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錢還給嗎 第26節
殷先生笑意加深,只道:“你既然不樂意,我怎么能逼你呢?你才是雅苑的少爺,不用看誰的臉色?!?/br> 辛桃馥瞥眼說:“難道連先生的臉色也不用看了?” 殷先生刮了刮他的鼻子,說:“就你這勁兒勁兒的,哪個時候看過我的臉色了?” 辛桃馥心道:每時每刻。 殷先生依舊和辛桃馥玩笑起來,說了幾句,便又道要帶他去吃飯。 辛桃馥見這個形容,才算確認自己把剛剛那道“送命題”給答對了。 先生不要他的大度。 先生想要他的“勁兒勁兒”。 辛桃馥便“勁兒”起來,說:“我們去吃飯?那個狄鈺鈺去不去?” 殷先生說:“我們兩個人吃飯,帶他干什么?” “誰知道呢?”辛桃馥頓了頓,又說,“子書哥去么?” 殷先生仍說:“我們兩個人吃飯,帶他干什么?” 辛桃馥便道:“那誰開車?” 殷先生笑道:“不是有司機么?” 辛桃馥便道:“我們兩個人吃飯,帶他干什么?”學著殷先生的語氣,倒是惟妙惟肖。 殷先生不覺笑出聲,掐了掐辛桃馥的臉蛋兒:“促狹鬼?!?/br> 二人一起上了車,這回是馬哥當司機,一路往會所去。 在車子里的時候,辛桃馥閉著眼睛裝睡,實際上是對今天在殷氏的事情進行復盤。 他才知道,自己還真的有點兒“險”。 他帶崔涵來殷氏是事先預約了的,所以所有秘書都該知道。班子書來不了迎接他,怎么會派狄鈺鈺來迎呢? 狄鈺鈺一個實習生,和殷先生的事看著也是“八字沒一撇”,怎么就敢到辛桃馥面前叫板了?是誰給他的底氣? ——辛桃馥想著要有“風度”,因此對狄鈺鈺的挑釁視若無睹,倒是不符合他平日“傲嬌小作精”的人設了。 所以,先生才進一步試探,提出讓狄鈺鈺搬進紫藤雅苑。 實際上,先生根本沒有這個打算。他只是在試辛桃馥。 試辛桃馥什么呢? 辛桃馥皺起眉:就是在試我會不會吃醋嗎? 這也太神經病了。 但他反反復復地想,卻越想越覺得是這么一回事兒。 或許有的男人不愛善妒的人,但也有男人喜歡小寵物那股拈酸吃醋的勁兒。這樣顯得自己很重要,能夠滿足男子主義。 或許殷先生就是這種人。 但想想也不像…… 車子把辛桃馥和殷先生送到一個私人會所。 這地方看著眼生,辛桃馥之前還沒和殷先生來過這兒,往里頭一走,但見會所的裝修風格頗為“土豪”,便是土中帶豪、豪中帶土,不中不洋,高聳羅馬柱紅木沙發凳,青瓷大花瓶大紅玫瑰花,這一看就不是殷先生的審美。 辛桃馥便問:“這是什么地方?怎么想到來這兒吃飯?” 殷先生便回答:“幾個長輩約了吃飯。他們定的地方?!?/br> 雖然是笑著說的,但語氣里仿佛透露幾分無奈“這個地方不是老人家請我還不來呢”。 “長輩?”辛桃馥心里一轉,便想到狄鈺鈺:那個狄鈺鈺,可不就是殷先生家的長輩送來的么? 真是可厭。 辛桃馥以為只是他們這樣的人家有煩人親戚,沒想到殷先生這父母雙亡的霸道總裁也有此困擾啊。 辛桃馥眉頭一皺,察覺事情并不簡單:“先生和長輩們吃飯,喊上我干什么?” 殷先生握了握他的手,笑答:“他們想見見你?!?/br> 辛桃馥:嗬,媽的。 殷先生牽著辛桃馥進了包廂,但見包廂也是一派“土豪”的奢華,天花板挑高,掛得住一盞歐式水晶蠟燭四層大吊燈,四周還掛著香檳色的水晶風水簾,晃晃蕩蕩的,閃著耀眼的光。在這歐式的水晶燈飾下,卻擺放著中式的紅木福祿呈祥仿古家具,底下鋪一張紅配金色的立體雕花絨面大地毯,視覺上也是頗為沖擊。 殷先生撩起水晶簾,與辛桃馥雙雙走了進來,但見紅木沙發上已坐著五個老人——其實也不老,大約也就是五十歲上下,只是舉止言行都有一股奇怪的“老人味”,不知從何說起。 他們見殷先生來了,都站起來,說:“賢侄來了……” 雖然是和殷先生說話寒暄,但眼光卻都落到辛桃馥身上。雖然他們一直打量辛桃馥,但卻不跟辛桃馥開口說話,只跟殷先生談話,仿佛辛桃馥就是一個不會開口、只供打量的物件兒似的。 辛桃馥雖然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但也不覺得自己就那么低了,再說,按他知道的,殷家真正要緊的“長輩”早死光了,這幾個不過是沾親帶故、倚老賣老罷了,這架子也擺得太過無理。 辛桃馥想,殷先生大抵也是看不上這幾人的,只是“大家公子”的禮數在此,不得不虛應。 想到這個,辛桃馥不禁琢磨起來:那先生帶我來這里,又是什么目的呢? 辛桃馥正暗自思忖的時候,殷先生卻提起他一句:“這就是你們常說要見的那孩子,你們叫他小辛就是了?!闭f著,殷先生又介紹幾位長輩,說是什么叔什么伯的,辛桃馥聽得一頭霧水,只是條件反射地擺出笑容:“叔叔伯伯們好?!?/br> 聽到殷先生介紹人,幾位叔伯才肯用正眼看辛桃馥,笑了笑,但仍很快將目光移開,仍是和殷先生對話:“原來就是這孩子,果然一表人才?!?/br> 殷先生笑笑,又閑話幾句,眾人便坐下。 一位叔叔又說:“中秋節的時候我們也沒聚聚,算起來秋天都快過去了,才算見著你呢……” 語氣里好像有點兒責怪殷先生中秋也不和長輩走動走動的意思。 殷先生只做聽不懂這層內涵,笑道:“只要有心相聚,不拘什么時候,也是一樣的?!?/br> 幾個叔伯也沒反駁,更不敢明面教訓這個“賢侄”,只得笑著含混過去。 看著這幾個來回,辛桃馥也明白了,殷先生果然是沒把這幾個老人放眼里的,是面子上要過得去而已。 仔細一想也是,殷先生能把誰放眼里過?只是殷先生再不把人放眼里,都總是會留著情面與體面。 有時候,殷先生這點子“見面三分情”給得太真,便容易使人產生錯覺,以為這“三分情”其實有五分、七分甚至九分。 辛桃馥便在這上面吃過虧。 叔伯們則又說起:“我們都要禮物要送你的……” 殷先生道:“不必客氣……” 推讓幾下,一個叔叔便先提,說:“知道你愛茶,特送來一份鳳凰單從?!?/br> 殷先生聽到,便說:“叔叔破費了?!?/br> 卻見叔叔拍拍手,水晶簾動,走來了一個修眉俊目的男青年,身穿長褂,玉樹臨風,手捧茶盒,姿態優雅。 又見另一個叔伯說要送綢緞,轉眼又走來一個手捧綢緞的美男子,眉目含情。 再來一個說送玉器,出來就又是一個美人捧玉…… 眨眼間,說是要送禮的功夫,便出現了五個畫上走下來似的美人兒。 辛桃馥這才明白:原來我這個崗位競爭這么激烈! 叔伯們依舊把辛桃馥當成“不會開口說話的物件”,只跟殷先生說話:“你看,這些可還合心意?” 殷先生仍是笑瞇瞇的,總是一副好脾氣的樣子,只是轉頭望著辛桃馥道:“你說呢?” 叔伯們的目光立即轉到辛桃馥臉上,更有幾分刀子扎人的意味。 辛桃馥心神微動,才算明白:敢情在這兒等著我呢? 又是一條送命題么? 按照上一條“送命題”的答案來看,殷叔夜應當是希望辛桃馥說“不”的。說不定,殷叔夜問起狄鈺鈺的事情,就是先給辛桃馥一個“預告”。 辛桃馥咂摸一下,算是品出味兒來了:殷先生要自己吃醋,不僅是為了情趣,更是為了“擋桃花”吧? 因為司延夏那大嘴巴子嗡嗡的,弄的人送來了一個狄鈺鈺。按照殷先生的處世態度,是不會撅了長輩的“好意”的,有道是“長者賜,不可辭”,殷先生干不出沒禮貌、不體面的事。 這時候,就要有一個人出來替殷先生沒禮貌、不體面,這個人選——恰恰就是辛桃馥。 辛桃馥心下涼了半截:他原還以為自己在殷先生心里分量重了,殷先生才盼著自己吃醋。沒想到,媽的,都是算計。 我竟成了個工具人了。 還是得罪人的那種。 雖然這幾個老人家在殷先生面前不算是什么角色,但放在本城卻都是人物。又因為原本要緊的長輩都沒了,他們幾個便趁勢上了位,在家族里都成了角色了。 好比坐在中間的那位小胡子老伯,就是這家會所的大老板,黑白通吃,是個很有辦法的人。 要是辛桃馥得罪了他——現在他還是殷先生眼前的“紅人”,自然無事——要是辛桃馥一朝失寵呢?人家要落井下石可是比放個屁都容易。 更有一句話,“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這幾個老家伙看著就不是什么大氣的君子,怕都是有心機的小人。就是辛桃馥一直得寵,也怕被小人惦記啊。 這樣的人,辛桃馥這等草根輕易得罪不起,更別提一下得罪五個了。 若說辛桃馥真的那么運道高,能在殷先生這兒長久,那就意味著,他和這些長輩們相見、互動的日子就更長了,現在初見就得罪光了,以后還怎么處? 辛桃馥要是說“好”,那就是得罪殷先生——自己的米飯班主。 要是辛桃馥說“不好”,那就是一口氣得罪了五個有權有勢的小人,以后會惹麻煩。 這殷先生是圖自己的方便,卻把辛桃馥往火上烤??! 但又或許是情勢越急、腦子越快,辛桃馥眨眨杏子眼,頃刻間,竟也有了主意。 第24章 滿分答案 辛桃馥將杯子往桌上一放,才緩緩說:“先生問的是東西,還是人???” 殷先生大約覺得這個反問有意思,便難得的露齒笑了,轉頭對旁邊幾位叔伯說:“這倒是個好問題不是?” 叔伯們大概也沒想到辛桃馥看著文文靜靜的,竟會突然打直球。 倒是一個大伯反應夠快,性子也是較直的,便徑自說:“人和東西是一起的,打包!”說著,他還哈哈大笑起來,好像覺得自己很幽默,“買一送一嘛!”其他幾個叔伯也默契又配合地跟著笑起來,空氣中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辛桃馥跟著皮笑rou不笑地勾了勾嘴唇,一邊用眼角瞧著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