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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路晨總歸是個學究,心思軟,尋常時候也不管家里的大大小小。那些繁瑣雜碎的,權是嚴莞處理的。此刻看見月華跪在地上,額頭被磕出血印子,難免起了惻隱之心。 “下不為例!” “奴婢謝過家主,謝過家主!”月華頭磕地更響了。 丁路晨無奈,走過去親自將她扶起,“常言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此番既然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那我也就不懲罰你了!你要將今日之事牢牢地記在心上,日后萬不能再犯!” “是!謝謝家主,家主大恩大德,奴婢定會一輩子牢記的!” …… “家主?!笔^領著抱著孩子的嚴莞,進了主屋…… 嚴則之此時換了褻衣,正坐在炕幾上泡著腳,霧氣蒸騰。顧離原坐在他旁邊,為他縫制著外衫下的破洞。 害怕顧離原看不見傷了眼睛,嚴則之還特意命人多點了幾根蠟燭,此時整個里間燭火輝煌。 顧離原說笑間抬頭看向門口進來的石頭,才想點頭,便看見她身后跟著的嚴莞。 她急忙將手上的針線衣裳放下,走到門口,將嚴莞拉進來,詢問道,“jiejie,這是怎么了?” 借著燈光,顧離原看見了她臉上的淚痕??粗鴩垒甘种斜е囊呀浰暮⒆?,一時迷茫。她沒抱過娃娃,也不敢莽撞地接過來,“jiejie,我讓下人將孩子帶下去休息,有什么事情咱們坐下來慢慢說?!?/br> 顧離原環顧一周,忽然覺著有些無奈。 她屋子里的丫鬟都是進府時才選的,也凈是些年輕的,看來也是不曾抱過娃娃的。 “青梅,你去太夫人那兒一趟,去請了張嬤嬤來,她是府里的老人,想來也是會照顧孩子的?!鳖欕x原見青梅支支吾吾為難的樣子,安慰道,“沒關系的,若是太夫人為難你,你就回來告訴我,我給你做主?!?/br> 青梅努努嘴,領了命出去。 顧離原又讓人打了盆溫水,將拿出的新毛巾浸濕,遞給嚴莞,讓她將臉上的淚痕擦干。 顧離原挨著嚴莞坐下,看了眼她懷中睡著的嬰孩,不自覺放輕了音調,“待青梅將嬤嬤叫了來,我再讓她們將孩子帶下去睡,jiejie先別著急?!?/br> 嚴莞點了點頭,看向一旁讓下人收了腳桶的嚴則之,心里有些難受。 半柱香不到的時間,青梅便領了張嬤嬤來。 “大娘子,我把張嬤嬤請來了?!?/br> 顧離原抬頭,朝張嬤嬤微微頷首一笑,“張嬤嬤,我也不怕你笑話。jiejie今日特意帶了孩子來府上小坐,我見時辰不早了,便留她在府中休息。誰想到我這屋子里竟是沒有一個能照顧孩子的,只能讓青梅去請了您來!” “大娘子客氣了?!睆垕邒呙婺看壬?,背部因為常年彎腰哈背而變得佝僂,“老奴是嚴家的下人,自然聽憑家主和大娘子的差遣?!?/br> “青梅,讓張嬤嬤帶孩子去里間休息吧?!鳖欕x原用手指了指,她這兒沒有搖車,又怕寶寶被帶出去后嚴莞不放心,就準備讓張嬤嬤帶著孩子睡到屏風后頭她那床上去。 “嬤嬤,稍等片刻?!弊谝慌缘膰绖t之突然出聲,“寶寶還小,我們這些大人說話難免吵著他。不如嬤嬤將孩子帶到我的書房去,讓石頭在門口守著,一來讓嬤嬤省省心,二來,若是哭了鬧了,也好來通報一聲?!?/br> 里間擺了兩張床,若是張嬤嬤就這樣進去了,到時候反倒是解釋不清了。想來離原也是一時情急忘了這事,不然也不會忽略了這點。索性書房離得近,有什么事情,走兩步路便到了。 顧離原會意,為自己突然的粗心感到不好意思,便沖著嚴則之笑了笑。 待嬤嬤抱著孩子走開了,顧離原抓著嚴莞的手,問道,“jiejie,這到底是怎么了?方才回去時不還好好的?怎么這會兒還把孩子帶來了?這冰天雪地的,可別大人小孩兒一起凍著了才好!” 嚴莞聽著聽著,哭了起來,“離原,我方才回去時,見著寶寶的嘴巴被被子捂住了,若不是我回去發現地及時,只怕孩子如今已經半條命去了!” 顧離原本以為只是夫妻之間吵吵架斗斗嘴,沒想到居然會這般嚴重。 嚴則之聞言,氣不打一處來,護短的心也上來,“丁路晨呢?丫鬟呢?小廝呢?好好的一個丁府,居然留一個尚不滿月的嬰孩兒在家中?他可真是能耐!”還有一些不入流的話,他此刻在這兩個女眷面前也不好說。 他其實心里早就看透了丁路晨,那時嚴莞非要嫁過去,他心里就不愿意。那丁路晨雖說是個學究,可是行事作風都透著股小家子氣,做事猶豫不決,是個愛鉆牛角尖的一根筋。 他如今將嚴莞欺負成這樣,他恨不得上門去跟他好好對峙一番! “路晨晌午去了官學,至于丫鬟們,路晨說他囑咐了的,可是不知道為何我回來竟是沒有看到一個人在宏兒身邊伺候著!” 嚴則之心中的怒火直沖腦門,說出的話也多少有些沖動,“這個丁路晨,真是越發能耐了!我們嚴家好好的人許給他是讓他欺負的不成?輕重緩急分不清就罷了,連家里的傭人都使喚不了,這個家主當地真夠窩囊!姐,要我說,就是你平日里對他太過縱容,讓他分不得好壞了,這樣的夫婿,不要也……” 嚴則之還想繼續說什么,卻瞥到那邊一抹不悅的神色。他抿嘴對顧離原笑了笑,兩只手指在嘴邊一拉,徹底噤了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