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
書迷正在閱讀:重生后我黑化了(校園 1v1)、年代文里的美艷嬌氣包、奮斗在瓦羅蘭、帶球跑渣攻帶著孩子回來了、我有百萬倍攻速、傲世無雙:絕色煉丹師、陽光正好,珍惜當下、封神之開局策反姜子牙、穿成龍傲天早夭的meimei、今天你女裝了嗎
他眼睜睜看著慕子翎踏過結界,陰魂厲鬼應召而出,一步步邁向戰場,氣得幾乎急怒攻心。 還有人呢,還有人呢! 王為良道:都給我堆上去!還在等什么,把結界恢復??! 然而少年捂著臉,跪地低聲說:建不起來了。太陽一落,便是陰魂最強的時候。 王為良氣的不知該說什么好,拿手點著他:這等重要的事,為何不早些提醒我! 少年不答,王為良焦躁地來回踱步。 把所有的人手都派出來!半晌,他道:這個時候,唯有和他秦繹拼個魚死網破了! 少年應聲,王為良又說:還有琉璃箭。十只全部拿出來! 此時,如一滴濃墨滴進清水中,慕子翎召來的黑霧已經摧枯拉朽朝沙場襲去。 白衣人領先于首,骷髏馬上系著鈴鐺,叮叮當當的聲音在黃沙中顯得異??帐庍|遠。 你回去待命。 眼見早前的優勢去不復返,王為良握緊了拳,冷聲說:一旦有什么變故,連你也說不定要加入其中。 少年點了點頭,一如既往地馴服而沉默。 雪鷂停在他的肩膀上,微微歪著頭探視著周圍。 這是一場rou眼可預見的、即將到來的惡戰。 王為良注視著少年,那目光說不出來哪里令人不適,只覺像一只狐貍,在緊盯著獵物。 五哥兒,你切莫在我面前耍什么小心眼才好。 對峙良久后,王為良咧嘴笑起來。他微微抬起少年的下頜,低聲說:你知道那些琉璃箭是怎么來的罷? 少年垂在身側的手不易察覺地輕微捏緊了些,卻依然柔順地點了點頭。 王為良的手指自他的胸口往下,停在肋骨的位置摁了摁: 下次再在我面前玩什么花樣,就將你的骨頭都抽出來做箭! 飛箭向慕子翎的后心襲去之時,秦繹微微停頓了一下,但很快,他隨即又反應了過來: 現在還不是時候。 云隱從梁成趕到赤楓關最少也要六天,此時慕子翎一死,幾個時辰后軀體就會變冷,再也沒有人能換回慕懷安! 秦繹抓起身邊一支斷箭,信手朝那飛矢擲去,兩根箭矢在空中相遇,發出輕微的摩擦聲,而后射向慕子翎的那支被改變方向,偏離原本的目標,失去準頭地掉落在黃沙之上。 慕子翎聞聲聽到動靜,回過了頭,秦繹策馬到他身邊,與他身形相錯時說: 這里交給我。你去城墻上,那里有對付你的陣法。 慕子翎勾唇一笑,未說什么,駕著骷髏白馬于這黑霧之中向城樓下走去了。 漠漠黃沙中,只留下一串丁零當啷的鈴鐺聲。 黑云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 邊疆累累沙中骨,猶是春閨夢里人。[*注1] 好呀,原來這里還有這么多的漏網之魚么? 行至城樓下,慕子翎仰頭看著這巍巍高墻。 只見這盛泱的最后一道赤楓關孤城上,有百余個孩子站在城樓,每個人彼此之間間隔著幾米,面色蒼白地在風中瑟瑟發抖。 他們是盛泱根據慕子翎培育出來的殘次品。一大部分都出自秦繹交給王為良的那三萬云燕俘虜 也正是這群與慕子翎有著相同血脈的孩子,方才共同壓制住了慕子翎的陰兵。 在云燕時就與我站在對立面的你們,到而今還要這么執著地和我作對么? 慕子翎喃喃輕聲問,向來漠然的臉上流露出一抹隱約的嘲諷笑意。好罷,那我成全你們。 只見慕子翎緩緩蜷起手指,不知cao縱了什么,霎時間突然城墻搖晃,沙地振蕩 方才攻擊著梁成士兵的沙魘降,驀然全部尖叫著從地底被拔起! 慕子翎容色蒼白,一舉一投足中卻滿是病態和戾氣: 不見天日的死物,出來瞧瞧誰才是你們的主人! 遮天蔽日的黑暗中,他一人一骨馬,身形在沙漠中顯得渺不可見,但那種自內而外透出的殺伐與狠厲,又好像是這天下共主。 你瘋了 在城樓上根本站不穩腳,幾乎要被搖晃的城墻甩下去的王為良既驚又怒。 他眼睜睜看著面前好不容易訓練出的云燕小孩紛紛捂著咽喉痛苦倒下,忍不住扒到城墻邊,吼道: 慕子翎,這些都是你的同族,你要殺他們??? 慕子翎眉眼平靜,正欲風輕云淡地捏碎一個孩童的頭顱: 你在說什么?這里的風沙過于大了。 他一個一個屠殺過去,及至一對雙生子面前,慕子翎才略微有些吃驚地停下。 在這群云燕的孩子中,竟然有一對和他與慕懷安一樣的雙生子 而且很顯然,這對孩子中的一個,已經被煉成了降頭。 哥哥瑟瑟發抖地摟著胞弟,望著慕子翎的眼睛里滿是怯意: 他懷中的蒼白小人手腳發黑,眼珠已經腐爛了,但依稀能從容貌中辨別出那是一張與他一模一樣的臉。 慕子翎一時啞然,動作都略微停了下來。他沒有想到,云燕都已經亡國了,竟還有人聽信雙生鬼帝的讖言殺死胞弟! 殺。 慕子翎停了手,那對雙生子卻不肯罷休。 盡管恐懼,但那名哥哥仍吩咐道:煙煙,殺死他! 他懷里的降頭小人登時朝慕子翎撲過來,木訥而兇猛地發起攻擊。 慕子翎側身躲過,神色中滿是不可置信的意味,他看著這個確實比普通降頭更兇殘的小鬼降,仍覺不可思議: 雙生子,孿生兄弟,這原本是多么值得被祝福的誕生啊。 但是僅僅為了得到更悍惡的降頭,便連手足也可以放棄? 你真該死 慕子翎眼中逐漸漫起殺意,從錯愕與震驚中回過了神來。 他盯著那個控制降頭的兄長,唇邊浮起抹殘酷冰冷的笑意,宣判:我要將你做成降頭,給你的胞弟當玩偶。 慕子翎身為百鬼之主,單打獨斗根本無人能勝得過他。 那少年極快就顯出拙處,東躲西藏無力支撐。 該死的人是你才對 死到臨頭,年長的少年卻還不肯認輸,嘴硬叫罵道:弟弟愛我他是為了云燕,他是云燕的英雄! 慕子翎出手越發凌厲,那名少年躲藏不過,被逼得放聲大叫: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自私下作,叛親背國么! 他說:公子隱,我胞弟是自愿為云燕死去,他與你不一樣!你是云燕的叛徒,我弟弟死前最后的心愿便是能為懷安殿下殺了你! 及至他最后一字未說完,慕子翎驀然凌空掐住少年的咽喉,緩緩將他提起: 我從前竟想過為你們斬斷云燕的血脈 慕子翎說:可笑,我為何不明白呢,陰溝里的耗子就只配呆在陰溝中。 他將少年的咽喉掐得咯咯作響,周身陰氣瞬間暴漲。 慕子翎啞聲問:好一個為了云燕,為了云燕殺死胞弟,為了云燕六親不認? 省省吧,你不過是打著一個為了國家的幌子,掩飾你那顆冷漠又自私的心罷了。 他想起自己在云燕時經受的那些屈辱,冷待,再看著旁側這名呆呆愣愣被親人殺死的雙胞胎小童,只覺心都要裂開了: 我若為兄長,背棄整個國家也不會殺死胞弟!國是什么,當國不成國,你還要迂腐地為它放棄家么??? 少年的臉已經逐漸由紅轉青,手指哆嗦著不住痙攣。 慕子翎看著他翻起的眼白,漠然地冷視著,直到少年整個身體都疲軟下來,才甩手扔到一邊。 烽火黑煙四起,遍地尸首中,這名雙生子只是再不起眼的一個。 然而慕子翎站在原地,靜默地注視著那名少年,而后緩緩將視線轉到他尸身旁的小鬼降身上。 那大概是個七八歲的小孩,還未長到十歲,就被至親殺死煉化了。 他的手腳還是小小的,眼瞳呆滯腐爛,訥訥地立在哥哥身邊,茫然地一動不動。 慕子翎安靜地注視著他,看著這個小孩,就像注視著另一個時空的自己。 倘若他沒有撐過那十天十夜,沒有遇見過秦繹,恐怕自己的下場和他也差不了多少吧? 慕子翎蹲下身,與那小鬼視線平齊地對視。 良久,他緩緩伸出手,輕輕在孩童腐爛發黑的臉上摸了摸。 他不由自主地將它擁入懷中,盡管慕子翎的懷抱也同樣冰冷,但他依然將這沒有溫度的胸口贈予出去 試圖傳遞給這早夭的孩童一些在活著時從來沒有感受到的溫暖。 遠遠看上去,就像兩只傷痕累累的獸在互相舔舐傷痕一般。 然而,令人根本意想不到的是,就在慕子翎輕輕擁抱了那名小鬼的瞬間,那只訥然怔愣的孩童,竟然驀然貫穿了慕子翎的胸膛! 他的左手從慕子翎胸口穿過,細而瘦的一只小手,沾滿了慕子翎的血。 在空氣中輕輕蜷了蜷。 慕子翎在瞬間幾乎沒有感覺到痛感,只感到心口一片寒冷,緩緩從口鼻嗆出一口血。 他喘息著跪倒在地,身體不由自主朝那只小鬼降靠去,就好像頭顱支撐不住了般抵在了它肩上。 周遭陰魂驀然狂嚎,所有鬼兵瞬時尖叫著朝慕子翎趕去 然而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阿朱從慕子翎的袖中爬出,一口咬掉了小鬼降的眼珠,甚至盤掉了它的整個頭顱 可是那只無頭的小鬼降依然噗地一聲,輕輕收回了手,和慕子翎一起倒落在地上。 慕子翎的白衣上滿是血跡,他出神地望著暗沉的天色,耳邊是戰場廝殺的吶喊。 起初他的臉上劃過一絲不可置信的神情,但隨即那神情就飛縱而去,變成了失血過多的茫然和費解。 太諷刺了 他想,每一個他想擁抱的人,都是這樣想方設法地要他的命。 這個至死都效忠于云燕的小鬼降,墮神闕,云燕血脈 耳邊所有聲音消失之前,慕子翎看到的最后一個畫面是秦繹不顧一切地砍殺著擋在面前的人,瘋狂地朝他跑來。 他原本想欣賞一下秦繹毫無君子風范的罕見模樣,可惜沒有成功,很快就沉沉閉上了眼。 撤退,撤退??! 秦繹趕到慕子翎身邊的時候,慕子翎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 他的唇蒼白冰冷,臉上毫無血色,秦繹一把就將他抱了起來。 上馬的時候,秦繹才發現自己的手臂有些發抖 他從來沒有見過慕子翎的白袍上沾這么多血。 他從前屠城、殺千萬人,都沒有讓一滴血濺上自己的白衣,而今卻不知人事地雙目緊閉著,甚至連呼吸都很微弱。 秦繹抱過慕子翎的那只手全濕了,黏膩地沾著血,幾乎連韁繩都握不住。 這場原本勝利在望的戰役,秦繹不得不緊急退兵,只帶著慕子翎一路拼殺,回到軍營。 來人,所有人都出去,讓大夫進來! 秦繹抱著慕子翎跨進寢房,連鎧甲也未脫,帶著滿身的血污吼道:打干凈的清水進來! 他自己的肩臂上也中了一箭,秦繹卻只草草將箭拔了,連傷口也沒包扎。 王上您,您的手 進來的醫丞瑟瑟囁嚅:臣先替您處理了傷口 然而秦繹眉頭緊蹙,一面躬身替慕子翎撕開外衣,一面大怒道: 他快死了你看不到嗎??? 醫丞簡直快要被他猛然的怒斥嚇得跪下,慌忙湊上前來,幫助秦繹一起查看傷口。 慕子翎的外衣已經全被血浸透了,不知道傷口在哪里,只能小心翼翼將衣服一點點剪開。 秦繹看到擱在床頭的那柄小剪刀時,有種恍如隔世的怔愣 昨夜,就在幾個時辰前,他還和慕子翎在這里反唇相譏,親密無間又互相試探。 他想方設法地弄到了慕子翎的三寸烏發。 而今慕子翎卻已經躺在這里,呼吸微弱地瀕臨死亡了。 當最后一層里衣剪開時,圍在周遭的醫丞都輕輕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慕子翎整個胸腔的中間部位,有一個像嬰兒拳頭那么大的傷口,貫穿了他的整個身體,且泛著腐爛的黑色。 這是巫蠱之術,王上。 醫丞道:真是好厲害的毒。 孤看得見。 秦繹說:孤要知道的是怎么解! 醫丞額頭直直冒汗:這似乎無解。 傷處太大,即便沒有蠱毒,慕公子恐怕也難以活命。更不提還有巫蠱之術,臣無能為力啊。 秦繹走到慕子翎床邊,慕子翎面色雪白如紙。 從前艷麗而陰郁的眉目都沉寂了下去,凌厲的氣質收斂了,只剩下種重傷無助的脆弱感。 他這樣昏迷的時候,和睡著很像,都顯出一種真正和年齡相符的乖順和柔軟。 甚至瞧上去有些稚氣。 試你們一切能試的方法。 良久,秦繹喉嚨微微動了動,啞聲說:孤不想說太重的話。但慕子翎現在絕不能死如果你們留不住他,孤也許會叫你們付出你們絕不想承受的代價,明白么? 醫官兩股戰戰,跪地俯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