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緣令 第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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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眼沉沉,讓人瞧不出情緒來。 但步履卻是極快,一出大理寺, 便要往刑部去,沈瑜立刻拉住他道:“哎,六皇子也在呢, 你一個從四品的少卿,去了能干什么?” 沈琢不想搭理他,徑自朝馬車走。 沈瑜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沈瑜是從四品少卿不假,可他們的爹是丞相啊, 他立刻指著自己的小廝道:“你快去找我爹,把這件事告訴他!” 沈琢扭頭看了沈瑜一眼。 沈瑜不明所以:“你看我干什么,人多力量大嘛,再說了, 咱爹可是丞相呢, 他肯出馬, 咱們不就多一份勝算嘛?!?/br> 沈瑜雖然是個紈绔公子,但他腦子還沒被吃喝嫖賭掏空。 他知道, 別人恭維他,跟他玩兒, 很大原因,是因為他爹是丞相, 既然如此, 那該用爹的時候,就要用起來的嘛。 “哎哎哎,你等等我??!” 沈瑜見沈琢上了馬車,也要同他一道去, 沈琢卻道:“你親自去找父親?!?/br> 沈琢不覺得,沈勉之會幫忙,他此舉,只是想支開沈瑜。 既然六皇子設局抓戚如翡,那肯定不可能讓他太快過去,去刑部路上定然會有伏擊,帶著沈瑜多有不便! 沈瑜并不知道,自己是屬于多有不便的那一掛。 聽沈琢這么說,他以為,沈琢是擔心小廝請不動沈勉之,所以才讓他親自去,當即便應了:“行,那我親自去一趟?!?/br> 說完,便火急火燎騎馬跑了。 孟辛也不敢耽誤,當即駕著馬車往刑部去。 沈琢靠在車壁上,閉了閉眼睛,而后伸手從長凳下,摸出一把劍。 這把劍是沈琢慣用的,但自從戚如翡來了之后,沈琢已許久沒再用它了。 馬車一路疾行,風將車簾卷起來。 不斷有繁華聲飄進來,但很快又被拋開,可走了沒一會兒,外面突然安靜下來了。 “吁——” 孟辛一把勒住韁繩,看著面前,十來個從天而降的刺客,他剛叫了聲,“公子”,便又立刻噤聲了。 因為沈琢提著劍出來了。 這次,同沈琢誤會戚如翡離開那天的刺殺很像。 那天,戚如翡像個女英雄一樣去而復返,于那場刺殺中救下沈琢,但今天不同,沈琢知道,他的姑娘不會來了。 她被人困住了,他得去救她。 但凡擋他者,死! 沈琢眼底陡然戾氣叢生,足尖在車轅上輕點一下,整個人提劍驚掠上前。 孟辛見狀,也立刻拔刀攻上去。 這幫刺客今日的目的,并非是刺殺沈琢,而是拖延時間,是以并沒有下殺手,可沈琢卻無暇于他們糾纏,下手快準狠,皆是一劍封喉。 有人還沒反應過來,便已死在沈琢劍下。 很快,這些刺客便無一生還了。 沈琢收了劍,冷冷扔下一句,“把他們的尸體,送到六皇子府上”,便轉身上了馬車。 孟辛應了聲,立刻沖虛空中,飛快打了幾個手勢,而后重新趕著馬車,朝刑部去了。 他們剛走,便又有一群黑衣人悄無聲息落地,開始收拾殘局。 而此時,刑部公堂之上,刑部尚書如坐針氈。 堂下這兩撥人,一個領頭的是六皇子,一個是丞相的兒媳婦,這兩尊大佛,哪個他都得罪不起!可偏偏,這個燙手山芋落到他手上了,他甩都甩不出去! 六皇子見吳尚書久久未有動作,便開口敲打:“怎么著?難不成是久不審案,吳尚書連審案流程都忘了?” “沒沒沒,”吳尚書立刻道:“下官這就審,這就審?!?/br> 戚如翡看了六皇子一眼。 先前原本沈瑜能保下她的,是這個人從中攪和,才讓她來的刑部,所以沖她來的人是他?! 可她壓根就不認識他。 “啪——” 吳尚書哆嗦著拍了下驚堂木,輕咳道:“堂下之人可是戚如翡、葉韶安,銀霜?” 銀霜覺得離譜:“你連我們是不是我們都不知道,你審的是哪門子案?狗……” 葉韶安扯了銀霜一把,銀霜才滿臉不情愿,把那個官字咽了下去。 今天抓戚如翡,吳尚書純粹是趕鴨子上架,他便將銀霜的問題掠了過去,看向戚如翡。 吳尚書問:“戚如翡,有人狀告你,冒充戚家遺孤,你可認?!” 戚如翡一愣,沉默了兩息。 她不答反問:“你有證據嗎?” 這下輪吳尚書愣住了。 他還是第一次,被嫌犯當堂問,你有證據嗎,若是旁人,他早就大刑伺候了,但相府的少夫人,他可‘伺候不起’。 吳尚書便又換了一個問題:“有人告你,十一年前殺了他父親,你可認罪?!” 戚如翡被這個問題問笑了。 她雙手環胸,掀開眼皮,譏笑看著吳尚書:“我今年十八,十一年前我七歲,你的意思是,我七歲就殺人了?還殺的是成年男子?” 吳尚書也覺得,這事站不住腳,但是—— 他用眼睛偷偷去瞄六皇子。 六皇子出聲提醒:“吳大人不妨傳苦主上堂,與沈少夫人對峙?!?/br> 吳尚書一聽這話,立刻讓人帶苦主上堂。 戚如翡轉頭,譏笑看著堂外。 她倒要看看,是那個烏龜王八蛋,用這么蹩腳的借口來整她! 但那個人上堂時,戚如翡頓時笑不出來了。 而銀霜和葉韶安也驚的下巴都要掉了。 張明禮! 狀告戚如翡的人,竟然是張明禮! 銀霜最先反應過來,張嘴就罵:“你他娘的還有沒有良心了!我們二當家的,前幾天剛救了你女兒,你轉頭竟然就來誣陷她,你……” “她救了我女兒不假!”張明禮厲聲打斷銀霜的話:“可她也殺了我爹!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銀霜怒道:“你放屁!十一年前,她才七歲,她怎么可能殺得了你爹!” 同銀霜的憤怒相比,戚如翡顯得平靜很多。 張明禮看她的眼神里,有nongnong的恨意,那種恨意不似做偽,可就像銀霜說的,十一年前,她只有七歲,她如何殺得了一個成年男子! 戚如翡沉默兩息。 她問:“你爹叫什么?” 張明禮并未報他父親的名諱,因為說他父親名諱,許多人都不知道,但若說起李家村的張夫子,那十一年前是無人不知的。 他道:“葉城李家村中的張夫子?!?/br> “李家村?”戚如翡默念一遍。 她還沒來得及答話,銀霜便道:“是無妄山東面的那個李家村?!” “不錯?!?/br> 戚如翡扭頭看向銀霜:“你知道?” “知道??!”說完之后,銀霜想起來了:“哦,我差點忘了,二當家你從來不走那邊,所以應該不知道?!?/br> 戚如翡確實不知道,葉城還有個叫李家村的地方。 她沖著張明禮搖頭:“那你應當是認錯人了,我不知道李家村這個地方,也沒聽過李家村中的張夫子?!?/br> “認錯人了?!好一句認錯人了!”張明禮撲過來,一把握住戚如翡的右手,雙目赤紅道:“你忘了,你手臂上那道咬痕是怎么來的了嗎?” 張明禮今年不過二十有二,兼之是讀書人出身,身上自帶一股書卷氣,但此時,他咬牙切齒,臉上全是濃郁的恨意,活像是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 戚如翡臉色瞬間變了。 他怎么知道,自己手腕上有一道咬痕?! 她一直以為,是小時候跟人打架,被人咬傷的,難道不是么? 戚如翡看向張明禮,正要說話時,堂外突然傳來,凌亂倉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一身官袍的沈琢,從外面快步進來,聲音冒著寒氣:“不知我夫人犯了何事,要勞吳大人這般興師動眾將人抓來過堂審問?” 六皇子沒想到,沈琢竟然會來得這么快,心里直罵自己的暗衛是酒囊飯袋。 吳尚書額頭上的冷汗瞬間下來了。 雖說沈琢官職沒他高,但誰讓人家會投胎,有個寵冠六宮的姨母,還有個位高權重的爹呢!而且朝野上下,誰看不出來,昭和帝對沈琢另眼相待。 親自點了沈琢做大理寺少卿不算,竟還破例允他不必日日去大理寺點卯。 這恩寵,可是全天下獨一份,若非必要,吳尚書一點都不想得罪他。 “啊,這……” 吳尚書站起來,干巴巴想解釋。 沈琢已快步走到戚如翡面前:“阿翡,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這么著急干啥?后面有狗攆你???” 不過說起來,這是戚如翡第一次看見沈琢穿官袍,看著還挺像那么回事的,就是—— 戚如翡鼻翼煽了煽,眸光變得銳利起來:“你身上怎么有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