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時宇這兩天在著手準備開庭的事情。立案公告發出去之后, 幾乎所有發表過不當言論的，都是當即道歉，還都私信過來, 說是無心之舉, 這不是他們的本意, 甚至已經記不清是什么時候發表的這些言論了。

    “我確實看了婚禮直播, 但就是想羨慕一下有錢人的生活，對兩位新人并沒有任何惡意?！?/br>
    “請您相信, 這真的不是我的真實想法，我頂多就是羨慕一下, 對程太太這么大惡意，我也不會過得更好啊……”

    “我就是突然昏了頭, 這些字怎么打出來的我都不記得了，十分抱歉, 請您原諒?！?/br>
    ……

    要不是有方明曦那事兒在前，趙時宇根本不會理會這些說詞，只會覺得，一時口嗨也應該付出代價。

    但是現在，看到這么多“昏了頭”的，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方明曦。

    這事兒跟她，必然也脫不開干系吧？

    尤其是, 這其中還有幾個千萬粉絲的大v，其中一個還曾經跟程氏集團有過合作，這就不得不讓人深思了。

    對方也是回復最快的一個，甚至還沒發通告之前，就主動聯系了公關部：“賬號被盜，實在抱歉, 對程董和太太造成了不利影響，我愿意以任何方式進行賠償，也會盡力協助幫忙恢復太太的聲譽?！?/br>
    跟公關部法務部商議之后，趙助理將這個賬號從訴訟名單里去除，要求對方公開道歉，并且置頂三個月。

    但，也不能全都這么私了。

    “這幾個，盡快安排開庭，殺雞儆猴?！彼噶酥噶硗獾膸讉€幾百萬粉絲大v。

    “個人呢？要選取幾個代表？”

    “職業黑子，以及，影響比較大的——我說的是，對太太影響大?！?/br>
    “哎哎，懂了懂了?！?/br>
    決定好這部分之后，公關部經理又問起來：“我總結了一下，陰陽怪氣最多的，就是說太太為了錢財才跟老板結婚的，著重列舉了太太在訂婚和結婚時收到的財產。要不，咱們也把老板收到的聘禮發個清單發出去？”

    趙時宇：“……”

    老板他不要面子的嗎？

    林惜言垂涎老板美貌這事兒，身邊的人幾乎都知道，那陣子程董可謂是暴躁至極，趙時宇三天兩頭挨罵，偏偏林惜言對奢侈品絲毫不感興趣，老板想要展示財力都無處下手。

    好不容易熬到訂婚，程董一下子砸進去幾千萬，這才稍稍改變了一下風向。

    趙助理就很猶豫。

    公關部經理再次勸道：“其實太太也沒有送過特別值錢的禮物，對不對？真要較真的話，可能連老板送的零頭都不到吧？但是，互送禮物而不是單方付出，就能夠證明，人家這是兩廂情愿，不存在誰高攀誰，為了錢財什么的……”

    趙時宇琢磨了一會兒，也覺得這樣做是最好的。

    于是他拿起手機，給吳新涵打電話：“你不是一直在巴黎等著嗎？先生和太太都買什么東西了？發個清單給我?！?/br>
    吳新涵語氣麻木：“還在整理，半小時后?！?/br>
    “怎么這么慢？”

    吳新涵很冷硬地回道：“我今天才到，去幫林教授和顏教授取了一樣東西，三天飛了三個國家，你當我就一直閑著幫忙拎包嗎？”

    趙時宇：“……辛苦了。要不你把沒整理的那部分消費記錄截圖給我，我來吧?！?/br>
    吳新涵自然不會客氣，直接拉出來一長串的截圖，全都發送給了對方，然后又把整理好的部分也一并發送，說道：“太太要去聽一個講座，后面的就麻煩你了?！?/br>
    趙時宇任勞任怨，也不敢多說什么。

    兢兢業業勞碌了一個下午，眼看著就可以編輯內容發布了，趙助理突然發現了一條與眾不同的刷款信息：定金5億。

    趙時宇盯著這一條看了十秒鐘，滿眼不可置信。

    不論是程董還是林惜言，都不是會享受的人，除了結婚，就沒出現過一次性支出超過八位數的時候。

    想到此，趙時宇決定打電話核實一下。

    就在這時候，公關部經理再次敲門進來了，滿臉喜悅：“趙秘，不用咱們費心了，太太自己解決了！”

    趙時宇：“？？？你在說什么胡話？”

    林惜言那情商，但凡說句人話，都是她在寫《講話的藝術》論文。

    黃經理將手機遞了過來，是一個網紅的直播間，人數還不少，彈幕也非常多。

    趙時宇仔細一看，在一片哈哈哈里面，精準地找到了“程太太”三個字。

    “哈哈哈，笑死我了，程太太怎么這么耿直？”

    “它漂亮是因為它價值八千萬軟妹幣，而不是碳化硅漂亮?！?/br>
    “這可太真實了！”

    “買粉鉆是為了證明我老公有錢，買游輪是因為老公喜歡，總覺得哪里不太對？”

    “霸道嬌妻和她的貌美老公？”

    “emmmmmm這跟我想象的嫁入豪門不太一樣?！?/br>
    “那些說為了錢才結婚的呢？八千萬的粉鉆都不看在眼里，這叫為了錢？”

    “還轉身給超有錢的老公定制價值十幾個億的游輪，我也想要這樣的老婆！漂亮jiejie看我！”

    “程董：只要我不露臉，就不會丟臉?！?/br>
    “快，捂住老婆的嘴，不能讓她再說了！”

    “程董：人設崩塌來的如此迅速，我甚至還沒有做好準備?！?/br>
    “哈哈哈哈，都讓你們懂完了是吧？”

    “快看快看，有技術帝還原了程氏夫婦的真實面貌！”

    ——桑妙的攝像頭并沒有對著兩人，所以當時直播間只有語音，以及隱約可見的，林惜言纖細筆直的小腿，白到反光的腳腕，再就是程亦琛的鞋子和褲腳。

    只有在直播中斷的最后一瞬，桑妙一個失神，手機跌落在地上，攝像頭以無比詭異的角度，拍攝下了夫妻兩人的大半張正臉。

    不過，那個極其失真的角度，宛若哈哈鏡一樣，誰也沒有當成一回事。

    這就算是真人走到面前來了，也不可能認得出來啊。

    萬萬沒想到，真的有人閑到去還原。

    “臥槽臥槽，這顏值是真實存在的嗎？！”

    “長成這樣還管他有錢沒錢，就算是個傻子我也愿意養他！”

    “我現在相信，程太太真的不是為了錢嫁給程董的了?！?/br>
    “程太太：我只想找個貌美如花的對象，有錢只是附帶的。狗頭?！?/br>
    “程董：老婆你看我八千萬給你拍的鉆石。程太太：沒你好看?！?/br>
    “筆給你，快寫?！?/br>
    “程太太笑起來好甜啊，她看著我的時候，眼睛里仿佛有星星?！?/br>
    “醒醒，就算有月亮，那也不是看著你，人家看的是自己老公好嗎？”

    “我竟然都不知道這兩個人究竟誰占誰便宜了。一個有才有顏，一個有財有顏，都是我得不到的夢想?！?/br>
    ……

    公關部經理姨母笑：“嘿嘿，您看，這也不用特意澄清了吧？太太都給老板定制游輪了，這可不是有錢就能辦到的?！?/br>
    要不然，國內那么多富豪們，爭先恐后去荷蘭定制這玩意兒？

    趙時宇，哽咽：“……”

    他千辛萬苦掩埋的真相，就這么暴露了，下個月的獎金，眼見地就要縮水了。

    公關經理又說：“而且，太太這莫名其妙被人帶上熱搜，連帶著咱們公司的曝光率都增加了不少，股票這幾天漲勢大好啊……”

    就，很奇怪。

    明明兩個人都很低調，林惜言一個科研人員，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實驗室，又不混娛樂圈，怎么會突然之間被這么多人關注呢？

    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旺夫吧？

    趙時宇腦殼疼，揮了揮手：“去問問法務部，開庭資料準備的怎么樣了，你們也去幫忙，在老板回國之前處理好?！?/br>
    “好嘞?！?/br>
    就沖著林惜言帶來的利潤，以及給他們的獎金帶來的提升，公關部也會全力以赴，決不能讓這些黑子們漫無邊際地造謠，敗壞程太太的名聲。

    明天就要開庭了，趙時宇加班到晚上十一點，又去法務部看了看，也都還沒走，便叮囑道：“都回去休息吧，明天上午開庭，好好休息?！?/br>
    部長應了一聲，率先站起來，跟著趙時宇往外走，打算商量個事兒，然后就聽到了警報聲。

    保安在樓下對講機大喊：“你不能上去，已經下班了，有什么事情請明天再過來！”

    “放pi，我都看到上面亮著燈了，沒有人在難道是鬼在？！”

    這個聲音趙時宇可太熟悉了，揉了揉眉心，打開了對講機：“讓他上來吧?！?/br>
    法務部長也略有耳聞，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笑道：“小綠茶？”

    趙時宇嘆氣：“就不知道他來做什么……”

    不過幸好老板不在。

    法務部長笑的尷尬：“哈哈，估計是來拿電腦的吧，我問錢會長借來用了下……”

    他話還沒說完，趙時宇就意識到了什么：“電腦在哪？”

    “要不還是別看了……”

    趙時宇已經走到他的位置上，看到了那臺筆記本，瞬間讓他窒息。

    ——電腦的外殼是定制的，用的是林惜言的照片。雖然沒有露臉，帶了口罩，但是熟悉的人，一看那眉眼就知道。

    趙時宇當時就在心里罵娘，面無表情地掏出手機，拍了下來，然后按了開機鍵。

    法務部長在旁邊憋笑：“要不還是當做不知道吧？程董也沒有權利刪除人家的東西不是？知道了還心里難受?！?/br>
    加班的同事們都在豎起小耳朵聽八卦。

    法務部的好處就在這里了，總能走在吃瓜的前線。

    趙時宇冷笑：“你以為瞞著老板就能永遠不知道了嗎？”

    就錢二少這個狗德行，說不定哪天就跑到老板跟前去炫耀：“看我的珍藏，這是你永遠都得不到的言言，略略略?！?/br>
    一想到這個畫面，趙時宇就覺得他的職業生涯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