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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慎聞言,合上了自己手中的那本折子,重新抬起頭看了過來。 “依愛卿所見,當如何處置?” 羅向全一聽這話,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可圣上發問,他又不能不答,于是只能道:“大乾一向以禮為先,燕少將軍雖是打抱不平,可出手傷人,未免有些過分,又是在朱雀大街上,不少百姓都看見了,影響甚廣,微臣覺得,總要有些約束,方能彰顯我大乾待客之道?!?/br> 羅向全已經盡量挑看似中立的話來說了,可說完了還是滿頭冒汗。 這圣上到底是什么意思?那燕遠光在樂陽公主的事上就屢次三番違逆圣上,難不成圣上還要比從前更優待他? 況且胡狄人都來了,圣上也不曾表現過要給胡狄人下馬威的意思,反而還很友好,如今燕遠與朝堂的風向對著干,怎么現在圣上這反應,倒讓人看不懂了呢? “嗯嗯,”林慎很是隨意地應了兩聲,“愛卿說得也甚有道理。雖說這胡狄人撞斷了我大乾百姓的一條腿,可他們畢竟也被打了幾下,燕遠年輕氣盛,是該讓他也靜靜心了?!?/br> 羅向全一聽這話,又覺得自己的打算有譜了。就以這個原因,奪了燕遠在天風營的位置,到時候胡狄那邊也提出和談的要求,這燕遠就算不當駙馬,也定是再上不了戰場。 他正收拾收拾打算說自己的建議呢,卻不想這次林慎根本沒想問他。 只見那帝王似自言自語一般道:“朕看不若就讓他這兩日不要去天風營了。朕聽說他不是也受傷了嗎?讓他在家里好好養養,明日端午節宴,讓他也來,好好同別人學學禮數。定國公覺得,朕這樣決定,如何???” 一邊的王德興本是面無表情地聽著,聽到這句話,差點沒掌住笑了出來。 這是罰嗎?罰人回家休假兩日,還能參加原本沒有讓武將去的端陽節宴,這是罰? 王德興看向羅向全和陳尚書,見那兩人站在那里,臉上哭笑也看不出來,總之是難看極了,不免覺得更滑稽,因不能笑出來,只好咳了一聲,掩飾自己上浮的嘴角。 羅向全和陳尚書都聽傻了。 自打胡狄要來的消息到了,圣上說要有晚宴,要安排端陽宴,哪個不是要和談的意思?如今燕遠在城門口把人打了,圣上卻“罰”他回家休息兩天? 圣上這到底是個什么態度??? 林慎看那兩位臣子都不答話,只當他們是默認了,于是朝旁邊的王德興道:“你去傳朕口諭,就按剛才說的,讓燕遠好好學學禮儀?!?/br> 王德興笑著應下:“老奴這就去?!?/br> 羅向全和陳尚書倆人又灰溜溜地從養心殿出來了。 陳尚書當年受過定國公提攜之恩,同定國公關系甚好,走出養心殿一段路,再也忍不住了:“國公爺,這圣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呀?那胡狄人挨了打,個個激動,要是讓他們聽說打人的沒被罰,這萬一接風的晚宴上就鬧起來,下官有幾個腦袋,也唯恐不夠砍啊?!?/br> 羅向全要是知道圣上什么意思,他就不用愁了。 “圣心難測,你我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今日晚上不過是個接風宴,人也沒有多少,暫且不必憂心,明日要到鏡湖看龍舟,那才是要擔心的呢?!?/br> 出來傳話的王德興帶著徒弟景福正要往燕家去,抬眼瞧見羅向全和陳尚書倆人的背影,兀自輕笑了一聲。 這定國公當了半輩子的官,卻連個圣上的意思都看不懂。 連樂陽公主都知道,胡狄人是狼子野心,便是和談也要防著,圣上怎么可能真如表現出來的那樣歡迎那些胡狄人? 胡狄人撞了大乾的百姓,這是撞了個人嗎?這是給大乾下馬威呢!若是忍氣吞聲了,之后幾日和談,還不知道他們要提出多過分的要求。 如今剛好燕少將軍沖動,借著這個由頭把人打了,這大乾的場子不就找回來了?還是一點不用圣上出面的找回來。 圣上自然在后面做那寬仁求和平的君主,可胡狄人也休想討到一分的便宜。 燕少將軍看似有過,實則在這等形勢下,卻是正幫了圣上的忙。圣上不能明著賞他已是讓步了,怎么會罰他呢? 王德興搖搖頭,同自己的徒弟景福說道:“日后多些心思,看事情呢不要只看到一件。在圣上身邊做事,給我打起你的十二分精神來,懂了沒有?” 景福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是瞧見方才師父若有所思看著兩位大人離開的背影,于是猜測大約與今日胡狄人的事有關。 圣上對胡狄人的態度確實讓人捉摸不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那可是太對了。 于是景福恭恭敬敬地道:“師父教導,徒弟銘記在心?!?/br> * 朱雀大街上發生的那件事,看到的百姓眾多,天還沒黑呢,天風營燕少將軍勇戰胡狄使臣的故事就進了茶館的說書先生口中了。 晚上有迎接胡狄使臣的接風宴,那些要去參加的大臣自然也一早聽聞了這件事。 文官們想不到朱雀大街上打架能打成什么樣子,等到了設宴的四方宮,看見胡狄人一個個臉上青紫一片,這才深刻地體會到天風營兵士的兇悍。 他們這些文官里有一大部分都是主張議和的,原本該同定國公一樣斥責燕遠,但這時候瞧見那些胡狄人個個花貓似的,不免又都忍不住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