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錢還給嗎 第49節
“記得?!毙撂茵c點頭,卻問道,“怎么了?” 崔涵撓了撓后腦勺,說:“我在那個客戶那兒收了一筆好處費,有二十萬?!?/br> 辛桃馥愣了愣,他對于崔涵收好處費這件事是不知情的,但竟然沒覺得多意外。他意外的是,崔涵突然跑來“自首”。辛桃馥蹙眉:“發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跟我自……自我揭發?”他嫌“自首”這個詞太重了、不好聽,便換了一個詞。 崔涵苦笑道:“我不自我揭發,人家就要來揭發我了?!?/br> “哦……”辛桃馥摸摸下巴,說,“所以你這是引咎辭職?” 辛桃馥倒不覺得崔涵會為了一筆二十萬的好處費而辭職。 崔涵果然搖頭,笑道:“這是一個套兒……那個客戶是君小少派人來扮的,故意引我上鉤?,F在我拿了好處,他就要挾我,讓我出賣你,不然就去告我受賄?!?/br> 辛桃馥一怔,沒想到這里頭還有君小少的事兒。 辛桃馥便笑道:“這個君小少,腦一副子不太靈光的樣子,倒難為他想出這樣的陰招來?!?/br> 崔涵嘆了口氣,說:“我也是陰溝里翻船了……這次我算栽在他手里了,但是……但是我也不能出賣你呀!你可是我的好兄弟!” 辛桃馥對這話是聽一半信一半,崔涵不會為了這件事而出賣辛桃馥,不單單是因為他們之間的友情,更因為辛桃馥是殷先生的人。 崔涵自己的公司還是靠殷氏起來的呢!他要是真的出賣了辛桃馥,那就是把財主徹底得罪死了。他真的被殷先生和辛桃馥記恨上了,君小少也不會救他。 相反的,崔涵現在來跟辛桃馥表忠心、打感情牌,說不定辛桃馥還能通過殷先生幫他擺平這件事。 怎么做才是更好的,崔涵心里有數。 辛桃馥心里也明白,但成年人就是看破不說破。 他便裝出一臉感天動地兄弟情的樣子,說:“我就知道,你還是講義氣的?!?/br> 崔涵聽到辛桃馥這樣回答,一顆心也定了一半,一邊又大力抽自己耳光一邊懺悔:“就怪我吃了豬油蒙了心!為了一點小錢就犯了事兒!辜負了你的信任!唉,我現在真的很后悔!我也沒面目留在這兒了!我已經錯了一次,不會一錯再錯!我收好處費是一回事,但做二五仔又是另一回事啦!你就讓我去坐牢贖罪吧!我崔涵寧愿坐牢也不會出賣兄弟的!” 崔涵越是大聲說“你讓我坐牢吧”,就越等于是在大叫“你快救我啊,我不想坐牢”。 辛桃馥怎么可能聽不懂,他便嘆了口氣,說:“他讓你怎么出賣我???” 崔涵撇了撇嘴:“也和栽贓我的差不多,叫我找辦法牽線,誘你接受賄賂,若你不肯,就往別處下功夫,或是偷稅漏稅、或是商業犯罪,我肯做內鬼,這公司斷不能成為‘無縫的雞蛋’,等蒼蠅來叮,你自然要受罪了?!?/br> 辛桃馥沉默一會兒,只是又板起臉來,對崔涵說:“那個君小少也太惡毒了。不過你也是的!公司你也有份兒的,怎么能夠做出收受賄賂這種事兒?你實在太讓我失望了!” 崔涵聽辛桃馥突然教訓自己,心下一緊,趕緊又給自己來兩個嘴巴子:“是我錯!是我貪錢!是我沒品!我錯啦!” 辛桃馥倒佩服崔涵這能屈能伸的勁頭,便制止他自扇耳光的行為,只說:“你也別這樣了。你做了這樣的事情,就是我能容忍,我看黎師兄也不能忍?!?/br> 實際上,辛桃馥也不能容忍,他只是把黎度云搬出來罷了。 崔涵也知道,便道:“我會退伙的,股份什么的我也不要了。我自己‘凈身出戶’……” 辛桃馥嘆了口氣,說:“唉……兄弟一場,鬧成這樣子,大家都不想的。我肯定不會讓你坐牢的,你放心吧!” 崔涵如蒙大赦,感恩不絕。 崔涵便算是正式退出公司的歷史舞臺,辛桃馥卻也考慮要不要繼續經營這家公司了。 這家公司靠著殷氏辦得不錯,但要是殷先生真和相公子好了……公司辦不辦得下去倒是其次,就怕君小少這樣的事情以后還有! 算起來,殷先生也有一個月沒來過紫藤雅苑了。 因此,辛桃馥回到紫藤雅苑,驟然見到殷先生正坐在花架下,也是嚇了一跳。 但見殷先生坐在花架之下,一臉沉默地看著垂下的紫紗般的藤蘿,心中不知在想什么。他的神色里藏著很多復雜的情緒,叫辛桃馥一時分辨不明。 辛桃馥下意識地止步在殷先生跟前的一米處。 殷先生卻先回頭,朝他微微一笑。 這一笑,讓辛桃馥的心再次涌起一種奇異的悸動——就像是他剛喜歡殷先生的時候,那種無垢的悸動。 殷先生臉上的笑容,也不是平日那種畫在油漆畫上似的微笑,而是一種像是花朵綻放的生動。 辛桃馥竟更不敢往前走了,因著這月下美人的傾城一笑,叫他疑在夢中。 殷先生卻朝他招招手,辛桃馥立似被勾魂兒的書生,又往他身邊去了。 殷先生把手搭在辛桃馥的肩上,說:“你是不是不喜歡這些假花?” 辛桃馥還是頭一次聽到殷先生用“假花”兩個字來形容這些藤蘿。像陳叔似的,殷先生好像對這些花很有感情,一直稱之為“仿真花”。 辛桃馥想了想,說:“也談不上不喜歡?!?/br> 殷先生說:“還是撤掉,換上真花吧?!?/br> 辛桃馥聞言大驚:“先生不是很喜歡這些花嗎?” “是嗎?”殷先生道,“我說過嗎?” 辛桃馥怔了怔,卻道:“我記得,先生說過,這些花一年四季常開不敗,是很好的……又說了,‘有時候,虛假的東西才是最美好的’?!?/br> 這些還都是辛桃馥第一天住進雅苑的時候,先生親口所說的。 為著先生的這些話,辛桃馥再不敢說一句“假花”。 而辛桃馥本人,在雅苑里倒也漸漸活成了這些美好的仿真花似的樣子了。 殷先生似陷入沉思,半晌方道:“假有假的好,真也有真的好?!?/br> 說著,殷先生朝辛桃馥笑道:“這兒是你的地方,應該按著你的喜好來。你喜歡種什么,就種什么吧?!?/br> 辛桃馥越發覺得奇怪,又拿不準該怎么回答,唯恐這又是一條“送命題”。 這道題擺在他眼前,他卻搞不懂考官的“出題思路”,以至于他十分緊張。 辛桃馥搓搓手,扭頭說:“我膽敢要換了這個,陳叔得瘋?!?/br> “無妨?!币笙壬p聲道,“我已把陳叔換了?!?/br> 辛桃馥這下真的驚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殷先生笑道:“你不是不喜歡他嗎?” 辛桃馥訥訥:“不是我不喜歡他,是他不喜歡我?!?/br> 殷先生笑了,道:“不必管他?!?/br> 殷先生牽著辛桃馥的手,一路和他走到雅苑主屋,果然不見陳叔了。倒是女傭秋丹一臉笑容地站在傭人們的前頭,辛桃馥立即猜到,秋丹被提拔為女管家了。 這升官……可真刺激。 不僅如此,和陳叔同一批的“舊人”,都全部不見了。 辛桃馥越發覺得驚奇,便問道:“怎么把他們都換了?” 殷先生說:“他們架子太大?!?/br> 辛桃馥噗的一聲笑了,說:“那倒是真的?!?/br> 那些舊人確實比新來的傭人都架子大,但是,他們架子大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殷先生怎么突然發落他們? 辛桃馥越想越不明白,但仍隨殷先生到餐廳坐下。 殷先生又道:“這些天,我忙著處理一些舊事,倒少來這邊了?!?/br> 辛桃馥聽著“舊事”二字,心想:是舊事?不是婚事? 可他又沒問,只道:“先生那么忙,可別累壞了?!?/br> 殷先生一邊笑一邊道:“我聽說你也忙,這陣子老往和平州去?!?/br> 辛桃馥笑了笑,趁勢提出:“唉,也不是我非要往外頭去,只是我怕本地做生意風險大?!?/br> “這是從何說起?”殷先生問。 辛桃馥便把今天崔涵“自首”連帶著扯出君小少密謀陷害的事情給說了。 殷先生靜靜聽完,仍用鋒利的餐刀切斷柔軟的菲力牛排,道:“那你想怎么處置他?” 辛桃馥說:“崔涵也是一時鬼迷心竅,我讓他把贓款退回去,再把公司的股份還回來,也不理他了……” 殷先生道:“我不問他,我問,你想怎么處置君小少?”說著,便把牛排放進嘴里細細咀嚼。 辛桃馥沒想到殷先生的話這樣直接,倒不像殷先生平日作風。 辛桃馥卻仍是平日的辛桃馥,便婉轉道:“唉,他是君家少爺,是體面的。再說,這到底還沒真的傷害到我,我能做什么呢?我看還是息事寧人,讓他饒了崔涵,再給我賠點錢罷了?!?/br> 這倒是辛桃馥的心里話,他知道自己在君小少面前是爭不了一口氣的。他就是想要君小少說一句“對不起”都不可能。 他能要的,就只能是經濟補償——這還得是殷先生足夠寵愛他,肯幫他出頭的前提下。他還做好了準備,殷先生會說“這事兒也不大,都是誤會,息事寧人也罷”。這時候,辛桃馥便忍氣撒撒嬌,說幾句氣話。殷先生大抵也會知道他的委屈,給他一些經濟上的補償。 這樣也不賴了。 辛桃馥的算盤已打好:既然無法出氣、也沒有公道,只能拿錢啦。 殷先生笑笑:“這就夠了?我記得,他之前還要扒你的衣服,現在又要害你,你倒不計較這么多?” 辛桃馥努努嘴:“還能怎樣?難道我也扒了他的衣服,并叫他光著膀子給我斟茶道歉?” “知道了,”殷先生笑笑,“三天后就叫扒了他的衣服,并叫他光著膀子給你斟茶道歉?!?/br> 辛桃馥愣住了,他以為自己幻聽。 直到第三天,君小少真的來了…… 第45章 有件事告訴你 君小少來的時候,明顯是不情不愿的,但也不知道殷先生用什么辦法使得這位在君家備受寵愛的小少爺低頭。 辛桃馥原本正在雅苑里和殷先生一起用早餐,這時候,新上任的女管家秋丹便來報告說:“君小少來了?!?/br> 殷先生笑著問辛桃馥:“見他不見?” 辛桃馥還真沒想到君小少會來的,吃了一驚:“真來道歉啦?” 殷先生道:“看看不就知道了?” 辛桃馥眼珠子一轉,只道:“看什么呢?先把早餐吃完再說?!?/br> 殷先生便道:“確實。早餐要吃好?!币贿呎f著,他還一邊給辛桃馥添茶。 君小少原本要來,就是不甘不愿的,現被晾著,更是不甘心??删∩俚膍ama也一起來了,他可不敢說什么,只能憋著氣。 君小少雖然受寵,但也只是私生子,他之所以受寵,多得是因為君家主老來得子,比較疼愛。另有一點,就是他沒有繼承家業的資格,所以君家主對他也就特別寬容放縱,不像對別的兄弟那么嚴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