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孫寶寶呢，她正將一鍋鍋的黃山燉鴿給放到爐子上呢。

    砂鍋開始咕嘟咕嘟響，水霧在陽光中飛舞升起，燉鴿的味道也漸漸傳出。

    再外頭等候的客人們看到老宅上空有清煙裊裊，原本有些煩躁的心頓時平靜。

    “你說，飯店這會兒再做什么菜？”有人這么問。

    “這哪曉得，誰鼻子靈的聞聞?！?/br>
    還真有人聞了兩下，“燉雞燉鴨燉骨頭？”

    “不是吧，是爆炒味?！?/br>
    “是烤rou味，真的，有點像我先前聞過的燒鵝?！?/br>
    “我覺得是煲豆腐……”

    “是麻辣肥腸魚……”

    ……

    是人間煙火味。

    第69章 東壁龍珠   你蔣家，學人手藝、拜人為師……

    國慶這天, 市區中掛滿紅旗，就連風景區的公路上和各個村莊中也有紅旗飄揚。

    為了節日氛圍，孫寶寶前幾天特意請村里頭會做衣服的阿婆做了幾身紅色的工作服, 這會兒他們穿上精神極了。

    濤子今天的狀態特此好, 他匆忙走進來，“寶寶姐, 兩廳的客人都已經滿了，這是點菜條?！闭f完, 又匆匆走了出去。

    孫寶寶粗粗掃了一眼, 點東壁龍珠這道菜的人是最多的，得有18道。

    東壁龍珠其實就是把餡料往龍眼rou中塞，塞完后裹上面包糠放入油鍋中油炸，炸完外表是金黃色的，看著和芝士球很像。

    而餡料呢，先前秦惠她們早就剁完了。

    五花rou泥、鮮蝦仁丁、水發香菇粒、蔥姜末幾種材料放在一個大盆中，然后往其中加入食鹽、白糖、料酒、雞蛋清和水淀粉，緊接著攪勻餡料。

    孫寶寶的力氣大，這一步是她自己做的。

    她一只手抓著大盆邊緣, 另一只手朝著一個方向將餡料攪拌上勁兒。

    攪拌完后，幾人把餡料擠成龍眼核一般大小的小圓球。

    “這餡料太香了, 包餃子指定好吃?！绷髬鹦呛钦f道。她的手速十分快，也就比孫寶寶差了一點點。

    可孫寶寶這手速是練了好久才練出來的，而柳大嬸這才頭一回做吧？

    “柳嬸你的手咋這么靈活？”秦惠看了都咋舌。

    柳嬸“嗐”一聲, “我娘家是做魚丸的，我從小擠魚丸，沒想到現在手藝還沒有生疏?！彼贿呎f著話，可手上的速度是半點沒有降下來。

    灶爐中的火越來越旺, 孫寶寶洗洗手，先把蒸籠放到鍋上，然后再將一個個小rou餡擺放到盤子中，然后上鍋蒸。只需幾分鐘，rou餡便熟透。

    這道菜麻煩就麻煩在這個步驟，rou餡必須得熟了后才能塞到龍眼rou中。

    剛揉完餡，幾人又得塞，塞了整整一大盆的龍眼球，手腕都酸了。

    孫寶寶早就把油倒入油鍋中了，這會兒她拿起龍眼，先裹一層面粉，再沾一層蛋黃液，最后裹層面包糠，放入油鍋中小火慢炸。

    小圓球在油鍋中“滋啦滋啦”的響，鍋里頭冒起小泡泡，緊接著，油炸的香味就傳了出來。

    炸完第一鍋，孫寶寶又炸第二鍋，等全部炸完后，再次復炸一遍，龍眼球的顏色也越來越金黃。

    說實在的，同樣是油炸，可龍眼球的香味聞著不如炸雞霸道，但是它的香都藏的緊緊的，都裹在內里，只要一咬，香味便會逸出來。

    第二次復炸很快就炸好，孫寶寶把一個個金黃色的小圓球分裝到各個盤子中，然后由關萱端了出去。

    *

    正廳中，曾經帶著外婆來飯店吃過一次的程陽又來了，不過他這次是帶著兩個同學來的。

    若不是外婆今天需要齋戒，她也要來呢。

    他們家離望天村遠，每天根本搶不到位置，今日能吃得上飯是因為他昨天晚上住在了望天村。

    嗯，來了之后才發現原來這里已經有代排業務了……

    “多點幾樣菜，等會兒剩些我打包回去給我外婆吃?！背剃柭渥蟊阏f道，然后迅速勾了菜單。

    對面的同學秦數“切”一聲，“你確定是給你外婆點的而不是蔣心怡點的?！?/br>
    程陽臉一紅，還沒等他狡辯，哦不，還沒等他反駁，另一位同學就好奇的看著程陽問道：“蔣心怡從國外回來啦？”

    程陽點點頭，“她昨天晚上到的?！?/br>
    “哎，她家人不是都在首都嗎，怎么她反而回了清城山?！边@位同學又問。

    他們幾個人和蔣心怡是小學同學，從上了高中、蔣心怡轉學去首都后他們就沒啥聯系了，只有程陽和她經常微信聯系。

    “肯定是他把人約來的唄?！鼻財嫡{侃。

    程陽連忙擺擺手，“她回清城山主要探望她外公的，我哪能把人家約來?！?/br>
    他還有點不確定今天蔣心怡會不會應約來飯店呢，都快要十一點半了。

    程陽有些心急，反復把手機點來又關上，緊張的都要跺腳了。

    突然，手機屏幕亮起，程陽趕緊拿起手機，點下接通鍵：“喂，心怡，我們已經在飯店里了，你直接進來就好，剛剛我們訂的是四個人，嗯嗯，好好?！?/br>
    程陽掛斷電話，整個人的面容似乎都輕快幾分。然后他又轉頭看向窗外，視線緊緊盯著門口。

    門外，蔣心怡掛斷電話后把車停好，然后開門下車，站在飯店門口看了好一會兒。

    “你好，女士請排隊?！倍蹟r下她。

    蔣心怡一愣，“我同伴在里面?！闭f完，就見程陽飛速跑了出來，對著二雄笑笑道：“她是和我們一起的，剛剛算人數的時候都算進去了?！?/br>
    濤子走過來點點有，二雄便說聲抱歉，讓兩人進去。

    蔣心怡左顧右盼，注意力完全在這個老宅上。

    她心中突然想起出門前外公和她說的話。

    小花園內。

    外公雕著手里的木頭，聽到她要去孫家飯店時驚訝極了，片刻后笑著搖搖頭，“孫家你爺爺和你爸爸提都不敢提，沒想到你今天竟然會去那兒?！?/br>
    正要出門的蔣心怡腳步一頓，疑惑問：“為什么，孫家不就是一個網紅飯店嗎？要不是程陽三番兩次說那家飯店的菜的味道是他吃過最好的，我才不愿意去?！?/br>
    蔣心怡外公一愣，而后發出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外公放下手中的刻刀，笑得抹眼淚，把蔣心怡笑得云里霧里的。

    “笑啥啊，外公到底是咋回事兒你說唄！”她氣急，把包一甩，走過去挽住外公的胳膊。

    她外公姓林，叫林儒明，是個大學老師，平日待人接物都和溫和，可只要一提到她們蔣家就冷嘲熱諷的。

    外公只有mama一個女兒，當年mama在上大學時偷偷跟老爸結婚，最后連學業都沒有完成，把外公和外婆氣個半死，好幾年都不讓mama了進家門。

    等到她出生以后，外公外婆才漸漸接受老爸?？蓪τ谑Y家，依舊膈應。

    林儒明“哎呦”一聲，笑容漸漸消失，“你家祖上的手藝，還是從孫家人手中學來的，按道理來說，你們蔣家得喊人家祖師爺曉得不！”

    “怎么可能！”蔣心怡瞪大眼睛，語氣十分堅定，“我們家祖上可是御廚！”

    “那就對了?！绷秩迕鞅砬橛行┎恍?，“孫家祖上也是御廚，你們家祖宗當年借著同鄉的情誼，拜了孫家為師。后來學了人家些許本事，還偷偷賣了人家的菜方，兩家這才掰的?！?/br>
    接著又哼兩聲，“你家祖上當年可是上無一片瓦，下無一寸土，要多窮有多窮。

    朝廷解散后，你家回清城山開店的錢可就是賣孫家菜譜所得來的，簡直是……”

    不知廉恥！

    他對蔣家這段發家史極為看不上，所以才反對閨女和蔣游在一起，哪知那個癟犢子……

    林儒明想到都氣得慌！

    心怡前邊還有個哥哥的，在大學時懷了這個孩子，后來她媽無奈退學，她爸卻半點事兒都沒有。

    只是可惜最后那命苦的孩子沒兩年就生病走了。

    林儒明說完后，蔣心怡驚呆了，她一直為自家是御廚出生而榮。

    “不，不可能吧?！彼行┎恍?，肯定是外公亂說的，外公很討厭她爺爺和爸爸。

    “嘖，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不信回家問問你爸，看看他有沒有臉把這件事兒跟你說。

    別因為記得這件事兒的人都慢慢死了就把它當成沒發生過。人啊，得記恩！”

    林儒明說著，又開始雕刻他的木頭了，心情暢快無比。

    多年前蔣家老爺子笑話孫家后繼無人，還想落井下石?？扇缃竦氖Y家，不也開始后繼無力和漸漸衰敗了嗎？

    看看那八珍堂，名聲都快臭了。

    可見這人世間就是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他去過幾次孫家飯店，也見過那位小老板，蔣家年輕一輩在人家面前都不夠看的。

    蔣家走下坡路了，人孫家又上來了。

    林儒明不禁笑出聲來，突然希望蔣老頭子活久一點，最好親眼看著蔣家再次被孫家所壓。

    蔣心怡對外公所說的話還是有些不信，她從小就聽蔣家發家的故事長大。

    在她印象中，蔣家祖先在御膳房打雜許多年，然后自創菜譜，最后因一道“徐鴨”而成為御廚。

    可這會兒外公告訴她這些事情都是假的，她蔣家的手藝都是從孫家學的。

    蔣心怡看著眼前這個大宅院，一顆心慢慢變得沉重。

    一個家族的底蘊，是可以從祖宅看得出來的。

    “心怡，這家菜的味道你可一定要試試看！”程陽有些興奮，不停地給蔣心怡介紹。

    “因為這家上菜慢，我們已經先點了幾道菜了，等會兒你再看看菜單，有啥想吃的咱們再點！”

    蔣心怡點點頭，進入正廳，落座后眼睛緊緊看著高懸于正廳中央的那塊匾額。

    技賽群芳！

    她呼吸不由得急促，這是首次清城山廚藝大賽的獎品，唯有首屆的頭名獎品是匾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