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6)
書迷正在閱讀:重生后我黑化了(校園 1v1)、年代文里的美艷嬌氣包、奮斗在瓦羅蘭、帶球跑渣攻帶著孩子回來了、我有百萬倍攻速、傲世無雙:絕色煉丹師、陽光正好,珍惜當下、封神之開局策反姜子牙、穿成龍傲天早夭的meimei、今天你女裝了嗎
但是三顆骰子搖出一或二這兩個數,實在是少見至極,幾乎是零的概率。 西淮臉色不變,他垂眼微微從賭盅上暼過,說道: 唉,看來很不巧,是平局了。 再來。 候尚說:這局不算數。 不行,西淮卻說:說過今日只賭一局,便真的只賭一局。何況天色已晚,我和哥哥要回家了。 銀止川不說話,只看著西淮,看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那你想怎么樣? 候尚蹙了眉頭,不耐說:就這樣完了? 今天就這樣完了。 西淮說:但是,明日還可以再賭。 候尚擰眉看他:什么意思? 明日依然是在這間賭坊,我們再賭第二局。 西淮語氣平淡說:賭資與今日相同,場上的所有金株乘以十倍、和我的一個笑,你的一只手。 候尚似乎有些不快,但是也別無選擇。 明日見了,侯公子。 西淮這個時候微微顯出一點笑意了,說:請。 候尚郁郁地站起來,大步就向門外走去。 西淮卻站在原地,久久地沒有收回目光。 怎么了? 銀止川看著他注視著候尚離開的背影,似沒回過神來似的,低低問道。 你聞到了嗎? 西淮卻收回眼,把目光放到方才候尚等待開盅時,手中把玩過的廢骰子上。 他把骰子放到鼻下輕輕嗅了嗅,又看著桌面上遺留的、候尚輸掉了的小金魚。 他身上有死人的氣息。 西淮輕聲說:這些東西上都有。那是尸體的味道。 第130章 客青衫 84 從賭坊回去的路上,銀止川和西淮并肩走在星野之都的街頭弄巷。 銀止川原想說點什么和剛才賭局相關的,聽聽西淮的想法。 但是西淮并不搭話。 仿佛離開賭坊后,有尸體味道的小金魚、守墓的男人,明天的賭局都被他拋之腦后。 反倒和銀止川說,想去城外的地方轉一轉。 銀止川原打算直接回府,但是西淮這么說,他自然也就陪他逛一逛。 去城郊的那條路,就是去神女河看河燈的那個方向。 他們從前走過的。 再過幾條街,穿過幾條弄巷,就是錦緞一樣的河。旁邊立著秋水閣。 若在岔路口的地方左拐,則是王為良的府邸。他們曾去參加過珍品展的。 西淮還記得那個晚上他們一起走了小路,一個弄巷里,銀止川用一顆價值連城的云魂眼,為他換了一把防蚊叮蟲咬的綺耳草。 一眨眼竟然這么久過去了,他卻好像還和銀止川剛剛相處不久的樣子。 從赴云樓他把他帶回來,望亭宴,刺客暗襲,秋水閣的照月他們竟然不知不覺一起做過這么多事,豐富到讓西淮覺得,他的余生都可以靠回憶這些點滴來記住甘甜的滋味了。 他忍不住彎起唇角,笑了一下。 笑什么呢? 銀止川的手和西淮牽在一處。發覺到西淮的小動作,他握著西淮的手晃了晃,戲謔問道:想的這么高興。 你。 西淮也不看他,只依然帶著笑,慢慢說。 嗯? 銀止川挑眉:我? 是啊。 西淮說:想起你上次從這里經過,正是河燈盞。你拿了一只虎頭鞋站在人群里朝我笑。然后又買了窩絲糖給我。 這都是毫不起眼的小事情,但是沒有想到西淮記得這么清楚。 那個時候他分明還是恨著銀止川的,但是卻把和銀止川在一起時候的每一分一秒,都這樣深刻地刻在腦子里。 隔了這么久想來,也仿佛歷歷在目。 身體的反應往往比大腦更加誠實啊。 那晚的窩絲糖很好吃。 想了想,西淮補充說。 他想起來那個時候好像還沒有告訴銀止川。 因為他沉浸在仇恨里,總是擺出一幅冷漠的樣子,不肯叫自己被銀止川打動。好像分毫被他的舉動取悅,都是對亡故親人的背叛,叫人在每一個濃郁漫長的夜里輾轉反側,遭受良心的譴責。 下次再買你吃。 銀止川握著西淮的手又牽緊了些,微笑著道:等過些時日這些商鋪都復業了就買?,F在星野之都,還太蕭索。 西淮低著頭,默默地沒說話。 月光照在他們的前路上,映著覆有青苔的石板路。 大概是因為在晚上,那些青苔和石板都受了露水的潮,看上去濕濕的。 遠遠瞧著,好像在地面上鋪了一層泠泠的水銀。 西淮在心里想,現在很蕭索,但未來就一定會變好么? 盛泱是什么樣子,朝局是什么樣子,銀止川想必比他更清楚不提還有蠢隱于暗處蠢蠢欲動、最大的變數上京。 他大概是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吃到這神女河岸邊的一顆窩絲糖了吧? 銀止川,我是心悅你的。 兩個人心事重重地走著,想了許久,西淮還是忍不住又一次說道: 無論未來發生什么,你都不要懷疑這一點。 他突然站在原地,停下腳步,拉住銀止川的手這么說。 西淮的語氣很輕,像兩片冰玉薄薄相撞的嗓音。唯獨語氣堅定,鄭重而認真,害怕銀止川來日會遺忘一樣,叮囑著他。 銀止川不明所以,回過身來偏頭看白袍少年。 怎么了?突然說起這個。 答應我。 西淮又重復了一遍,只道:無論什么時候,你都不要懷疑我是不是心愛你的。 銀止川無奈地笑了起來,大概不能理解。但仍然愿意安慰他,說:知道了,知道了。 我都答應多少次了,究竟有什么這樣放不下的。 西淮抿緊唇,眼睛里映著漫天碎而璀璨的星光。 銀止川摸了摸西淮的臉,想逗這滿腹心事的少年開心一下。 于是他從袖口摸出樣東西,捏在手心中,手心朝下地遞到西淮面前。 猜猜里面是什么。 什么? 西淮一怔,對銀止川這突如其來的把戲摸不著頭腦。 是我對你的心意。 銀止川輕聲說。 他翻轉了手腕,手心朝上地慢慢松開 是一顆玲瓏剔透的雪色小骰,沒有點亂七八糟的顏色,只以透明的點數表示數字。 而在小骰的中間,鏤空安置著一枚紅豆。 一點朱紅的豆子,算是這顆小骰中唯一的顏色了。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銀止川嘻嘻笑道:知不知啊,逐顏? 西淮默然看著這躺在銀止川手心的骰子,看了許久,倏然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來。 起初是低低的輕笑,慢慢聲音變大了,飄蕩在前后無人的荒野里。 銀止川詫然地看著他,印象里他還是頭一次見西淮笑得這么厲害。 怎么 然而他一句話還未說出口,西淮突然就踮起腳,摟住銀止川的脖頸抱緊了他。 他慢慢地、笨拙地吻住銀止川,銀止川睜大眼怔在原地。 許久,那顆點著相思豆的骰子掉落地上,銀止川回抱了西淮。 他撫摸著他的脊背,緩緩捧起他的臉。更加深地吻他。 星空下,曠野中,沒有來處也不知所歸的風。 他們擁抱親吻著彼此,越來越用力,好像要一直借此把對方融進自己的骨血里。 以此來對抗漫長殘忍的世事,以此來做到再不分離。 其實綺羅年少,本也如此。 如果沒有滄瀾城破,沒有十多年前的京城貶謫。 他們一個是鎮國公府的幺將軍,一個是葉家才情傾世的小公子。 一個玉樹琳瑯,一個風姿迢迢。 只需驚鴻一面,就勝卻人間無數。 慢慢的,銀止川感覺到有咸澀的水漬流進自己的嘴里,冰涼發苦。 他睜開眼,見西淮眼睫濃密稠蜷,漆黑如鴉羽,卻簌簌輕顫著。 一大顆一大顆的淚珠從他的眼睛里滾下來,滑到腮邊。 怎么了? 銀止川嚇了一跳。他記憶里還是第一次見西淮落淚。哪怕遇到什么樣的惡劣境遇,這個人過去也總是淡漠平靜的。 他慌忙去擦白衣人的臉頰,心疼地道歉:我弄疼你了? 哎,對不起,你要不咬回來吧喏,我給你咬,絕不收手。 西淮看著伸到面前的小臂,低低地一笑。 我是在懷念。 他輕聲說。 少年的眼睛掃過漫天寂寞的星辰,和眼前人俊儻明朗的臉。 因為我知道未來注定分離,所以當你還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懷念,這注定失去的一切。 西淮約了候尚第二天再賭第二局。 但是實際上,他早上天還沒亮的時候就又同銀止川出發,直接去了候尚的家中。 候尚是守墓人,家安在城郊外的一處荒地。隔不到一公里,就是陵墓壘壘的墳地。 昨日約他再賭,不過是托詞。 一面走,西淮一面說。 候尚是守墓人,但是卻在賭場出手闊綽。 西淮復述著銀止川派出去的奴仆回報的訊息,反問:他哪兒來的錢? 銀止川正在給西淮理腰帶,聽西淮說話聽得心不在焉。 方才出門的時候太急,西淮腰帶系得馬馬虎虎。只囫圇盤了一下了事。 銀止川看不過眼,覺得這樣出眾清秀的少年郎,怎么能有扭成一股麻花的腰帶,一路上就都拉著他要重理。 是啊,他哪兒來的錢? 此時聽到西淮的話,也附和得毫無建樹:肯定是別有關竅! 西淮: 西淮對腰帶并不在乎,但是在乎銀止川好好聽他說話。 當即不高興地往前掙了幾步,不讓銀止川碰他了,說:有關竅是有關竅,但是關竅在哪里? 銀止川心說我怎么知道,視線仍一個勁兒落在西淮身側不住輕輕漂浮的衣巾上。 別人賺錢,大抵不過勞作、倒騰買賣,這么幾個途徑。 西淮說道:但是有一點,候尚與旁人不太一樣他是和死人打交道的。 嗯。 銀止川不滿意地抱著臂,問:那又怎么樣? 所以他有可能從死人身上弄錢。 話說到此,銀止川和西淮已經不知不覺出了城。 因為蛇患嚴重的緣故,星野之都的郊外又添了不少新墳。此時遠遠的看過去,竟仿佛過去亂葬崗的區域擴大了一倍有余。 銀止川和西淮站在荒地開始蔓延的地方,默默看了半晌。許久后,西淮極輕嘆了口氣,道: 走吧。 在一塊又一塊碑帖旁經過的時候,西淮回想著昨日和候尚近距離說話的每一處細節。 其實,在賭場見到候尚的第一眼,西淮就有一種天然的直覺 這個人必然動過尸體。 大部分在墓地看守的人,都不過是垂垂老者。 盛泱律法給看守亂葬崗的人報酬很低。只有沒有能力再做其他事的人,才會留在墳地,和亡者作伴,賺一份糊口的錢。 但是候尚不一樣,他生得高大,身體強健,明明有很多賺錢的路子。哪怕去碼頭卸貨,都能得到比看墓更多的酬勞。 他選擇看守墓地除非是他能夠從看墓中得到比做其他工作更高的報酬。 這種猜想,在從候尚身上的隨身之物上都聞到尸臭的時候,叫西淮更加確信。 昨夜下雨了么? 慢慢離候尚的棚屋近了,西淮和銀止川的動作也變得輕了起來。 經過一個土包時,西淮卻倏然腳步一頓,拉住銀止川,低聲問。 銀止川一怔,下意識回答: 沒有啊。 西淮眉頭緩緩蹙起,直起了身。 他放眼看著這荒無人跡,只瞧得到墳冢的亂葬崗。 墳冢排序都是亂的,分不出新墳舊墳。 但是即便是有新冢,也不應該有這么多。 西淮走到方才令他起疑的那個墓地旁邊,輕輕拈起一把黃土,放在手心,慢慢捻了捻。 潮濕的,帶著尸味的土。 西淮靜靜看著這土半晌,倏然朝銀止川說: 候尚掘過這座墳。 [*注1]: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唐,溫庭筠。 第131章 客青衫 85 這座墳平平無奇,乍然看上去,沒有任何顯眼的地方。 碑帖上寫著亡故人的名字,叫什么陳吳氏。 大概是名丈夫姓陳,父親姓吳的女子。 亡故時間是在半年前,立碑者是她的丈夫。 候尚掘過這座墳? 銀止川聽完西淮的話,緊緊皺起眉頭,有些不可置信:為什么? 實際上西淮也不知道為什么。 從動機上來看,西淮起初懷疑的是候尚通過盜取亡者的陪葬品,維持生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