時,狄言便瞧見了停在前頭的印著趙家家徽的馬車。 “王爺……” 楚云聲略微挑眉,駕馬走過去:“趙家主還想請本王去何處賞梅?” 馬車內沒有回應。 駕車的車夫眼觀鼻鼻觀心,垂著頭沉默不語。 但也只過了片刻,安靜的馬車內傳來一陣輕響,車簾被一只過分白皙的手掀開,一名清雅俊秀的白衣公子從馬車內走了出來,在狐裘披風細細的軟毛的簇擁下抬起來一張如皎月般的臉。 “草民慕清嘉,見過攝政王?!?/br> 竟然是慕清嘉。 這有點出乎楚云聲的意料了。 他掃了眼慕清嘉被寒風吹得略有些發紅的臉,心下有點恍惚——好像自從滅了北寒鋒奪虎符之意后,他就只派人監視了一下侯府和鎮北將軍府,此后再沒多關注過這兩位主角一絲一毫——實在是權謀斗爭,爾虞我詐,和那個養不熟的禍害小崽子太耗神了,讓他連主角都要忘在腦后了。 楚云聲分神的表情只有一瞬,但卻還是被分外敏感的慕清嘉注意到了。 他不著痕跡地垂下眼,掩藏好情緒,微笑道:“王爺從此處過,可是要入宮面圣?” 楚云聲坐在馬背上,眼神冰冷:“一介草民,要打探本王行蹤?” 慕清嘉似乎也不意外楚云聲的冷厲和咄咄逼人,從容道:“草民不敢。只是有貴人托草民來為王爺帶句話?!?/br> “趙家人?”楚云聲看了眼慕清嘉身后的馬車。 也不知在他沒注意到的時候,慕清嘉和北寒鋒發展成了如何模樣,慕清嘉一個好好的侯府世子,又怎么去投靠了世家。 慕清嘉沒回答楚云聲的問題,而是抬起頭,直視著楚云聲的眼睛,低聲道:“王爺,您可以拒絕世家的好意,但切莫做出狗急跳墻的荒唐之舉。若非王爺兵權在手,真當昭陽殿空時,無人敢興兵勤王——清君側嗎?” “這是本王今日聽的第二句警告。忍了兩日,也難為你們了?!?/br> 楚云聲望著前方薄雪鋪街的巷道,聲音平靜中透著一股比漫天飛雪更冷的寒意,“既然這兩日都忍了,那便繼續忍下去吧?!?/br> 慕清嘉抿緊雙唇。 楚云聲渾身挾著比風雪更凜冽的迫人氣勢,居高臨下地淡淡掃了慕清嘉一眼:“你等既然早便知道昭陽殿里已空,那便也該知道,這時候無人會去動那小崽子,莫弄些閑心?!?/br> 慕清嘉聽著楚云聲口中對皇帝那完全不尊重的小崽子三字,卻意外地沒聽出多少別人口中的輕蔑鄙夷,而更像是一種可以攏在暖炕上哄著的親昵。 但來不及等他琢磨出這親昵的含義,楚云聲便催了催胯下的駿馬,準備離去。 慕清嘉緊了緊身上的披風,不知是冷的,還是被楚云聲的氣勢壓的,他纖細的身體微微有些顫抖。眼看那馬背上的身影將要走遠,他還是大著膽子說了一句:“王爺,不是每一位梟雄,都能成為孟德?!?/br> 楚云聲催馬的動作一頓,巷內響起一聲低冷的笑:“本王可不是曹孟德?!?/br> 馬蹄濺起片雪,眨眼便遠了。 車夫抬起頭,看了眼站在馬車邊的清雅公子:“慕公子?” 慕清嘉神色一頓,回身上了馬車。 車簾重重落下,他的眼瞼也垂了下來。 慕公子。 從前可沒人這樣喚他。 便是他被逼入宮,最落魄的時候,他們也喚他一聲慕世子。 但這一切,從他被遣散回府后便變了。 北寒鋒頻繁地出入侯府,次次都帶著重禮。本有意恢復他世子之位的父親看著北寒鋒的禮物露出了為難之色,母親偶爾看向他的目光也帶著奇異的打量。 也是,比起一個略有寵愛的兒子,還是侯府的未來更加重要。 若是他成了鎮北將軍的侍子,那想必這落魄侯府也能順勢再上一層吧。只是就這樣淪為男人的玩物,被后宅禁錮,他還是不甘心吶。 馬車搖搖晃晃前進,慕清嘉睜開眼,看著面前帶有趙家家徽的茶碗,慢慢倒了一杯茶。 世道將亂,他總要站一方。只希望,他的選擇沒有錯。 回到攝政王府后,楚云聲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喚來了侍衛,查閱近些日子慕清嘉和北寒鋒的所作所為。 而等厚厚一沓信函翻閱完,楚云聲心中卻冒出一些荒謬之感。但靜下心來仔細想想,卻又知道,這兩位主角發展到如今的地步,與他所料沒有太大偏差。實在要說,那便是他那一招遣散后宮的saocao作,取得了過分出色的效果。 當初陸鳳樓初知人事,攝政王存心要給小皇帝找不自在,便也未安排教引宮女去做什么。而宮中之人興許也覺得勾搭這喜怒無常的小皇帝得不償失,便直到陸鳳樓多大年紀,都是冷著一個被窩,本該后宮佳麗三千的皇帝,連個親近的宮女都沒有。 后來有世家的人要損小皇帝,傳出來流言,說當今皇帝不近女色,是個斷袖。 攝政王看在眼里,也懶得理。 但也不知那時的陸鳳樓是如何想的,竟然胡亂地下了一道招選秀男的圣旨,把他這個昏庸君主的帽子扣得更嚴實了一些。 攝政王樂見其成,便也沒干涉,讓一個個英俊瀟灑的公子哥入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