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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時,閱見機才堪堪清醒了過來。 這兩人來頭都不小,再鬧下去恐怕難以收場。 于是他開口勸了句:“……好了。小劍仙,你別因為我生氣?!?/br> 于是云忘川這才大發慈悲地放過了凌青。 她把木劍收回劍袋,拔出君子劍,便頗有些大搖大擺地向廂房走去。 全然無視了身后凌青那氣得七竅生煙的眼神。 * 閱見機從來不自詡是一個好人。 他一向虛偽得很,什么話對自己有利,他就說什么。 說謊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不過云忘川似乎有些太好騙了,竟然一點都沒有懷疑他的話,直接把那沒有佩劍的凌青打了出去。 他狼狽的前半生不知道說過多少比這巧妙一百倍的謊言,卻從來沒有人這么堅定地信過他。 “為什么還留在鑄司里呢?” 云忘川正用被靈油潤濕的帕子擦拭他方才被木劍掃了一下的地方,語氣真誠而難過,“如果你和我回家的話,就不會被欺負了?!?/br> 閱見機倚在劍身上,垂著眼睛看云忘川的手。 她這位金尊玉貴的大小姐,擦劍的手法都十分“屈尊降貴”,小心而又生疏。 他現在有幾分相信云忘川真的沒有本命寶劍。 她不像是一個說謊的人。 不會,且不屑。 這世上總有人那么幸運,就比如云忘川,她大概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遇到過什么事情,需要她學會兩面三刀、口蜜腹劍才能完成。 所以她可以肆無忌憚地保持張揚和赤城。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喜歡或者高興都會直接擺在臉上,不高興便直說,身邊的人就會瞬間因為她的煩躁而感到恐懼,從而選擇順從。 閱見機沒有回答。 云忘川敏銳地察覺他似乎心情變得不太好,于是直接問道:“你不高興了?” 她將眼睛抬了起來,看著君子劍旁邊的那團靈體,手卻還在下意識擦拭著劍身,指尖一下又一下蹭過那斷了一半的劍刃。 “為什么?嗯?” 閱見機確實不高興。 他嫉妒云忘川,他從來沒有辦法像她那樣坦然,他必須要費盡心思地撒謊,才能有些許機會得到想要的東西。 就比如他剛才如果實話實說,說確實是他自己被折磨得發了瘋,不分青紅皂白就沖上去刺那個人的靈印,要斷了那個人的修行之路,只為給自己換片刻的舒服。 ……她就再也不會理他這個瘋子了。 云忘川一直在看著他,渾圓而漆黑的眼睛有幾分迷茫地眨著,這讓閱見機想要開口回答點什么。 于是他只好胡說八道:“你……方才打我了?!?/br> 云忘川:“?” 云忘川有點懊惱的樣子,“沒有吧,木劍的劍柄掃了你一下而已,我不是故意的?!?/br> 君子劍顫了一下。 她又聽見閱見機的聲音,“好疼?!?/br> “真的么?” 云忘川似乎聽出來他在開玩笑,將手中帕子丟回錦盒里,把空閑出來的右手伸了出來。 “那你打回來吧?!?/br> 閱見機:“……” 他的眼睛緊緊盯著云忘川纖細而有力的手,身子卻一動也不動。 等了一會兒,云忘川輕輕笑了一聲,從身后抽出方才的那把木劍,遞到君子劍前面,“不然,你把它方才掃到你的劍柄砍下來?砍碎了消消氣?!?/br> 這把木劍,雖然是無靈鈍劍,沒有生命,沒有劍靈,但材質極為名貴。 大部分有靈利劍恐怕都不如它貴重。 聽完這個幾乎“色令智昏”的消氣方法,君子劍心動了似的,真的亮出了劍刃。 那團靈氣向木劍的劍柄上漂了過去,云忘川神色不變,將木劍又向前遞了遞。 不過君子劍馬上停了下來。 閱見機說:“不要?!?/br> 如果他真的這樣做了,就會顯得像是一個無理取鬧的作精,不討人喜歡的。 “你以后別把這木劍拿到我眼前就好……我很記仇?!?/br> 云忘川笑得有一點甜:“以后我都不用這把劍啦?!?/br> 說完,便把那木劍重新放回了背后的劍袋中。 “小劍仙,你今天怎么來了?” 閱見機在沒話找話,他知道云忘川是依照前兩次劍冢懲罰的時間間隔,算出了他今天又會挨罰,于是過來找他。 但云忘川似乎不想提起劍冢,語氣很隨意地回了個別的答案。 “見機,因為我很想你?!?/br> 坦坦蕩蕩地說了這樣一句哄人的話,她的手卻不由分說地將君子劍的劍柄勾了過來。 眉間靈印亮起,至純的冰屬性靈氣再次注入君子劍的劍身之中。 身上的疼痛隨著靈氣的進入漸漸消退。 閱見機模糊的人形再次出現在云忘川的視線中。 彼時他正雙手抱著君子劍,素白的長袍堆疊在地面上,半張臉藏在劍柄后方,只露出一只非常漂亮的眼睛,仿佛是在警惕而羞怯地打量著云忘川的神色。 這次他的人形沒有消失得那么快。 于是云忘川有時間與他對視,問道:“……其實,剛才的凌青也能幫你逃脫懲罰,你干嘛對他那么兇?” 閱見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