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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琴技十分高超,彈奏的曲子很動聽,但卻仿佛是沒有靈魂的美人雕塑一般,如若聽得久了,甚至能從其中感覺到一種十分詭異的陰森感覺。 那具天機宮傳承千萬年的古琴之下,是一個巨大的灰色法陣。 暗灰色的煙飄起來,像是一個個從深淵中拼命地伸出的手,哀嚎著索求救贖的骷髏,恐怖地、猙獰地圍繞在十二主教身邊,緊接著,又被她毫無留情地用琴音一個個湮滅。 鳳羽就跪在緊鎖的門之前。 在這法陣與琴音的雙重威壓下,他根本直不起身子,額頭上生起細密的汗珠,支撐著地面的手顫抖著,瀕臨崩潰。 在他徹底趴下的前一秒,十二主教瞬間將灰色法陣收了起來。 她蔥根似的手從頭到尾地撫過一次琴弦,又用手心輕輕按住,震動的琴音在她的手心之下慢慢回過平靜。 鳳羽也終于找回了自己僵硬的舌頭,一邊叩首一邊道:“主人,恭喜您修為更上一層樓!” 十二主教勾唇一笑,目光穿過棲梧鑄司的窗戶,向劍冢的方向望了望。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嘴角的笑意卻分毫也沒有消散,讓人根本沒有辦法分辨她究竟是在高興,還是在難過。 “男人就是不如女人中用呢?!?/br> 片刻后,她非常莫名其妙地得出了這個結論。 而跪倒在她面前的鳳羽,身為一個男子,卻絲毫沒有被貶低的感覺。 不在意緣由,直接開口真心誠意地稱贊道:“主人,您說的話都是那么有道理?!?/br> 天機宮所有主教的手下,都是忠誠的信徒。 只不過,跟隨其他主教的人,忠誠地信仰天機宮仰賴的神明。 而跟隨十二主教的人,虔誠到近乎瘋魔,卻根本不信神,信奉的是......十二主教本人。 看到鳳羽如此順服,十二主教的心情好了一點。 于是愿意慈悲地施舍給他更多的真相,“我千挑萬選出來的閱見機,世人都說他是什么十惡不赦的惡鬼,犯下的罪孽罄竹難書,十世入畜道都難以償還,結果,陷得比被捧在手心里長大、未經世事的云少閣主還要快?!?/br> “我們云忘川,對他勾勾手指,施舍小貓小狗一樣給他一點寵愛,他竟然就已經無法自拔了?!?/br> “閱見機,她不過是醉意之下,碰了你一下而已?!笔咝σ宦?,“......你真就以為她心中不是把你當成劍靈,而是當成與她平等的人了嗎?” 十二通過方才那灰蒙蒙的法陣,將劍冢旁云忘川與閱見機言行舉止看得清清楚楚。 愛情?愛慕? 閱見機開始渴望的這種東西,是現在的云忘川根本不會產生的情緒。 她在劍道上天賦異稟,所以知道自己需要一把本命寶劍、需要一個劍靈。 于是依照本能地哄著閱見機而已。 而在男歡女愛之上,云忘川只是一個還沒有開竅的孩子。 不在乎,也不懂。 比如閱見機如果是以修士的身份來與云忘川相遇。 他們兩個根本就不會有機會相識。 因為云忘川根本就不需要,一個作為人的他。 而一個劍修,就算再喜歡自己的劍靈,也不會對他產生愛欲。 就好像一個正常人,再怎么覺得自家豢養的小貓小狗惹人憐愛,也不會想和它長相廝守、纏綿悱惻的。 十二將目光收了回來,一邊搖頭,一邊道:“唉......本來前些日子看著閱見機開始退縮、抽身,我還以為他和我一樣,懂得這些道理呢?!?/br> “呵,被黑暗與罪惡吞噬的可憐人,明明已經被命運活生生逼成了無堅不摧的強者,卻又因為貪戀一點點溫暖與纏綿,變成了卑微愚蠢的丑陋怪物,竟然妄想得到無情的劍道圣女的愛憐?!?/br> 聞言,鳳羽真誠地道:“主人。這世上的人都在貪圖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哪里會有誰像您這般通透呢?” 十二嘴角的笑意近乎惡劣,“鳳羽,你說,云忘川知道閱見機真正身份那一刻,會有什么反應呢?” 鳳羽沉默著思考了一會兒,道:“云少閣主會馬上和他劃清界限,果決地不再與他來往?!?/br> 十二搖了搖頭,“可是,封住閱見機的君子劍,對云忘川來說確實沒有辦法替代的百轉契合寶劍呢。一旦放手,就絕對不可能再找出第二把了?!?/br> “......”鳳羽疑惑地蹙眉,“恕奴才愚笨,不知云少閣主會如何選擇?!?/br> 十二主轉過頭,垂著眼睛,看向跪在下方的鳳羽,用一種運籌帷幄的篤定語氣,道:“她可以強硬地把閱見機困在君子劍里。用虛偽的愛意和軟硬皆施的手段,把原本作為一個人的他,馴服到甘愿做她的劍靈;讓他失去自己獨立的人格,完完全全地成為她的所用物?!?/br> “讓他甘愿放棄自己的身份與尊嚴,放棄找到rou身,重新變回人的念頭,用奴性換去云忘川長久的留戀?!?/br> “這些天看下來,閱見機實在是缺愛得很,如果最后真的能成全這種結局,說不定他還會樂在其中。所以云少閣主,也并不算在做什么卑劣之事呢?!?/br> 鳳羽:“!” 鳳羽:“主人說的果然有道理!” “可是......”他還是有些疑惑,“按照主人的計劃,他不是會和皇帝、宋寂在暴動的劍冢中同歸于盡么?云少閣主可能只有等到閱見機死了之后,才能知曉他的身份了,并沒有馴服他的機會?!?/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