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原本南櫻跟許歸的座位，變成了賀君持跟南櫻。

    沙發因為對方的重量微微塌陷。

    鼻尖聞到一點他身上淡淡的檸檬混合著煙草的味道。

    還說什么養生。

    南櫻神色微僵。

    許歸討好地夾了一塊海棠糕，正要放進賀君持的碗里：“老板，這可是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買到的，快嘗嘗?！?/br>
    賀君持坐得像個老大爺，瞥了眼，嘴里吃著小籠包，說話的聲音含糊不清：“大早上的吃這么油膩？”

    “……”許歸的筷子頓在半空中。

    半晌后，有些委委屈屈地道：“老板，就一個嘛，人家排了老半天隊的?！?/br>
    賀君持巋然不動地吃他的小籠包。

    順手端起手邊的保溫杯，喝了一口枸杞水。

    穿著漏風的t恤，喝枸杞水。

    畫面有些太美。

    南櫻瞥他一眼，心內有些無語。

    努力得不到贊同的許歸搖頭嘆息了聲，看向一旁的南櫻，臉上重新露出笑來。

    “南櫻同學?！?/br>
    許歸的聲音拉扯回南櫻的注意力，南櫻看到許歸臉上揚著他標準的服務般的笑，捏著筷子夾著海棠糕往她面前送了送，小心問：“我們老板養注重生，你吃嗎，這筷子還是干凈的！”

    南櫻看起來冷冷清清不好相處，實際上只是習慣了冷漠。

    尤其是，這早餐還是許歸一大早買回來的。

    南櫻沒有賀君持那么“嬌氣”，用筷子接了過來：“謝謝?！?/br>
    許歸立刻松了口氣，笑著說：“你快嘗嘗，這喬姐海棠糕可是這片的特產，能排老長的隊呢?！?/br>
    賀君持忽然看了過來。

    南櫻咬了一口，焦香氣撲鼻。

    “怎么樣？”許歸趕緊追問。

    南櫻頓了一下，點頭：“好吃?！?/br>
    許歸挺得意地看向了賀君持，說道：“老板你看，南櫻同學都說好吃！”

    賀君持淡淡瞥一眼他，神色不喜不怒。

    許歸還沉浸在好不容易讓老板吃一次癟的喜悅中，正要夾起最后一塊海棠糕，忽然就被一雙筷子提前夾走了。

    “……”

    許歸張了張口，瞠目結舌的：“老板，你不是不吃嗎？”

    他總共才買了三塊！

    賀君持咬了一口，淡淡瞥他一眼，氣定神閑地開口：“偶爾吃一回?！?/br>
    “……”行吧。

    誰讓你是老板。

    賀君持的店收拾到中午十二點才開門，他們吃早飯的時候，又陸續來了幾個男生。

    應該是店里的員工。

    看起來年紀都不大，在看到南櫻時，紛紛起哄了起來。

    “賀老板，這姑娘誰啊，給我們這些小弟們介紹介紹唄?！?/br>
    “對啊，是小嫂子吧?！?/br>
    “有沒有眼色的，叫什么嫂子啊，叫老板娘?！?/br>
    “哦對對對，老板娘老板娘?！?/br>
    ……

    一群年紀輕輕的男生，嘴上都沒個把門的，什么都敢說，賀君持倒是任由他們打趣，只是輕笑了聲，在瞥見南櫻冷幽幽的目光時才有點輕描淡寫地改口。

    “朋友而已，別亂喊，對人小姑娘名聲多不好?！?/br>
    此話一落，不僅沒有起到澄清的效果，反而有了點承認的味道。

    偏偏許歸還在那“拱火澆油”：“就是普通朋友，認識好多年了，最近才見面！”

    幾個男生你看我我看你，互相交換著眼神，發出了彼此心知肚明的哄聲來。

    “哦哦哦……”

    南櫻被調侃的挺別扭，但也不會無緣無故下別人面子，只是默默無語地，白了賀君持一眼。

    南櫻有點受不了賀君持一幫朋友們三不五時的打量注視，吃完飯后就走了。

    賀君持主動說要送她時，身后還響起各種哄聲。

    忍耐地走到店外，南櫻就停下來，男生的影子落在她身上。

    南櫻轉過身，垂了眸拿出手機，利落地給他轉賬。

    在聽到一聲提示音時，南櫻開了口，眼睫微壓，聲音又恢復了疏離清冷：“成本估算這些應該夠了，就到這吧，你別送了，我走了?！?/br>
    說完，南櫻就要轉身，賀君持抬了手，一把抓住她的手。

    在南櫻要甩開時，賀君持手指收緊，垂著眼看著她，偏了偏頭，嗓音沉沉：“能告訴我怎么了嗎?！?/br>
    第9章 流浪

    他在問昨天的事。

    “……沒什么?！?/br>
    南櫻抬手抽出自己的胳膊，轉身就走了。

    小姑娘性子別扭又不善表達，像只小小的蚌殼，笨拙地將自己將自己的內心包圍起來，用堅硬的外殼來示人。

    賀君持沒去追，緩慢地放下手，安靜地看著小姑娘的背影。

    南櫻直接回了學校。

    周末的學校沒什么人，宿舍里也空蕩蕩，南櫻回校休息了一會兒，就拿了書去圖書館。

    她沒什么安全感，好像只有拼命讀書，才能讓自己的心里踏實一點。

    圖書館安安靜靜，正好適應學習。

    南櫻在圖書館自習了一個下午，晚上吃了個飯，又繼續學了會，直到快熄燈才回宿舍。

    第二天下午，是全校大部分住宿生回校的日子，圖書館人也變多了點。吵鬧聲漸起，南櫻也沒什么心思復習，干脆合上書，腳尖抵住桌角，思考待會回去怎么跟室友相處。

    她也不是死皮賴臉的人，既然人家不喜歡，那她走好了。

    沒必要在這種事上浪費情緒。

    她知道自己冷清，也不太會和人游刃有余的相處，對誰都有點習慣性的疏離。

    因為她知道，沒誰會陪誰一輩子，早晚要離開的，克制著自己，不投入那么多的感情，在面對離開時也就不會太痛苦。

    所以明天，她就去換宿舍。

    想清楚這些，南櫻心里一直隱隱纏繞著的那些情緒好似瞬間消失，又準備再次投入到學習之中。

    就在這時，書包里的手機亮了亮。

    南櫻開著靜音，見是一個陌生號碼，就關了，正要翻開書繼續學時，那個號碼又發了幾條消息。

    【小小，我是你柳韻阿姨，你這會在忙嗎？】

    【阿姨在你們學校外面，做了點吃的給你，你這會方便出來拿嗎？】

    收到這條消息時，南櫻眼眸微滯。

    不用想都知道，是誰給她的號碼。

    她只拉黑了賀君持，卻沒有拉黑柳阿姨。

    沉默了會兒，南櫻收拾東西起了身。

    人潮熙攘的校門外停著一輛黑色寶馬，寶馬車子外，站著一個戴著墨鏡貴婦打扮女人，手里提著個粉色的保溫袋，在門口朝里面焦急地看著。

    不一會，她看到前面出現一個穿著短袖跟裙子的女孩，墨鏡背后的眼睛一亮，連忙摘掉眼鏡，抬手揮了揮手：“小小，小??！”

    南櫻走了過來，停了下來，語氣清淡：“阿姨?！?/br>
    “小小，阿姨打聽到你現在在向陽高中，阿姨就在家弄了點你愛吃的東西給你?！?/br>
    柳韻把手里的保溫袋遞到她面前。

    南櫻低頭看了一眼，并沒有接。

    柳韻捏著保溫袋的手指緊了緊，眼睛也隨之黯了幾分，半晌后，訕笑著對她說道：“小小這是……阿姨自己做的，里面的玉米排骨湯阿姨燉了好久的……”

    柳韻很少做飯，都是家里的阿姨做。

    過了片刻，南櫻伸手接過來，抿了抿唇，清淡道：“謝謝阿姨?！?/br>
    連干媽都不叫了。

    柳韻表情僵了僵，又笑笑：“阿姨來的應該正好，你們現在應該快吃晚飯了?！?/br>
    南櫻嘴唇輕抿：“阿姨，以后別再送了，我會在食堂吃飯?！?/br>
    柳韻看著南櫻，心里浮起一陣酸澀，又被她壓下，勉強扯了下唇：“好好，阿姨不麻煩你了，就是今天，想來看看你的學?！?/br>
    南櫻點了下頭，低頭抱著保溫袋，被午后的陽光照得睫毛微垂。

    相顧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