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穿的多了走起來更加費勁?！倍?，他不覺得一個人脖子上帶兩條厚厚的羊毛圍巾，還能活動腦袋。

    周處看著胖，倒是完全不虛，自始至終都緊跟在程亦琛身側，一點兒步子都沒落下。

    馮華走在最前面，拿著程亦琛畫給他的地圖，再次看了兩眼，衡量了一下距離，說道：“再堅持一下，15分鐘之后就能到了?！?/br>
    聽到這話，幾個人均是精神振奮，加快了步伐，向著目的地走去。

    “就是這里了?！瘪T華停下來，站在山巔一側，轉頭看向程亦琛，“程董，真的沒記錯嗎？前面沒路了?！?/br>
    程亦琛上前，也站到了他的位置，面朝寒風襲來的方向，一瞬間，腦子里再次呈現他在夢境之中看到的場景：“這邊?！?/br>
    又往前走了幾十米，果然看到了風雪之中有一個隱蔽的洞xue。

    周處裹著軍大衣，說笑道：“感覺咱們跟尋寶似的?！?/br>
    馮華也跟著笑：“要是真的存在那種玩意兒，這可不是一般的寶藏?！?/br>
    半小時后，一行人如愿進入到了山洞里面，一路順利地走到了深處。本來不過是個尋常的溶洞，卻在幾個人進入之后，場景突然轉變。

    程亦琛見到了他曾經夢到過的畫面，那臺巨型計算機，就在正中間，他幾乎是沒有經過任何思考，下意識地就站到了計算機前面，伸出手去觸摸那些，漂浮在半空中的數據。

    一瞬間，無數信息涌入，那些曾經一次一次出現在他的夢境里面，卻又模糊到難以看清的畫面，終于得以變得清晰起來。

    林惜言的葬禮過后，有很長一段時間，他仿若行尸走rou。

    外表看上去，毫無變化，程亦琛依舊照常上班、工作、下班，回家吃飯，然后利用睡覺前的時間，看看書，或是玩個小游戲，打發一下時間。

    甚至連他自己都以為，總會過去的，時間會讓一切淡化。

    然而，無數次午夜驚醒，他都會下意識地伸出手，去尋找身邊的人。當察覺到床側已經空空如也，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后來，爺爺身體越來越不好，岳父岳母也勸他，放下過去，重新找個人一起生活。

    他應了，再次去相親，對方是商業合作伙伴的女兒，一個跟林惜言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卻是截然不同的類型，這個女人，就是馬新曼。

    那個時候，馬新曼在娛樂圈已經小有名氣，但也很難再往上走。

    小火靠捧，大火靠命。

    資本能夠做到的，馬新曼也已經都得手，剩下的，就不是砸錢能夠解決的了。她的路人緣一直不是很好，總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疏離感。在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高冷女神，跟誰都關系不親近。

    程亦琛看著自己，成為了馬新曼的打臉工具人，總是在她遭受到責難，或是跟同行競爭的時候，適時出現，用自己霸道總裁的身份以及億萬家產的光環，給予對方有力一擊，然后為馬新曼塑造“千金大小姐”、“真豪門太太”的人設標簽。

    兩個人的感情也一直平淡如水，相敬如賓，不徐不緩地相處著。時不時就鬧點小意外小波瀾，然后再讓程亦琛放下身段去哄她。

    好多次，他深夜站在馬新曼居住的別墅前，拿著玫瑰花，堅持不懈地等待她的諒解，宛若一個智障。

    然后，他就會順理成章地被媒體拍到，第二天的熱搜就變成“程董深夜為愛煎熬，馬新曼不愧為最幸福的豪門太太”。

    看到這里，程亦琛的理智，幾近于崩潰。

    這提線木偶一樣的人生，就是他的一生？他是瞎了還是變傻了，會娶這樣一個女人？有林惜言珠玉在前，他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態，愿意追求這樣的人？

    最重要的是，如果林惜言真的出了意外，那么，生命對他來說，就已經毫無意義。連活著都已經懶得掙扎的人，為什么還會去接受一個完全不能忍受的陌生女人？而且，這真的是愛情嗎？他又做錯了什么，需要如此卑躬屈膝？就因為沒有及時去給馬新曼當打臉工具人？

    就算是爺爺不忍他孤身一人，也絕對不會讓他接受這樣一個惡心的人。

    事實也確實如此。

    跟馬新曼訂婚后，他越發覺得生活沉悶，仿佛被什么東西桎梏了一樣。明明很清晰地知道，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馬新曼也不是他所期待喜歡的人，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跳出這個圈子。

    直到那一天，程亦琛接到了一個電話，只有一句話，是合成電子音：“林惜言死于謀殺?！?/br>
    一瞬間，程亦琛如墜冰窟，明明是盛夏的天氣，他卻仿若置身液氮之內，五臟六腑都在頃刻之間被凍結。

    等他掙扎著回過神來，整個人也才像是重新活了過來。從那天開始，他的人生，有了新的目標——找到兇手。

    同一時間，他看到了屏幕中的一本日記，上面寫道：“9月3日，男主生命活力將至30，跌破標準線，拓展劇情，給予強心針?！?/br>
    程亦琛瞳孔急劇縮小，一切都串聯起來了。

    原來，他所生活的世界，真的是有劇情的。而林惜言的意外去世，不過是劇情設定的一部分而已。

    在追查兇手的過程中，劇情之中的程亦琛也在某一天，終于意識到了這個設定——因為林惜言不是女主，所以，她必須要死去，要給身為女主的馬新曼讓路。

    在得知真相的那天，程亦琛身為男主的世界意志覺醒，將世界毀滅……

    程亦琛冷笑一聲，這樣的世界，不毀滅還留著做什么？惡心他嗎？什么東西都能掌控他的人生了？狗屁男主，與他何干？

    一連串的質疑，從程亦琛心頭跳出，蓬勃的怒意，幾乎將他整個人籠罩，連環繞的數據，在再被他觸及的瞬間，都像是迷了路的孩子一樣，找不到回到主機的路途了。

    隨即，空曠的空間里，發出一連串的報警聲：“警報警報，數據循環異常?！?/br>
    主機的屏幕閃爍了一下，機械的電子音響起：“請宿主保持冷靜，不然，會影響所有數據循環，導致出現重大失誤?！?/br>
    程亦琛立刻回過神來：“宿主，我？”

    “是的?！?/br>
    程亦琛不可置信，再次確認了一遍：“我是你的宿主？”

    “是的?！?/br>
    “你是系統嗎？”

    “是，名為‘世界意志’的男主系統?！?/br>
    程亦琛立刻又問道：“那女主系統呢？”

    “并不在此?！敝鳈C回答，等程亦琛繼續詢問，主機就主動告知，“女主意識早已覺醒，并且此刻就在女主身邊?！?/br>
    但是系統卻沒有主動交代，女主是誰。

    程亦琛忽地冷笑一聲。他當然知道為什么。

    很早之前，在林惜言第一次跟他提起男女主這個說法的時候，程亦琛就在懷疑了，如果他是男主，為什么林惜言不是女主？

    原來，在這等著他呢。

    男主系統也保持了沉默，靜待著他的吩咐。

    彼此靜默許久，程亦琛才又開口，語氣森然：“我可以不當這個男主嗎？”

    “不可以?！毕到y絲毫沒有任何遲疑，當即反駁。

    意料之中，程亦琛也約莫察覺到了一些什么——很有可能，如果他不是男主了，大概這個世界，也就跟著不復存在了。

    程亦琛微微一笑，目光中卻已透露出陰森森的殺氣。

    系統立刻察覺到了他的心思，說道：“宿主請冷靜，系統并非萬能，原先的設定也只是設定而已，并不是說一定要發生?！?/br>
    程亦琛表情不變：“哦？”

    就是，怎么聽著，都有股魚死網破的意念在里頭。

    系統不得不將底牌透露：“本世界已經重啟多次，原先的設定，并不具有絕對的權威性，一切，都是可以改變的?！?/br>
    “林惜言要如何才能成為女主？”程亦琛直接問道，“或者，我換個說法，馬新曼，現在可以去世嗎？”

    系統只是一組數據，卻仍是從他平淡漠然的語氣中，聽到了威脅的意味，想起已經無數次被毀滅的這個世界，沒有一次能夠壽終正寢，也忍不住心累。

    但經歷這么多次毀滅重啟，作為主腦，它也早就已經分析清楚原因了，便連忙說道：“林惜言成為女主，或許并非難事，我會幫助宿主，盡快實現這一夙愿?！?/br>
    程亦琛從數據世界回過神來的時候，馮華和周處正在好奇地圍著主機打轉轉，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仿佛在尋找什么東西。

    “唉，程董，你說會不會就是這個東西？”周處問道。

    馮華也說：“這臺計算機確實正處于工作中，但上面這些數字是什么意思？c  還是java？怎么看著像是在挖礦呢？要不要找幾個計算機專業的大佬來看看？”

    “誰閑的蛋疼抱著這么大一個玩意兒，跑到深山老林來挖礦??？而且，這里的電是從哪接過來的？”周處四處巡視，然而目光所及之處，仍是一片純白，看得人都快要得雪盲癥了。

    司機也發表意見：“我很多年前，還在部隊的時候，見過超級計算機，差不多就這么大。不過，這玩意兒好像好幾百萬啊，挖礦不合適吧？回不了本啊?！?/br>
    馮華看向程亦?。骸俺潭?，你覺得呢？”

    程亦琛反而看向了周處，問道：“周處真的沒有一點兒察覺嗎？”

    周處愣了一下，回道：“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只不過，能量波動太異常了，反而難以辨別了?！?/br>
    “它跟馬新曼身上的系統，能量波動相似嗎？”

    周處正拿著一個手表一樣的東西在測試，聽到他的話，臉色不由自主就沉了下來，多了幾分凝重：“確實很像?！?/br>
    聽到這話，程亦琛就放心了。

    這就證明，女主意識并非世界主腦的一部分，他確實，占據了先機。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程亦琛便打算回去了。至于國家有關部門要如何處置這些東西，他一點兒都不在乎，他巴不得這些所謂的金手指，全都消失。

    上飛機之后，程亦琛就給林惜言打了個電話：“事情處理好了，正在往回走?！?/br>
    “這么晚？”林惜言看著手表，都已經晚上九點多了，這飛回來不得凌晨？

    “住一晚上再回來也行呀?！?/br>
    程亦琛笑：“想你了?！?/br>
    林惜言心花怒放，嘿嘿笑：“我也想你了?！?/br>
    “嗯，所以要早點回去，陪著太太?！?/br>
    空姐推著小車正好走到這，一抬眼就看到這個容貌氣質都無可挑剔的男人，正露出迷人的笑容，忍不住微微晃神。

    司機指了指黑咖啡：“要熱的，手沖，兩杯?！?/br>
    空姐回過神來，立刻應下：“好的，先生請稍等?！?/br>
    沖好咖啡再次過來的時候，程亦琛剛好掛了電話，唇邊的笑意仍舊殘留，連眸子里都帶著幾分溫柔。

    空姐忍不住艷羨又有絲絲嫉妒，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樣的女孩子，能有這樣的好運，嫁給這樣溫柔好看又氣質矜貴的男人。能坐的起頭等艙，一身西裝，包括外面的大衣，都是高定，家世也一定不凡。

    人跟人之間，怎么差距就能這么大呢？

    緊接著，司機遞過來一杯熱咖啡，又說：“舒小姐今晚好像住咱們家了?！?/br>
    程亦?。骸?？？？”

    好心情蕩然無存。

    “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阿姨發的朋友圈了?！彼緳C將手機遞了過去。

    程亦琛一看，果然，照片上面，林惜言和舒歆歆正在家里吃晚飯，阿姨做的還挺豐盛，六個菜有三個都不是林惜言喜歡吃的，就更加抑郁了。

    將手機還了回去，程亦琛把座椅調了一下，打算睡一會兒，眼不見為凈。不然，越是清醒就越是心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