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錢還給嗎 第54節
辛桃馥一邊怕殷先生不肯放手,一邊又怕日子長了,自己也舍不得放手,只得現在快刀斬亂麻,趁著殷先生要結婚,趕緊了結了。 辛桃馥便道:“殷先生覺得能夠享齊人之福,是因為我一直沒鬧,相公子也只會暗中使陰招,不把斗爭放在明面上,這就叫他覺得自己可以做到‘妻妾和睦’。我可去他媽的吧。我現在一鬧,叫他這個白日夢碎,逼他做出選擇。他自然是要選相公子的,到時候也不用我提,他自己就要和我分了?!?/br> 黎度云聽了辛桃馥這一番理論,沉默半晌,才說:“所以你現在的策略是要當眾鬧事、讓所有人沒臉?” 辛桃馥昂了昂下巴:“是的,有意見?” 黎度云說:“沒有,挺酷,加油?!?/br> 第49章 碰了個瓷 辛桃馥當然也是光莽不帶腦子的,這個小宴會的規格他都了解過了——就是一個君家本家無實權少爺牽頭辦的私人聚會,所以能請到的人也都不是什么大佬,基本上都是君小少那個層次的,里頭相公子都算是身份最高的那一批了。所以,辛桃馥不必太顧忌,就是在里面掀桌也能全身而退。 他們在私人會所包了一個宴會廳,因為是年輕人之間氣氛輕松的宴會,所以并沒有選擇豪華的大廳,只是選了一個雅致的小廳。墻壁貼著亞麻煙灰色墻紙,素雅自然,頂棚吊著黑色烤漆鐵藝簡約風的燈,散射出明朗自然的光芒。廳子凌亂而不失美感地放置著鋪著白色桌布的圓形餐桌,搭配實木皮藝高背椅。眾人或坐著,或站著,三三兩兩地聊著閑話。 當辛桃馥推門而入的時候,一開始并沒有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但相公子和詹姆立馬就發現了他,臉色頓時變得有點兒奇怪。 旁邊的幾個閑人順著相公子和詹姆的目光望去,有幾分困惑問:“這是誰請來的?是個生臉孔呀?!?/br> 這時候,偏偏在一旁的一個人先跟辛桃馥打招呼了——這人既不是詹姆也不是相公子,而是湊熱鬧的司延夏。 司延夏朝他招招手:“辛少爺,你來啦!” 他的聲音宏亮清澈,這一嗓門扯的,整個小廳的人都聽見了。 “辛少爺”三個字莫如一個炸彈,頓時引起人群的sao動。大家對“辛少爺”也多是“耳聞”,這還是第一次“目睹”。更別提,現場還有一位相公子在呢,眾人無不暗自將目光往辛桃馥和相公子二人身上打量。 辛桃馥倒是從容,笑著走到司延夏跟前,說:“我是不是來晚了?” “這種casual的聚會不分早晚?!彼狙酉男χ?,“你能來就不錯了。說起來,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呢!” 司延夏慣愛煽風點火,這個宴會也是他告知辛桃馥的。他原以為一直淡淡定定的辛桃馥會再次無視他,誰知道,辛桃馥這回還真來了。 司延夏雖然猜不到辛桃馥態度為什么改變,但倒是很樂意請辛桃馥一起來喝酒。 司延夏秉持“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風格,帶著辛桃馥到相公子那一個圓桌旁,說道:“你們也是認識的吧?” 這話真是有趣至極。 桌子附近的人都悄悄打量相公子的臉色,心里暗道好玩。 相公子還是相公子,毫無窘迫之態,款款站起來,溫然笑道:“是的,之前就見過幾面了。沒想到會在這兒碰上了。原來辛少爺和司公子也是朋友?” 司延夏說:“我們是一個學校的。通過社團活動認識的?!?/br> 相公子好奇地說:“社團活動?是絲竹社嗎?” 司延夏答道:“他是另一個音樂社團的,會吹笛子?!?/br> 旁邊一個朋友便笑道:“???會吹笛子呀?要不給大家伙吹一曲,我們也好聽聽呀!” 司延夏笑道:“這哪兒來什么笛子呢?” 那朋友卻說:“這兒有音樂吧的,什么樂器沒有?除非你是要敲編鐘?!?/br> 司延夏便笑看辛桃馥:“就不知辛少爺愿不愿意賞臉?” 辛桃馥也瞥司延夏一眼:這叫什么賞臉? 這叫打臉還差不多! 辛桃馥的笛子什么水平,司延夏能不知道嗎? 當時的文藝匯演,也是托黎度云苦心教導、加上勤練數月的功勞,才算吹到了調子上,混在合奏里勉強能聽?,F在辛桃馥都不知多久沒練過了,這一曲起來可不是車輪壓過尖叫雞的水平? 在場的雖然都是沒什么實權勢力的年輕子弟,但對于音樂藝術都是從小熏陶的,哪個不比他辛桃馥強? 這樣拱著辛桃馥上臺表演,怕不是司延夏愛看熱鬧,非要搞出尷尬情景來? 辛桃馥卻不尷尬,笑道:“好啊,但是我一個吹奏有什么意思???如果相公子和司公子也肯賞臉陪我合奏,那才叫好呢?!?/br> 司延夏笑道:“我當然愿意了,就不知相公子……” 相公子對自己的琴藝頗具自信,便道:“這也是我的榮幸?!?/br> 辛桃馥笑著撫掌道:“好,那就一起吧?!?/br> 司延夏、相公子與辛桃馥的合奏,還真叫人期待。大家嗑也不嘮了、酒也不喝了,就坐那兒安靜了,等著看表演了。 表演臺上一直放著鋼琴,相公子自然地在琴前面坐下。會所的工作人員又拿來兩管消過毒的豎笛,分別遞給了辛桃馥和司延夏。 相公子是知道司延夏的音樂才華的,聽司延夏和辛桃馥竟然切磋過音樂,又見辛桃馥如此自信,相公子不覺認為辛桃馥也是一位高手,便不敢怠慢,嚴陣以待。 他在琴前認真地開始彈奏,手指下傾瀉出動人旋律,而司延夏也吹響了一曲裊繞旋律,原本也能說是十分動聽的和鳴,誰料,其中忽而橫插一把奪命雞叫般尖聲,一節節的音調如同貞子爬井,又像伽椰子爬樓梯,使人個個毛骨悚然。 相公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懷疑是哪里出了問題,抬頭去看辛桃馥,卻見辛桃馥一臉自信,身子挺拔,漂亮的手指按壓笛孔,這畫面要多美有多美——如果你是聾子,一定會很欣賞的。 問題是在場沒有聾子。 但大家都覺得自己快要聾了。 司延夏也是一副自在的狀態,在旁邊吹奏著。相公子見狀,也不能先停手,只能硬著頭皮把一曲彈完。 震驚訝異以及魔音穿腦之下,相公子還不慎彈錯了幾個音。 一曲終了,被魔音摧殘的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詹姆忍不住嘲諷說:“辛少爺這個吹笛子的水平還真是令人意外!” 大家聞言都憋不住笑。 但辛桃馥秉持著“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的原則,一臉坦然地說:“謬贊,謬贊?!?/br> 剛才提議讓辛桃馥吹笛的朋友倒也不客氣,撇嘴笑道:“好像沒在調上吧?” 辛桃馥說:“相公子確實彈錯了幾個音。不過他也不是故意的?!?/br> 眾人更震驚:好厚的臉皮!這就是殷先生喜歡的type嗎? 相公子倒不能像辛桃馥這樣當眾不要臉,只能笑笑,說:“對不起,剛剛確實是有點小失誤?!?/br> 辛桃馥立即接口道:“沒事,反正我吹得也不好聽,大家彼此彼此吧?!?/br> 相公子臉都要綠了:我的水平怎么樣也不至于和你“彼此彼此”??? 眾人見辛桃馥這一番言行,都聞到一絲火藥味:敢情辛桃馥是來跟相公子叫板的呀? 司延夏之前老是給辛桃馥更新相公子的資訊,可不就是為了讓辛桃馥發狠嗎?現在見辛桃馥果然要炸,他樂得點火。司延夏便就勢說:“我看不錯,大家坐下來一起喝一杯吧?!?/br> 說著,司延夏就拉著辛桃馥和相公子一桌子坐下,還叫了幾個嘴巴刻薄、愛說是非的朋友陪坐。 相公子剛才是震驚于辛桃馥的極限音樂細胞,現在倒是詫異于司延夏的煽風點火行為。相公子和司延夏其實也不熟,但到底是一個圈子的,以前也見過好多回。相公子對司延夏的印象素來是“不關己事不張口,一問搖頭三不知”的明哲保身、悶聲發財類型,今天怎么完全變了? 說實話,這一點也讓辛桃馥困惑多時。 司延夏在校內的形象也是一個愛和稀泥的學長社長,從來沒有惹麻煩,只有躲麻煩的。等現在熟絡了,才發現司延夏是這么愛搞事情的? 不過,司延夏這個屬性也給辛桃馥這次的計劃帶來了方便。 辛桃馥索性順著他,在這圓桌子旁邊坐下。 司延夏只道:“你們兩個是第一次這樣坐下來喝酒嗎?” 相公子的“人設”所限,使他雖然尷尬,但也得保持微笑:“是啊,之前都沒有機會?!?/br> “上次你不是來紫藤雅苑登門拜訪嗎?咱們也喝過茶,殷先生也在呢?!毙撂茵ゴ钤挼?。 辛桃馥用“登門拜訪”四個字,表示是相公子去拜會他,自是在言談里隱隱踩了相公子一腳。 相公子一下噎住。詹姆忙在旁搭腔說:“那次不是殷先生邀請相公子去的嗎?到底殷先生和相公子就是在那兒一起長大的,有很多共同回憶呢。而且那兒也是湘夫人的遺產,以后也是要留給殷先生和相公子兩個的?!?/br> 辛桃馥笑了一下,說:“怎么那天殷先生是跟我說,雅苑就是我的地方,我是那兒的主人。我前陣子隨口一說,不喜歡那紫藤蘿,先生就說不喜歡就撤了,換我喜歡的?!?/br> 這話的殺傷力比辛桃馥想象的還重大,一向挺穩得住的相公子也猝然變了臉色:“先生說撤掉紫藤蘿?!” 辛桃馥沒想到相公子的反應那么大,心里倒覺得這是意外之喜,便點點頭,添油加醋地說:“是呀。不僅是紫藤蘿,就是原來的陳管家他們也都撤了,把我的貼身女傭提了做管家。我也覺得奇怪了,總覺得何必呢?但先生說,這是要讓我有歸屬感!” “陳管家也……!”相公子大驚失色,就像是聽到什么天方夜譚一樣。 詹姆在一旁也特別不理解:“你可別胡說!” 辛桃馥一臉疑惑地問:“這有什么可胡說的?你要是不信,下次來紫藤雅苑看看不就知道了?” 相公子臉色蒼白,但也仿佛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強打精神笑了笑,說:“這也不是什么大事……”說著,他又道了聲失陪,說要上洗手間。 辛桃馥發現自己剛剛的話說得也是太得瑟,跟什么總裁文的惡毒女配似的,很上不得臺面。但這也沒辦法,他現在就是要扮演一個恃寵生嬌、尾巴翹上天、跑到別人“正牌娘子”面前得瑟的目光短淺小人。 所以,聽得相公子要上廁所,辛桃馥還得跑去廁所堵人,像腦殘電視劇演的那樣在洗手間里對白蓮花主角開嘲諷。 相公子也如同遭受打擊的白蓮花主角一樣,在洗手盆旁邊開冷水洗了把臉,抬起頭用通紅的雙目盯著鏡子里的自己,配著他的臉蛋和身段,還真有幾分我見猶憐的風味。 可他一抬頭,就見鏡子里還還有另一個人的身影——杏眼桃腮,粉面玉顏,長的是和他完全不同的類型。 不僅是長相,就連性格和行事都是—— 相公子一直規行矩步,努力維持清高自持的形象,而辛桃馥則完全不這么做。相公子見過辛桃馥這幾面,辛桃馥是一次比一次的肆意妄為,就連在殷先生面前,也不顯出任何拘謹或者獻媚的樣子,仿佛他十分篤定,自己無論怎么樣作,都會被喜愛。 怎么會這樣? 相公子又是憤怒又是迷惘:他一直以為殷先生是喜歡自己這樣的,一個湘夫人的翻版,一個隱忍柔弱又透著堅韌勁兒的優雅形象。誰曾想,殷先生現在對這個淺薄粗莽、空有臉蛋的家伙上了心? 相公子自不能怨恨殷先生,便只能怨恨辛桃馥。 “有什么事嗎?”相公子抬起身,盡力顯示出風度,壓著心里那頭火氣,仍用溫和的語氣問道。 辛桃馥可不吃他這一套,只是一笑,說:“是有話要問你的?!?/br> “你說?!毕喙诱f。 辛桃馥道:“上回你不是說要和殷先生訂婚嗎?怎么先生都沒跟我提???他還叫我不要理你呢。他說紫藤雅苑是我的,還給我殷氏的股份,叫我安心。我看,訂婚的事情該不是你編的吧?” 這當然都是辛桃馥添油加醋、胡編亂造的,他就是為了激怒相公子。 相公子剛剛已是一肚子氣,聽到辛桃馥這句話,又見四下無人,更是炸了,裝不下那張端莊從容的表情,只冷笑說:“我見殷先生待你不錯,也看在他的面子上,肯多和你客氣幾句。你倒是上臉了,竟搞不清自己的位置。你要再無理取鬧,別說是我,就是殷先生也會親自教訓你的?!?/br> 辛桃馥見相公子惱了,趕緊添一把火,用夸張的語氣說:“那你現在就叫殷先生來教我做人???我特別好學,可等著呢!” 相公子氣得要死,但偏偏他的“教養”不允許他和辛桃馥對罵起來。他只得忍了忍氣,一邊想著怎么跟殷先生優雅地告狀,一邊冷著臉不再說話,抬腿離去——他也不想和辛桃馥繼續糾纏,他可討不了好,便只往外走。 卻見辛桃馥叉著腳斜倚在門邊,一副“老子最拽”的模樣。相公子看著辛桃馥那條斜斜伸出的腿,忽而心生一計,抬起眼皮,只裝作沒看見,腳下就往辛桃馥的腳上撞去。 辛桃馥也是個機靈鬼,這一看就懂了:哎呀,這是要碰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