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
晚上傅柏安著急宣傳公關部的人開了一次會,是關于《歸期》上映之后的一些宣傳計劃。白意岑這一次受傷,耽誤了整個劇組的進度,所以電影的宣傳也要跟著改變計劃。 等整個宣傳計劃重新敲定,已經是半夜一點。 傅柏安連續叁天叁夜沒有合過眼,身體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他的太陽xue都突突直跳,跟有一千鼓同時在擂響似的。他一邊揉著太陽xue,一邊走出了會議室。 祁盛蘭正坐在會議室門口的椅子上等著,會議開了叁個多小時,她估計也等了叁個多小時。 她這樣等待的樣子,就跟幾個月前在公司門口固執等待的場景,一模一樣。 他像是沒有看到她的欲言又止,徑直往自己的辦公室走,祁盛蘭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進了辦公室。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坐下來,然后才悠悠說道:“你來找我,有什么事?” “對不起?!?/br> “為了什么?” 祁盛蘭站在那,想要說,但是又難以啟齒。其實潛意識里,她并不覺得白意岑的受傷和自己有什么關系,但是她也知道,作為導演,白意岑在自己的劇組里受了傷,她又責無旁貸??墒悄切┙忉尩脑?,到了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尤其傅柏安,他那鏡片下的目光,洞悉了一切。 “怎么不說話了?”傅柏安說,“既然說不出口,又何必違心來道歉呢?你既不覺得自己要對白意岑的傷負責,也不覺得自己在對待白意岑的態度上存在任何問題,那你過來是為什么?” 他并沒有直接說出她的過錯,可是每一個字,聽在祁盛蘭耳朵里都是一種鞭撻。 “我……” “你知道我為什么會給你機會,愿意投資你的電影嗎?”傅柏安說,“并非因為你的才華或者你的劇本。你給我交上來的作品,說實話每年電影學院導演系畢業出來的學生里面,我可以找出不下十個比你優秀有想法的。我愿意給你機會,僅僅是因為,你在某一瞬間,讓我覺得和白意岑很像?!?/br> “你是顧華川先生的弟子,幾年前,顧導曾經跟我提過你,說你很有天分,未來會是個了不起的導演??上А备蛋匕差D了一下,才慢悠悠地說,“我在你身上,并未看到顧導所說的特質?!?/br> “我覺得,我做的沒有錯?!?/br> 她僵硬的脊背繃直著,好似一張漲滿的弓。 “你作為一個導演,可是你卻不了解你的演員,你也不了解什么時候才是他們最好的狀態?”傅柏安已經頭痛欲裂,恨不得早點結束這場對話,讓自己可以休息,“你根本就沒有試圖去了解過他們,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我沒有?”祁盛蘭想要反駁,但是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辯解,因為傅柏安的每一條指控都是成立的。 “你用你的偏見,遮蔽了一個導演應該有的認知和判斷。你覺得你看到的,就是事實,你心懷怨恨拍出來的作品,怎么會讓人感覺到誠意呢?” 傅柏安的音調不高,卻像狂風暴雨般,重重沖撞在祁盛蘭的耳朵里,她的身體幾不可見地搖晃了一下。 “我才沒有對白意岑心懷怨恨,我為什么要對她怨恨?你是因為她才愿意投資我,所以,她是我的恩人不是嗎?” “對,你不是怨恨她,你是嫉妒?!?/br> 十足的肯定句。 不是反問,也不是猜測。 他如此的篤定,讓祁盛蘭原本想要說的話都變成了狡辯。 她終于安靜,低下頭,半晌才抬起頭,可是剛開口,傅柏安就擺擺手:“時間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白意岑受傷,需要在醫院多呆幾天,她的戲份后面會補上?!?/br> 祁盛蘭腳步沉重,站立了好一會,除了難堪,什么也感覺不到。 她覺得自己一直以來堅持著的所謂的尊嚴和自尊,在這個男人的面前,又一次變成塵埃。 傅柏安站在窗前,佇立了半天,明明很困,可是卻毫無睡意,一閉上眼睛,都是白意岑躺在病床上虛弱笑著的樣子。 她不想讓自己擔心,所以故意輕描淡寫。 但是殊不知,她越是表現得不在意,他就越是憤怒。 如果這是一場戰爭的話,那么,從叁年前他退伍的時候開始,它就已經打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