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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發二十余年,她可太清楚丈夫方才那陰陽怪氣的話有何意思,平日里,她可沒少聽他絮絮叨叨念著兒子回來的話,現下兒子站在他面前,他偏要擠兌幾句。 既然他拉不面子,那她便給兩人找個臺階下。 飲過茶水,沈奎海眉頭一皺,道:“奔波勞碌,一身風塵仆仆的,去換件干凈衣服出來?!?/br> “是,父親?!鄙驎显谡龔d拜別父母后便回了南苑。 屋子里沒了沈曄身影,沈奎海臉色緩和了些許,“還以為一輩子不回這太尉府?!?/br> “沒回來時,你念叨;回來了,你又冷著張臉?!?/br> 妻子毫不留情揭了他的短,沈奎海面上掛不住,“老子(父親)說兒子幾句,天經地義。我不得拿出當父親的威嚴!” 說歸說,沈奎海心里自然也是高興的,對妻子道:“老二喜歡吃魚,讓廚房晚上做清蒸魚,再弄一道綠豆排骨湯,清熱敗火?!?/br> 月華如練。 許久未回京城,沈曄同父母吃罷晚飯去了街上走走。 城內尚未宵禁,街邊燭火通明,人來人往比三年前還要熱鬧。 一抬頭,沈曄竟發現不知不覺間到了廣平王府外面。 不知道小姑娘回家后過得如何。 如今李睦回來了,又多了個寵她的人,她應是每日都過得舒心。 回到府中,有人護著,六皇子李元容不會明目張膽打她主意,她是安全的。 來日方長,不愁沒時間替她出那口氣。 張凌? 她應是不會喜歡。 沈曄站在王府外的梧桐樹下,久久沒有離去,思緒飄到遠處。 驀地,一陣馬車聲傳入沈曄耳中。 馬車漸漸朝王府駛來,借著光線,他看清是誰家的馬車,而后身子往樹后藏了藏。 馬車穩穩停在王府門口,小姑娘被香巧扶下,笑臉盈盈。 “今日戲臺的班子不錯,改明兒還叫瑩瑩一起去?!?/br> 李鳶時語氣歡快,提著裙子進了王府,嘴里還不忘安排日程,“荷花酥也好吃,日后讓老丁頭去滿香樓討討經,以后便不用跑那么遠去吃?!?/br> 沈曄耳力好,鳶時所說,他一字不漏全入了耳中。 許久沒聽見她聲音,今日的她似乎格外高興。 指腹摩挲腰間香囊,沈曄唇角微揚,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不知道小姑娘再見他時是怎樣的一番光景,或許她還在惱他。 也對,她是該惱他的,最壞的情況便是避而不見。 那時在麓溪鎮,他沒動過回京城的心,便說了一次又一次傷人的話。說來可笑,他如今回京,一半的原因是因為她。 小姑娘纏著纏著,纏住了他心。 第25章 眼花 秋日落葉紛飛, 枝頭的綠葉已然變了顏色,黃得深淺不一。 每逢換季,李鳶時都會上街去置辦新的胭脂水粉, 就像是裁做新衣一樣,每個季節總要有些不一樣。 昨個日子六皇子送來幾匹上好的蠶絲布料, 顏色正好是李鳶時喜歡的, 她本想再等幾日上街買胭脂的, 但看見那幾匹布料,當即將買胭脂列入明日的日程。 待李元容走后,廣平王妃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 吩咐跟了自己多年的嬤嬤將那些布料放到后院倉庫。 就這樣,鳶時眼巴巴看那幾匹好看的布料被拿走,挺惋惜的。 李鳶時雖不懂朝堂之事,但她從父兄母妃的面色中能瞧出些端疑,他們不喜與六皇兄交往過甚。究其原因,她也不敢多問。 廣平王妃每日給李鳶時安排了刺繡,第二天鳶時在閨房中早早繡完便上街去了。 可她從廣平王府出來,沒走幾步便遇上了定國公世子張凌。 真不巧。 李鳶時一陣腹誹,低走加快了步子。 心想權當自己眼神不好, 沒有看見他,默默祈禱張凌也同她一樣。 “李姑娘?!?/br> 果然, 就在李鳶時快要與張凌擦肩而過時,張凌叫住了她。 無奈, 李鳶時只好停下步子, 敷地同張凌打了個照面,“張世子?!?/br> 張凌仰著頭,側身恰好擋住了李鳶時的路, 問道:“你走這么急是要去哪里?” 張凌比李鳶時大不了幾月,給鳶時的感受就是這位世子性子一點也不穩重,跟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 “上街買胭脂水粉?!?/br> 李鳶時跟張凌鮮少有交集,在得知定國公想要兒子娶她的念頭時,便開始有幾分討厭他,語氣談不上是平易近人,“你攔了我的去路作甚?!?/br> 張凌努努嘴,“大街上人人都可走,我不過是恰巧路過而已,見你低著頭,便想同你打聲招呼,左右不是不認識,小時候還一起玩耍。倒是你,明就看見了我,還裝作沒看見?!?/br> “李姑娘,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愿跟我說話,我娘還說廣平王小女兒端莊有禮,是多么多么好,今日一見,不過如此?!?/br> 張凌噼里啪啦說了一通,起初李鳶時還耐著性子,可聽到后面,這人里里外外都透露著嫌棄的語氣。 她都沒嫌棄他呢。 但轉念一想,這也許不是件壞事。 李鳶時笑道:“定國公夫人哪里聽來的,凈是她們瞎說。你也知道,我爹爹很疼我,自然是萬事寵著我,寵著寵著就變得任性,跟端莊有禮沾不上關系?!?/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