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錢還給嗎 第14節
待二人聊得七成熟了,陽臺又迎來了一位來客——是黎度云。 黎度云像一塊冰,他去哪兒,哪兒就能降溫。 當然,他更多的時候是自己一個人待著涼快。 司延夏見黎度云來了,好像全無傳聞中與他的不愉快,仍笑道:“黎同學,好久不見……上次我聽了你在xx的演奏,水平確實是很高。使人很感動?!?/br> 黎度云點點頭,說:“我也聽了你的?!?/br> 司延夏便問:“哦?不知黎同學覺得我的演奏怎么樣?” 黎度云說:“出于禮貌,不便評價?!?/br> 辛桃馥簡直要為黎度云的情商鼓掌。 而司延夏絲毫不以為忤,只說:“黎同學一直是很有風度的人?!?/br> 辛桃馥簡直要懷疑司延夏在陰陽怪氣。 辛桃馥可受不得這種氣氛,便緩和說:“黎師兄確實很好,他還教我吹笛子呢??上姨苛?,學得很慢,挺耽誤他的時間的。不過他還是很有耐心?!?/br> 司延夏便道:“我也會吹笛,黎同學沒空的時候,你也可以找我。但我可能沒有黎同學的造詣,你別嫌棄就是了?!?/br> 辛桃馥笑:“哪敢?!?/br> 黎度云卻冷哼一聲說:“我那么辛苦才教得你上道,別找旁人學歪了?!?/br> 辛桃馥呵呵一笑,察覺到這個場面靠他是圓不了的,便索性借機遁逃,說:“崔涵在哪?我有話跟他說?!?/br> 黎度云道:“我帶你去找他?!?/br> 辛桃馥便朝司延夏揮揮手,跟黎度云走出了陽臺,從樓梯往樓上走。 一邊走,辛桃馥又一邊聽見黎度云說:“司延夏可不是什么熱情友好的人?!?/br> 辛桃馥挑眉:“你又知道了?” “當然?!崩瓒仍普f,“我認識他的時間比你久?!?/br> 辛桃馥瞅著黎度云,心下微微訝異:他好像還是第一次從黎度云的身上感受到這樣的情緒。黎度云總是不冷不熱的,現在卻好像多了幾分溫度。 辛桃馥禁不住湊近一些,問:“那他是怎么樣的人?” “不是好人?!崩瓒仍评溆驳卣f,“他越是對你好,你越是要警惕。別傻傻的被騙了?!?/br> 辛桃馥摸摸鼻子:“我又不傻?!?/br> “呵?!崩瓒仍评湫?,將辛桃馥帶到了休憩間,送到了崔涵面前,道,“崔涵,辛桃馥有事找你?!?/br> 說完,黎度云轉身就走了。 辛桃馥坐在沙發上,蹺起腳看崔涵。 崔涵問:“找我什么事?” “沒事?!毙撂茵ブ卑椎卣f,“就是在陽臺上遇到了黎度云和司延夏,倆人說話夾槍帶棒的我聽著難受,就找個借口溜了?!?/br> “敢情你是拿我當尿遁了?”崔涵語氣夸張地說。 辛桃馥笑嘻嘻地說:“不說這個……對了,黎度云和司延夏怎么回事???就是只有以前黎度云拒絕入社的過節嗎?” “難道還有別的嗎?”崔涵問。 辛桃馥歪了歪腦袋:“我看不像。如果只是這樣一件事,我覺得無論是黎度云還是司延夏,都不可能會一直放在心上的?!?/br> 崔涵點頭:“我看也是?!?/br> 說著,崔涵眼珠子一轉:“該不會是……因為你吧?” 第13章 籌碼 辛桃馥迷惑了:“因為……我?” 崔涵用半開玩笑的口吻說:“是啊,他們說不定在因為你而‘爭風吃醋’?!?/br> 辛桃馥聽懂了崔涵的意思,立即搖頭:“這可是胡說?!?/br> “黎師兄對我的態度你沒看見嗎?”這其實也是辛桃馥心里一個疙瘩,“他不太喜歡我?!?/br> 崔涵訝異地說:“你為什么會這么想?如果他不喜歡你,怎么能夠忍受你的‘魔音穿腦’這么久?” 辛桃馥最近吹笛有了長進,全靠黎度云的耐心指導。頭幾節“輔導課”,辛桃馥的笛聲確實夠得上“魔音穿腦”的標準。而現在,辛桃馥的笛子勉強上道,但對于黎度云這樣耳尖的人而言,其實也挺穿腦的。 辛桃馥甚至覺得,黎度云不太喜歡自己,也有自己用笛音“折磨”對方太多的原因。 “他給我輔導,不是看在您崔大社長的面子嗎?”辛桃馥道。 崔涵搖頭:“他本來只答應輔導你一節課的。后來他愿意給你上課,是他本人的意思,和我沒有關系哦?!?/br> 辛桃馥卻道:“這我理解??赡苁俏姨盍?,如果不好好‘調教’一番的話,我是加不進合奏里面的,會把整個演奏搞砸,所以他才給我輔導。為的是‘顧全大局’?!?/br> 崔涵摸摸下巴,說:“也許吧,但我想他不是那種特別熱心的人,他對你是不同的?!?/br> 辛桃馥苦笑:“他對我也并不熱心?!?/br> 說著,辛桃馥又道:“至于司社長,就更沒道理了。我和他根本不熟?!?/br> “他和你確實不熟?!贝藓c頭,“所以他這次才特意過來,為的是和你混熟?!?/br> 崔涵說得煞有介事的,聽得辛桃馥也有點進心里去了。 司延夏特意跑來轟趴館,說是為了加強兩個音樂社團的關系,這聽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假得不能再假的借口。 司延夏的“絲竹社”哪里把別的音樂社團放在眼里過?而且,說是要社團交流,他也沒帶幾個人,就帶了兩個“絲竹社”里比較好說話、能社交的家伙,看著也不是為了交流音樂來的。 那兩個家伙還跑來找辛桃馥,說是“三缺一”,找辛桃馥補缺。 辛桃馥也給面子地去了,到了牌桌上,果然看到了司延夏。 于是,桌上變成了辛桃馥、司延夏以及兩個“絲竹社”氣氛組社員的組合。辛桃馥打牌技術麻麻,輸贏都是看運氣。而這天,他的運氣似乎好到爆棚,幾乎是每局必勝。不知道的以為他出老千開外掛,知道的就知道這是別人給他喂牌,故意讓他贏的。 辛桃馥不是那種“不知道的”,他打了幾局下來,心里都明白。 偏偏那兩個“絲竹社”社員還演起來,捶胸頓足地說“怎么又輸啦”“不玩啦不玩啦,我直接把籌碼送給辛同學好了”“辛同學真是逆天”…… 辛桃馥笑了一下,他也不宜揭破這個局面,便只能保持微笑,看了眼坐在對面的司延夏,司延夏坐得端正,目光看著牌面——他不笑的時候和笑的時候區別很大。每次一笑,他便似狐貍瞇眼,若是不笑,板起臉來,一雙斜飛細長的眼睛便透出凌厲來,將磨得鋒利的劍。 辛桃馥又想:這些世家子的氣勢終究與眾不同……不知道先生在他這個年紀,是不是也這樣呢? 司延夏用最嚴肅、凌厲的面目打出了最臭的牌。 辛桃馥贏了一個盆滿缽滿,籌碼堆成小山丘。 司延夏看著那座小山丘,露出狐貍笑:“還是辛同學打得好?!?/br> “這是我運氣好?!毙撂茵パb作不知道自己被讓,一臉謙虛,“不過所謂‘樂極生悲’‘月盈則虧’,我還是‘見好就收’吧?!?/br> 一個氣氛組社員便攔著,說:“哪有你這樣,贏了就走的?這可是最沒牌品的行為了!” 辛桃馥心想:不會吧,你們還未輸夠嗎?都什么家庭啊…… “不打了不打了?!毙撂茵ネ兄?,“算一算吧?!?/br> 說著,辛桃馥問:“這籌碼我記得是一個算十幾二十來著?” “什么十幾二十?這不是看不起人嗎?”氣氛組成員說,“籌碼一個一千?!?/br> 辛桃馥腦子一轟,看著眼前那座“小山丘”,突然覺得自己碰到了燙手山芋。 他忙說:“不會吧?我上午和他們打的時候還不算這么多的?!?/br> “我們是打這么多的?!币粋€成員說,“不然十幾二十塊,玩起來也沒趣?!?/br> 另一個成員又笑道:“辛同學是大贏家??!怎么還嫌自己贏得多?” 辛桃馥哪里肯收這么多錢,搖頭不已,說:“早知道這么多,我就不上桌了,真是嚇死人?!?/br> “哪有人嫌自己贏得多的?”一個成員調笑道。 “這個數額‘巨大’,我怕警察抓我?!毙撂茵グ腴_玩笑地推了一把籌碼,那象征著真金白銀的塑料籌碼便嘩啦地散落在桌面上。 兩個社員還想要說什么,辛桃馥卻站起身,說:“我們都是學生,花的也多半是父母的錢,還是悠著點吧?!?/br> 說這句話的時候,辛桃馥的目光瞥了瞥司延夏,那句“花的是父母的錢”,像是小貓亮爪一樣撓了司延夏的臉皮一把。 富二代好像都不得不承認這件事,他們風光、豪奢,灑的其實就是父母兜里掏的零花錢。 “都是小錢?!币粋€成員說,“再說了,父母也教我們‘愿賭服輸’的?!?/br> 另一個成員則唱紅臉:“怎么?難道你看不起我們?” “哪敢,哪敢?”辛桃馥笑瞇瞇道,“算了,就當我贏了兩千吧。你們湊一湊?!?/br> 兩個成員還想說什么,司延夏卻先發話了,說:“辛同學說得對,我們都是學生,不該賭這么大的。兩千就兩千?!?/br> 說完,司延夏和兩個成員便湊了兩千給辛桃馥。 辛桃馥收了錢,便說:“謝謝你們,改天請你們吃飯?!?/br> 等轟趴過后,辛桃馥坐馬哥開的車回雅苑。 坐在后座上,辛桃馥沉吟半晌,忽問道:“馬哥,你之前見過司延夏沒有?” “有幾次開車送先生的時候可能碰見過?!瘪R哥回答,“但沒有面對面接觸?!?/br> 辛桃馥又道:“這輛車是不是很特別?整個城里沒幾個人有?” “是的?!瘪R哥回答。 辛桃馥竟明白過來:是了,司延夏原本對我是不熟的,他眼熟的是馬哥和這輛車!他必然是認出了這是殷先生的座駕,所以才對我獻殷勤。 畢竟,輸牌送錢這手法,確實不太像“追求”,更像是“討好”。 辛桃馥思來想去,自己有什么值得被司家公子“討好”的?想來想去,就想到了殷先生這一層。 在打牌之前,辛桃馥到底還是有點兒聽進去了崔涵的話,有幾分懷疑司延夏是不是對自己有意思…… 現在一想,真是自作多情! 猶如十八歲生日那天一樣,辛桃馥被淋了一盆冷水——人也清醒多了。 他再次明白,自己在這些“人上人”那里是不可能得到真心的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