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緣令 第14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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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子忱嘆了口氣。 只覺他們倆真是孽緣,便點頭應了,讓戚如翡早些回去休息。 見戚如翡朝外走,常勝立刻跟上去。 他別扭解釋:“我就想著,這個狗男人忒不是個東西了,把這么貴的藥給他喝,這不是糟蹋了嘛?!?/br> 戚如翡猛地轉頭,滿臉怒氣:“藥值還是人命值錢?大當家的,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害死沈琢的?!” 沈琢命不久矣是假,但他先天弱癥是真的,而且他尤其畏寒。 前幾日被關在地窖里,已是遭了一次罪,如今又被貿然停藥,王大夫都說了,他很有可能會喪命。 “我沒想要他死,我就想著,他人都已經醒了,應該沒有大礙了,誰能想到,他竟然那么弱,一斷藥,就……”大當家對上戚如翡的眼神,立刻噤聲了。 戚如翡深吸了口氣。 她知道,大當家的是心疼她,才會這般為難沈琢,所以她壓了自己的怒氣,這才道:“我與沈琢雖然分開了,但他還是我孩子的爹,若是他今日有什么不測。日后孩子問我,你讓我怎么告訴他?!” 常勝被問住了。 今日這事,雖是他的無心之過,但也險些害死了沈琢,他一時不知道該怎么答,而戚如翡也沒指望常勝答,便徑自轉身走了。 經此一事后,常勝雖然依舊討厭沈琢,但卻沒再克扣沈琢的任何東西了,而是好吃好喝好藥供奉著沈琢,想讓沈琢趕緊痊愈了好滾蛋! 沈琢自然也瞧出了這一點。 這天,戚子忱來給他送藥,順嘴問了句:“你打算怎么辦?” 如今休夫書已簽,他跟戚如翡就沒關系了,而且他們也不能一直留在無妄山上。 沈琢不答反問:“兄長是打算動身回華京了么?” 戚子忱輕輕頷首:“我本來就是告假出來的,如今平安將阿翡送到,也該回華京了,你呢?要跟我一起走嗎?” 沈琢攏著藥碗,沒答話,而是朝外面看去。 前幾日,山中還是白雪皚皚,如今冰雪消融后,外面卻是綠樹紅花,隱約已有春意了。 戚子忱以為自己得不到回答,正要轉身走人時,就聽到沈琢突然開口了。 他道:“一起吧?!?/br> 戚子忱猛地轉頭。 沈琢瞧見了他眼里的驚訝,極輕的笑了下:“但是再走之前,我想去見阿翡一面?!?/br> 第90章 當年 阿翡,我要回華京了。 沈琢過去時, 戚如翡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望著已有春意的山林出神。 她瞧著比過年那段時間清減了很多,整個人明明沐浴在日光里, 身上卻沒有半分精氣神。 聽見腳步聲,戚如翡扭頭看過來。 見是沈琢時,怔了下, 然后腳尖點地,還未站起來,沈琢已經先一步扶住秋千:“雖然開春了,但外面還是很冷, 怎么不讓人拿個墊子墊著?” 戚如翡搖搖頭:“不冷的?!?/br> 沈琢又問:“可是最近睡的不好?” 他瞧著她眼底下,有淡淡的烏青。 戚如翡輕輕嗯了,很快又道:“王叔給我開了安神的湯藥?!?/br> 沈琢點點頭:“我來時,綠袖也給你開了, 藥方我已經交給王叔了?!?/br> 戚如翡應了聲好。 曾經親密無間的兩個人, 如今待在一起, 卻是一時無話,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過了片刻, 戚如翡又想起一事來。 她偏頭道:“謝謝你,幫把我給他們求的平安符帶了來?!?/br> 當時她從華京走的匆忙, 忘了這一茬,還是前幾天, 瞧見有兄弟將平安符掛在腰上, 才知道沈琢把她求的那些平安符帶來了。 “至于寨主搶你的那些銀票,回頭,我讓他……” 戚如翡話說到一半,眼前陡然一暗, 沈琢從她背后,走到了她面前。 沈琢垂下眼睛,望著她:“我們以前說好了的,若有一朝一日分開時,我要把你的嫁妝,折合成銀票給你的?!?/br> 戚如翡神色一怔。 當時在她知道沈琢‘命不久矣’之后,沈琢確實曾說過,要把她的嫁妝,折合成銀票給她,還說怕她日后嫁給葉世安的時候,會因為嫁妝少而被婆家看不起。 而且他還說,他會寫信,讓葉城縣令多多照顧她。 可誰想到,沈琢并沒有病故,他們卻還是分開了。 秋千驀的一沉,戚如翡回神,便見沈琢坐在了她旁邊。 過了好一會兒,沈琢偏頭望著她,輕聲道:“阿翡,我要回華京了?!?/br> 這是戚如翡意料之中的事情。 她對此也并無驚訝之色,只輕輕頷首,說了句:“一路保重?!?/br> 兩人之間,又是一陣冗長的沉默。 沈琢的目光,落在戚如翡尚還平坦的小腹上。 戚如翡會意:“我會照顧好他的?!?/br> 沈琢輕輕頷首。 又將視線上移,落在戚如翡臉上:“但在走之前,我想同阿翡說幾件事?!?/br> 戚如翡淡淡嗯了聲。 沈琢道:“第一件,關于阿翡的身世?!?/br> 他話因剛落,常勝就罵罵咧咧從外面進來,道:“臭小子,你都已經好了,還賴在我們寨里干什么?趕緊給老子滾!” 而與常勝一同來的,還有戚子忱。 戚子忱就不明白了。 沈琢明知道,常勝看他不順眼,為什么還要讓自己去找常勝過來。 戚如翡沒空管他們,只盯著沈琢問:“你剛才那話是什么意思?!” “阿翡別急,”沈琢道:“人來齊了才好說,起風了,我們進屋說吧?!?/br> 一行人又進了屋內。 常勝不耐煩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老子很忙的!” 沈琢也沒藏著掖著。 他直接開門見山道:“大當家,阿翡當年并不是你從山腳下撿來的,而是你從邊鎮帶走的,對么?!” 這話一出,屋內其余幾人,瞬間變了臉色。 常勝是第一個沉不住氣的,他立刻一拳捶在桌子上,怒道:“放你娘的臭屁!阿翡是老子從山腳下撿回來的!” 沈琢不置可否。 他轉頭,沖戚如翡道:“阿翡,把你的玉佩借我一下?!?/br> 戚如翡將玉佩遞給沈琢。 沈琢將它舉起來:“那我沈家兒媳婦的玉佩,為什么會在阿翡手里?!” 戚如翡坐在圈椅上,垂眸沒說話。 她也曾問過常勝,自己是怎么來山寨的。常勝說,他有一次下山,見有人將她放在樹下,那時候恰好是冬天,他想著左右是條命,便將她帶了回來。 在去華京之前,戚如翡從沒懷疑過這一點。 但后來,直到她身上有跟沈琢定親的玉佩時,雖然不確定,這玉佩究竟是她的,還是柳柳的,但是也足以證明,大當家有事瞞著她。 “常勝叔……” “你閉嘴!”常勝現在恨不得把戚子忱的腦袋擰下來,要不是這小子認出了他,沈琢怎么可能會把想到這一層! 但常勝還是梗著脖子,不承認。 他道:“什么兒媳婦玉佩?!你眼花看錯了,這玉佩不都長一樣嗎?!你給我看看!” 沈琢沒將玉佩給他,而是將兩塊一起放在桌上。 原本殘缺的玉佩湊到一處之后,上面的芍藥花紋都對上了,顯而易見是一塊。 戚子忱這下是真的憋不住了。 他快步走到常勝面前,噼里啪啦就是一通問:“常勝叔,你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跟大伯父一塊兒陣亡了嗎?!為什么你還活著?竟然你活著為什么不把阿翡送回華京,而要把他帶到這兒來?!” 這些問題,從戚子忱見到常勝第一面,他就想問了。 但這些天,事情一直不斷,兼之常勝也有意避著戚子忱,所以他一直都沒能問出口。 常勝被問的煩了,想發脾氣,但一抬眸,就見戚如翡盯著他。 戚如翡雖然沒說話,但意思很明顯,她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奶奶個熊的!”常勝氣的磨牙嚯嚯,用手抹了一把臉:“當年我跟隨將軍去應敵,中了胡人的圈套,弟兄們都死了,就我一個人九死一生活了下來。當時邊鎮大亂,我怕小姐出事,便將她也帶走了?!?/br> 沈琢摩擦著袖口的竹葉紋,沒說話。 戚子忱卻覺得不對勁兒:“既然如此,那你為什么不帶阿翡來華京找我們,反倒把她帶來了這里?!” “我敢帶著她回華京嗎?!”常勝罵道:“弟兄們都死了,就我一個人活了下來,我就是渾身長滿嘴,我都說不清楚!到時候,那幫人肯定會給我扣一個jian細或者逃兵的帽子!” 戚子忱因著常勝曾是戚平山的將士。 所以一直對他帶著幾分尊敬,現在聽他說,他自己為了活命,卻帶著戚如翡在這荒郊野嶺上活了十幾年,頓時就氣不打一出來。 可有人卻先他一步開口。 沈琢一針見血問:“那幫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