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4)
更重要的是,蘇穎還在信中提出了皇帝要為她賜婚。那就意味著, 他們原先挑好的女婿被否決了, 女兒不能回家來成親, 他們要違約了。 所以蘇家二老火急火燎地搭乘了北上的商船,來到京城。 蘇穎見到爹娘,自然是高興的,但母親的狀態并不好,因為她暈船,被折磨了好些日子,形容十分憔悴。 蘇穎趕緊打發家仆去請大夫,仆人剛出門,便碰到了打馬而來的關山。 見到關山,仆人忙叫打招呼:關將軍,你來了。 關山問:你家小姐在嗎? 仆人壓低了聲音說:在。但是我家老爺夫人來了,正在里面呢。 關山一驚,翻身從馬上下來:他們何時到的? 仆人說:剛到沒多久。夫人暈船,身體不好,小姐讓我去請大夫。 關山忙說:我去請,你先回去吧。說著又翻身上了馬,撥轉馬頭去太醫署,未來岳母病了,自然要找最可靠的人來治。 關山跑到太醫署找來了孟思歸。仆人在門口將兩人迎進去:小姐,關將軍來了。 蘇穎正在室內陪父母說話,聽見這話,頓時有些慌張,趕緊出來了,看到關山,趕緊走前兩步,到他跟前壓低了聲音:你怎么來了?方才父母還在盤問他的事呢。 自打做了官,蘇穎一改小女兒姿態,穿得非常樸素,除了一對珍珠耳環,就沒有別的飾品,但也不能掩蓋少女的嬌俏。 關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怎么看都覺得漂亮,他嘴角揚起來:聽說令尊令堂來了,我從太醫署請了朋友來給令堂瞧病。 蘇穎看著孟思歸,差異道:這么年輕的太醫? 孟思歸嘿嘿笑著抱拳作揖:久仰蘇大人大名,小可孟思歸,咱們是崖州同鄉。 蘇穎一下子明白過來,是陛下從崖州帶來的人,頓時熱情地說:那孟太醫快請進。思歸是崖州人,給母親瞧看病自然要方便多了,起碼語言溝通沒有問題。 蘇穎領著兩人進了屋,向父母介紹:爹爹,娘親,這位是關山關將軍,他幫忙請來了太醫署的醫官給娘瞧病。這是孟太醫,專門給皇帝瞧病的,還是咱們崖州人呢。 關山十分緊張,他恭敬地抱拳作揖:見過蘇老爺、蘇夫人。 蘇父蘇母聽見將軍的名頭,趕緊扭頭去看關山,因為女兒剛才就說皇帝要給她和一位將軍指婚。只見這年輕人身姿挺拔,英氣逼人,整個人就如一把收在劍鞘中的寶劍,端的是一表人才,難怪女兒會愿意。 蘇父說:未知將軍尊姓大名? 關山趕緊說:在下姓關名山。 原來是關將軍,有勞你了。蘇父說。 孟思歸打斷他們:蘇老爺,我先給蘇夫人瞧病吧。 哦,好。蘇父站起來,將床邊的位子讓給孟思歸,眼神則一直朝關山身上溜。 孟思歸給蘇母把了脈,又看了舌苔,說:無甚大礙,只是水土不服,飲食不規律,脾胃有些虛弱,我開幾劑中藥調理一下就好了。 開完藥,關山說:我去給蘇夫人抓藥。順便送思歸回去。 蘇穎也沒留他,本來這事交給仆人去辦就行,但他身份有些尷尬,留下來也不知道說什么好,還不如離開,反正父母已經見過他了。 待關山走了,蘇母問女兒:皇上給你賜婚的就是這位關將軍? 蘇穎露出小女兒的嬌羞之態,點了點頭。 蘇父問:他家里都什么情況? 蘇穎便開始說起了關山的情況,蘇氏夫婦聽說關山是個孤兒,家中沒有任何親人,倒是放了心,這便意味著將來女兒的身份不必遭受婆家的質疑。 蘇氏夫婦對關山還是滿意的,唯一的麻煩是他們要安撫一下那個與女兒有了婚約的伙計,少不得要補償一下對方。 關山這邊倒是手腳麻利,既然蘇穎父母都到了,那就抓緊時間完婚吧。 蕭彧聽他主動跟自己提起這事,笑道:好啊,朕這就為你們賜婚,你們就挑個好日子將好事辦了吧。他們這群人,總算有人能成家了。 關山喜滋滋地走了,蕭彧對給自己整理奏折的霜落說:霜落,關山都要成親了,你什么時候成親???不如你也一并成了親吧。 霜落俏臉飛紅:陛下,關將軍成親與我何干? 蕭彧笑道:怎么沒有干系?賴峰是關山的大哥,他都要成親了,賴峰這個大哥怎么還比弟弟遲?這次我做主了,一并寫兩份婚書,你們都趕緊把婚事cao辦了吧。 霜落低著頭,咬著唇沒說話,她對賴峰并非沒有感情,只是自卑自己的出身,但賴峰待她也并非是假意,所以她內心還是動搖了。 接連批下兩份婚書,蕭彧心情甚好,沖著吉海和孟思歸說:你們誰還想成親的,我干脆也替你們賜婚了吧。 孟思歸斜睨著吉海:師兄,看你的了。 他跟魚兒的親事是在孟洪回去之前就定下了,只是婚期未定,因為要等兩個舅子先成親。 吉山已經出海去了,還不知道啥時候能回來,也不知道啥時候能成親,催不了他,吉海還是可以催一催的。 吉海無奈地看著孟思歸:要不你們別管我和大兄了,跟魚兒先成親吧,我們不要緊的。 孟思歸說:那如何使得?這太不合規矩了。再說你不僅是魚兒的兄長,還是我師兄,理應你先成親,我們才能成親。 吉海無奈地吐了一口氣:但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成親,你們不能一直耽誤下去。我覺得也不必拘泥于什么長幼順序,陛下肯定也是這么認為的。 蕭彧說:對,我覺得也無關緊要,你們看梁王、越王都先我成親,誰也沒有因為我這個長兄沒成親他們就不成親啊。 孟思歸撓撓頭:陛下說得似乎也有理,嘿嘿。 蕭彧笑道:那就準備成親吧?;匮轮萑ミ€是在京城辦? 孟思歸想了想:陛下,我還是想回崖州成親吧,我想我娘和meimei了,還有白沙村的伙伴們。 蕭彧聽到這里,輕輕嘆了口氣:我也想白沙村了。那你帶著魚兒回去吧。 孟思歸說:嗯,不過不是現在成親,起碼也得等大兄回來。也不急在這幾個月。 蕭彧聽到這里,點點頭:也好。 等孟思歸走了,蕭彧問吉海:吉海,你打算找一個什么樣的姑娘,我給你找找,找個大家閨秀如何? 吉海搖頭:謝陛下,暫時不用,等大兄成親后再說吧。 蕭彧看著他:那好,等你大兄成親了,我再替你張羅一門親事。其實我還是比較崇尚自由戀愛,像關山和蘇穎那樣,先定情后成親。不過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哪有拋頭露面的,你也沒有認識的渠道。我也沒有皇后,不知道哪家的閨女好,還真幫不上太多忙。 這么多孩子中,除了阿平,蕭彧對吉海是最為看重的,他一直都跟在自己身邊,就跟自己的弟弟一樣。 而且這孩子從小命苦,雖然有個兄長,也指望不太上,meimei也是他看護長大的,從小就缺乏長輩的關愛與呵護。他希望吉海能夠娶一個溫柔體貼的賢妻,給他一個溫暖的家。 吉海說:陛下,我沒想娶什么千金小姐,咱也配不上。 蕭彧挑眉:誰說我們吉將軍配不上了?你這么年輕就已經是虎威將軍,將來前途不可限量,配不上誰家千金? 吉海靦腆一笑:陛下別拿我取笑了,我現在沒想這事,以后再說吧。 好吧,興許機緣巧合,你碰上心儀的女子,千萬不要錯過機會,記得勇敢一點,有我替你撐腰呢。 謝陛下! 過了幾日,小春和大勇來找蕭彧,竟然也是求賜婚的。蕭彧很意外,也很驚喜,這些小年輕還知道內部消化。 只是宮里的姑娘還是太少了,從崖州帶來的孩子年紀都不小了,有好幾個都到了該成家的年紀,他們整日都在宮中做事,也沒機會出去接觸姑娘家,如果他不cao心,這些孩子就都得單著了。他可沒打算讓這些孩子去勢做內侍,這也太不人道了,當然也要給他們安排親事。 要不從宮外征一批宮女吧,宮中一些事也該由女性來完成,比如縫衣做鞋,這些活男人們就做不來。如此一來,說不能還能內部消化。 蕭彧發現自己就跟個老母親似的,家里孩子的婚姻大事都要cao心。不過也罷,就當是工作之外的調劑吧。 征宮女一事并沒有在朝堂上提出來,蕭彧只是私下跟吏部尚書孫非提了,因為吏部負責管人事。 沒想到他這一提,整個建業城內的世家大族都sao動了起來,皇上終于要選美了,他們的機會來了!于是短短數天之內,吏部各位大人家的門檻都被踏破了,全都是來托關系送自家女兒進宮的。 孫非也很為難,畢竟蕭彧說了,只是征集一些未婚的良家女子入宮,需要手工好一點的,手腳麻利能干活的,這明顯就是宮女啊。 他都反復跟那些托關系的世家說了,但人家就是不信,進宮當宮女就有機會接近皇帝,沒準備看上了呢,全家就都飛黃騰達了。 最后蕭彧拿到名單的時候,看著上面的名字和家世背景,皺眉:這崔家、楊家、李家、王家都把自家的小姐送來了吧?讓千金小姐來干粗活,她們干得了嗎? 陛下,臣也說過是招宮女,但他們就是不信啊。孫非說。 蕭彧說:這些都不行,換普通人家的女子吧。他可不想養一堆養尊處優的閑人在宮中,凜之要是知道了,不吃了他才怪。 第157章 阻力 孫非按照蕭彧的要求, 重新去建業城中征了一批十四至十六歲的普通良家女子入宮。這些宮女跟以往的宮女有所不同,每月可給兩日假回家探親,到一定年限便放出來。 這些宮女由魚兒和小春管教, 負責漿洗、縫補等工作。 蕭彧的衣食起居依然由魚兒、小春與小廝們負責, 不讓那些宮女插手,甚至連進他的寢宮與御書房都不允許進入。一是出于安全考慮, 二是為了保密, 不讓外人知道他和裴凜之的關系, 畢竟這些宮女將來還會放出宮。 關山很快就cao辦了婚禮, 蘇穎帶著父母搬到了他的府邸居住。夫婦二人只休了三日婚假, 便回到了各自的崗位。 蘇氏夫婦見女兒婚后依舊去衙門辦差, 忍不住感慨,幸虧女兒嫁的是關山, 要換了別人, 哪個男人會允許自己的妻子婚后還拋頭露面的? 蘇氏夫婦不知道,蘇穎之所以跟關山情投意合, 就是因為雙方互相尊重互相欣賞。 關山才不是非得讓妻子相夫教子的老頑固,他是蕭彧男女平權觀念的忠實擁躉。 關山從小就是孤兒, 跟蘇穎成親后,總算有了一個真正屬于自己的家, 也很樂意接受岳父岳母前來同住。 一方面是岳父母就只有蘇穎這么一個女兒,養老肯定是他和蘇穎的責任,其次他自己將來肯定會出征打仗,長時間不在家,他希望岳父岳母能陪著蘇穎, 讓她不那么孤獨害怕。 蘇氏夫婦思考了許久, 決定回去將崖州的生意轉手, 賣掉房子,搬到京城來與女兒同住。若是想再開商鋪做生意,蘇穎也能為他們領一個商號。 關山安排自己的親信陪岳父母回崖州處理家事。 關山成親后不久,賴峰和霜落、大勇與小春也前后成了親。他們雖然成了親,依舊在宮中當差,蕭彧給這兩對小夫妻撥了個院子住著,讓他們有一點自己的空間。 蕭彧這所有的安排,跟從前宮中的規矩完全不同,因此遭到了朝中大臣的反對。 他們認為蕭彧不應該讓成婚的侍從住在宮中,尤其是宮中不該留那么多沒有凈身的內侍,這是禍亂后宮的隱患。 蕭彧覺得,他們想說的不是禍亂后宮,而是yin亂后宮吧,便直接在朝堂上問:諸位大人,你們家的仆人可凈了身?你們家的仆人住在院外? 殿下無人應答,因為自古除了皇帝,還沒有誰用閹人。 蕭彧說:諸位大人自幼就懂得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需要愛惜。這個時候怎么就覺得他人該凈身?誰人不是父母養的,憑什么就該戕害身體?朕自有分寸,此事不必再議。 王啟猶豫片刻,還是說了:陛下愛民如子,但史上那些宦官禍亂后宮的教訓不可不聽。 蕭彧板著臉:謝王大人提醒,朕自然知道。 下了朝,蕭彧回到御書房批閱奏折。六部組建起來之后,各地的大小事務都先送到各部處理,再由各部尚書挑揀重要之事匯報到他這里來定奪。 這樣一來,蕭彧的工作量就大大減少了,不必事事躬親,只需要處理一些大事要事。 這樣當然也存在著很大的風險,若是這六部尚書都是皇帝的心腹還好,若不是,那就會造成欺下瞞上的情況,甚至權力被完全架空,成為一個傀儡皇帝。 蕭彧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他之所以敢放權,一是兵權抓在自己手里,外面有裴凜之,京城內有關山坐鎮;二是戶部也控制在自己手里,槍桿子與錢袋子都牢牢抓在自己手里,就不怕那幫老狐貍能翻出天去。 那些官員可能會利用職權為自己謀取私利,但大事還是不敢胡來。況且他還設置了一個獨立于六部之外的監察部門,監察御史都是從自己的親信挑選出來的,有他們監督百官,想必這些官員也不敢鬧得太離譜。 蕭彧正在批閱奏折,閔翀急匆匆從外面進來,向陽都來不及通報,他就已經跨進門來了,氣喘吁吁地說:陛下,出大事了! 蕭彧抬起頭:什么事? 閔翀雙手將一本奏折遞上來:派到荊州的一名均田推官死了,同去的將士也都沒了。 蕭彧瞳孔猛地收縮:什么?!他急忙打開奏折,是梁州刺史呈上來的奏折,均田制推官曹勉抵達荊州半個月后,在去往松滋公干的船上遭遇暴風雨,船翻了,一船人俱已殉職,除了曹勉,還有兩名仆從,五十名隨行的將士。 蕭彧將奏折扔在桌上,臉上幾乎能凝出冰,從齒縫間冒出幾句話:暴風雨翻船,一船人都淹死了!這有幾分可信度? 閔翀說:陛下,我以為這種可能性極小,咱們派去保護推官的將士都是從南邊帶來的,個個深諳水性,不可能全都溺亡??磥磉@荊州的□□??上Я嗣洗笕撕碗S行的那些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