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這個高高在上、家財萬貫、拒人千里之外的陸聽瀾。

    喝過湯的人卻給不出任何回應，韓子期只能干巴巴地站在一旁，手足無措。

    明明之前組織了無數種語言，明明有好多想問他的話，卻在看到本人以后，窘迫到一個字都說不出。

    笨死了。

    “跟我過來?！标懧牉憗G下一句話，先行上樓。

    韓子期回過神，跟著對方來到二樓最盡頭的房間。

    這間是陸聽瀾的臥室，男人坐在桌邊的椅子上，對著站在門口猶豫的他說：“進來?！?/br>
    韓子期咬著下唇，依言走進來。

    “把手伸出來?！标懧牉懙目跉庖琅f沒有人情冷暖。

    “??？”韓子期卻下意識把手背得更靠后。

    “我說，把手伸出來?！?/br>
    “干…干什么？”韓子期心底發慌，如鯁在喉。

    “我不想再說第三遍?！标懧牉懤淠?。

    韓子期乖乖伸出一只手。

    “另一只?！标懧牉懼活┝艘谎壑讣?，沒抬頭。

    韓子期依言照做。

    陸聽瀾沒說話，只是原本皺起的眉頭，現在皺得更深。

    他從抽屜里拿出一支燙傷膏，擠出少許蘸在醫用棉棒上，輕輕點在韓子期燙傷的創面。

    即便韓子期曾和他哥學過做湯的方法，對于幾乎沒有下過廚房的他來說，沒有他哥的幫助，無異于天大的難題。

    為了做出最接近的味道，韓子期一整天天不眠不休，甚至多次燙傷手，做出無數個失敗品后，才最終換得一份滿意的成果。

    可眼前的陸聽瀾，卻和往常大相徑庭，不再和他開玩笑，不再故意撩撥他，就連他的手，都不肯碰了。

    “你不該來這?！标懧牉懫届o的口氣中猜不出情緒，“一會兒就回去，不要再來了?！?/br>
    “只是我的工作，我要掙錢，要照顧我哥?！表n子期情緒激動，正要收回手。

    “別瞎動?！币娝帐?，陸聽瀾下意識拉住他的手臂，卻也意識到不對，趕忙松開，繼續用棉棒幫他涂抹受傷的創面。

    涂抹完畢，陸聽瀾把藥膏放回抽屜。

    “你…不幫我吹吹嗎？”韓子期試探，陸聽瀾曾說過的每一句話他都記得。

    陸聽瀾指尖彎了彎，沒有理會少年的話。

    “你并不缺錢，根本不需要這份工作?！?/br>
    韓子期從衣兜里掏出一張黑色銀行卡，拍在桌上，“現在缺了?！?/br>
    陸聽瀾離開前留給他的巨額存款，他一分都沒動過。

    “你什么意思?！标懧牉懱ь^看他，質問道。

    “我也很想問你是什么意思?！表n子期直面回擊，毫不膽怯，“請問，我們到底是什么關系？”

    少年的字正腔圓令陸聽瀾啞口無言。

    “如果在你心里，我是配得上隨手送一個億人民幣的關系，那我有很多話想要問你?！表n子期嗤笑，“但很顯然，你并不想回答我?！?/br>
    “那我把錢物歸原主，現在我們只是普通的雇傭關系。你選擇了我，并讓我簽下為期一個月的試用合同，哪怕你要開除我，也只能等試用期結束?！?/br>
    “而我現在只是想找一份工作，僅此而已?！?/br>
    “說完了？”寒亭松看了眼時間，“你下班的時間到了?！?/br>
    “好，那我回去。你明天想吃什么，可以告訴菜譜?！?/br>
    “我最近兩天不在家，等你手好了再過來?！?/br>
    兩個像是毫無關系的人，完全公事公辦的口吻。

    “好?！表n子期轉身離開，走到門口又回過頭。

    “還有事？”

    他再次來到陸聽瀾身邊，拿出手表，“我幫你從常琦那拿回來了，現在物歸原主?！?/br>
    “還有，謝謝你曾經花那么大代價，送禮物給我?！?/br>
    韓子期掃過那塊手表，再看看彼此間的距離，曾經的親密關系，在此時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顯得越發荒唐可笑。

    現在的他們，不過是個在街角遇見，都不會寒暄的陌生人。

    “等等?！标懧牉懡凶∷?，“我讓司機送你回去?！?/br>
    *

    “空調的溫度合適嗎？需不需要在調低一點？要聽新聞還是音樂？”陸聽瀾的司機熱情洋溢，擔心韓子期寂寞，一直再找話題。

    “這樣挺好的，謝謝您?！?/br>
    “行，有什么交代您就說，陸總拜托我一定照顧好您?！?/br>
    “謝謝?！?/br>
    為什么要拜托他人照顧，而自己不行。

    韓子期抱著沉甸甸的書包，坐在車后座的位置，把自己埋在不易被人察覺的空間里。

    書包里塞滿了本打算送給陸聽瀾的東西，里面有他這些年準備的禮物，也所有對那個人一直沒敢說出口的感情。

    明明花了那么多心思，偷偷準備了那么久，所有的期待，全都畫成一團支離破碎的泡影。

    之前所有的努力，在離開陸聽瀾家門的那一刻，都白費了。

    到底什么時候才能真正勇敢一點。

    *

    少年走后，陸聽瀾坐回到餐桌前，按著小腹，額頭冒汗，不規律飲食和沒日沒夜的工作，都會讓他胃病復發。

    但這些都不算什么，只有想起那個人的時候，才會害他疼痛難忍、徹夜難眠。

    陸聽瀾夾起一顆青菜放進嘴里，沿著額角留下的汗水也止不住他揚起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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