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好受點了，就把你這些日子的經歷好好說說！我以前怎么教你的？混亂星域雖然不好混，但我不相信依照你的腦子和本事，會混成這個鬼樣！”仲孫沅有些怒其不爭，李軒被揍了，這就是在打她的臉，“還有剛才那個妹子又是怎么回事？我連下手都不行……”

    若是仲孫沅宰了那只妹子，她身上承載的李軒氣運，可會變成因果施加在她身上。

    李軒沉默下來，仲孫沅這會兒才發現。這個小子真的變了很多，不只是外貌，還有那種由內而外的氣息。就仿佛，她又看到了那個陰郁、憤世嫉俗的少年……還特么是加強版的！

    “我問個問題。你叫什么名字？”李軒突然收斂起表情，聲音帶著些懷疑和疏離。

    這會兒懷疑疏離，是不是太晚了？仲孫沅無語，知道這小子在懷疑自己的身份。

    “現在問這個問題，懷疑我的身份。是不是太遲了？”早就該問了！

    哪知，這個疑似徹底黑化的家伙卻厚著臉皮說道，“早早問了，你會給我處理傷口么？”

    呵呵，信不信將你又揍回剛才的模樣？越發欠揍了，扶額。

    她回道，“我叫仲孫沅，你身邊那個是阿琢，你是聯邦第一軍校特招生，室友是阿肇……”

    仲孫沅絮絮叨叨。她發現，當她說到聯邦第一軍校和姜阮學長的時候，李軒全身的肌rou隱隱顫了一下，臉上閃過濃郁的厭惡之色。不過那個情緒稍縱即逝，很快就不見了。

    “現在，你還懷疑我的身份么？”仲孫沅放柔了聲音，她不知道李軒這些日子發生了什么，但感覺得出來，絕對不是什么好事情，甚至……還推動他的心性向暗處發展。很不妙。

    李軒抿了抿唇，微微睜開眼睛，視線依舊迷蒙，“沅沅。我能抱抱你么？”

    “你的手腳還沒好，動作不能太大，不過你要抱抱的話，我就在這兒呢?！敝賹O沅溫聲說道，口吻卻是李軒從未聽過的柔和。換成以前的仲孫沅，沒一巴掌糊過來就算大度了。

    有仲孫沅這個外掛在。那些看著恐怖的傷口都好得差不多了，手上的手腳也能稍微動一下。不過畢竟是很久之前的舊傷，想要讓肢體像過去那么靈活，還需要一段時間精細修養……

    “嗯……”李軒怔了怔，還真張開雙臂，一副求抱抱的模樣，然后將腦袋埋在仲孫沅的肩膀。抱著仲孫沅，他雙臂慢慢加大力氣，干瘦些許的脊背一顫一顫，發出低低的咽嗚。

    肩膀部位的衣料被guntang的淚水浸濕，強烈的委屈和彷徨通過這個擁抱準確無誤地傳了過來，她竟然也覺得酸澀和心疼，不由得說了句，“都多大人了，還哭……”

    這一句觸到李軒的神經，原本低低哭泣的嗚咽直接變大，哭聲越來越響，像是要發泄這段時日的所有負面情緒。仲孫沅對于李軒來說，真的是個很特殊的存在，亦師亦友亦母。

    估摸著李軒發泄差不多了，仲孫沅一拍他的后腦勺，不滿道，“衣服都要泡皺了，淚包！”

    李軒：“……”越來越像老媽子了……這個不科學的世界！

    若是有人告訴李軒，他進入聯邦第一軍校之后，會將同齡的女生當成老媽看待，而不是可以追求的女性，他絕對會嗤笑。然而現在，他真心笑不出來了。

    李軒乖乖坐好，看著可憐極了。因為仲孫沅用了清塵術，李軒現在干干凈凈，連那頭許久未收拾修剪的長發，也柔順無比，垂在兩側，給他添了幾分陰柔的氣息……

    良久，李軒慢慢開口，卻又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這事情……真的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仲孫沅直覺那些過往對李軒來說很不美妙，也不希望他過度沉迷回憶。

    李軒噎了一下，他還以為仲孫沅大魔王終于軟綿了，有幾分女性該有的直覺，這會兒一看，特喵還是死性不改！讓他抒發一下情緒不行么？最后，他妥協了，“好……我長話短說……”

    “這事情……還要從當初那次說起……”李軒整理一下思路，面色帶著悲痛之色，手掌捂著臉，“那時候我發現那兩個女人的陰謀，她們還想害人……呵呵，后來航艦就啟動了……”

    李軒那時候還單純以為航艦是仲孫沅和阿琢開啟的，所以也心大得沒當回事兒，后來才發現不對勁，滿航艦尋找也沒找到人?？砷_啟航艦的人不是她們，又是誰？

    李軒譏誚道，“后來我懷疑是那兩個女人做手腳，不過她們都否認了……也是，那么蠢的女人，若是離開我們三個，她們怎么在混亂星域存活？就靠那副身體？”

    別看李軒、仲孫沅和阿琢三個有兩個未成年，但要是在混亂星域生存，綽綽有余。那兩個女人雖然貪婪愚蠢，但也不至于真沒腦子。后來也證明，航艦啟動和她們無關。

    “有人破解航艦本身的終端密碼，強行啟動航艦……是誰，我心里也有個大概了?！笨纯船F在的李軒，再想想之前那個略中二的少年，內心說不出什么滋味……她的教導都喂狗了！

    “再后來……我想辦法讓葉子去搶奪航艦的cao控權，但一直搶不過，航艦越飛越遠……最后……”李軒對這個回答沒有異議，估計他也是這么想的，說著說著，表情突然猙獰起來，用咬牙切齒的恨意聲音說道，“最后對方一不做二不休，啟動航艦內部的自爆系統……”

    啥？仲孫沅聽到這話，眉心都要打成結了，追問道，“之后呢？”

    “航艦已經飛到太空了，若是自爆，無處可逃……”李軒平靜心緒，說道，“所以，我和葉子不得不做出選擇，放棄航艦主體，乘著小心逃生航艦向反方向逃離，至于能不能在自爆之前到達安全范圍，實在是不知道……再然后，我們在太空飄了十多天……”

    李軒那時候心軟，在航艦自爆系統開啟之后，還將那兩個拖油瓶女人也帶上了。留在航艦就是死，還不如博一下?？墒?，十多天，沒有水沒有食物，正常人根本活不下來。

    “我的體質很好，十天半個月不吃不喝，頂多難受虛弱，還死不了，但那兩個女人不行?！闭f到這里，李軒的嘴角泛起嘲諷，眼底的陰鷙看得人心沉，“她們一開始想要殺我……”

    結果當然不用多說，仲孫沅用拳頭調、教出來的李軒，那兩個女人怎么可能贏？

    但李軒心軟，沒殺她們，只是將兩人關了起來，死活聽天由命。這倆女人也狠，一個將另一個弄死了，靠著對方的尸體愣是撐到救生航艦被救，給李軒的三觀造成極大沖擊。

    “她們給我上了一課，呵呵，為了活著，什么都能去做！”李軒捏緊拳頭，嘲諷愈濃。這個道理他很早就知道了，不過認識仲孫沅之后，他多少改變了想法，變得積極向上。

    仲孫沅雙手環胸，“你也總會明白，有的時候，生不如死，有些底線是不能觸碰的?！?/br>
    例如李軒若是碰到仲孫沅的底線，她一樣不會手軟。若是她自己觸碰到自己的底線，她一樣會終結自己一樣。

    作為修士，心性第一，李軒在這方面修為依舊不足，卻又不能怪他。有些事情，總要經歷了，然后狠狠受教訓，痛過一遍才能懂。沒有經歷過的，體會不到。

    若是旁人這么說，李軒早就嘲諷回去了，站著說話不腰痛！

    但說這話的人是仲孫沅，他只能沉默。用以往的經驗來說，對方說過的話，鮮少有錯誤的時候……

    可他李軒只是普通人，還達不到仲孫沅那種境界，錯了又如何?。?！

    內心那股陰郁之氣縈繞不散，反而又濃烈了幾分。仲孫沅繼續問道，“然后呢？”

    然后？那就是真正的噩夢了……李軒苦笑一聲，將自己那段時間的經歷娓娓道來。

    第451章 智商不足請盡快充值

    混亂星域的氛圍比他想象中的那要兇險，李軒一邊保護自己，一邊和葉子配合，一人一智能的確親密無間，經歷的事情精彩又刺激，像那些熱血少年小說一般跌宕起伏！

    李軒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某本小說的豬腳了，短短時間經歷的一切，勝過之前十余年！

    聽李軒這么說，仲孫沅都忍不住翻白眼。是不是小說豬腳她不知道，但她知道面前這個少年身負此間氣運，天道寵兒，自然能處處逢兇化吉，走到哪里哪里就有奇遇。

    若說她是開了掛的學神，他就是抱著【真！金！大象腿！】的命運之子，不在一個檔次。

    按照套路，冒險和經歷必然環環相扣，必然有各種奇遇，必然有各種打臉和啪啪啪……這些，李軒都經歷了，然后一個玩脫，他被卷入一個天大的麻煩，一路走霉運。

    “我想去找你，但是沒人脈，混亂星域又極其排斥人類，我怎么也找不到你……”李軒這話說得極其委屈，那種茫然直接抨擊仲孫沅的心緒，“后來只能委托葉子，卻……”

    葉子是偶然誕生的智能，她的存在對天腦來講是不容許生存的。幸好天腦的主場在人類聯邦，葉子待在混亂星域，動作小一些，應該還算安全的。事實也證明，的確如此。

    但是相同的事情弄多了，總是會露出破綻。每次都那么順利，難免會生出松懈之心，覺得這些事情也不過如此，自己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做人。也算李軒輕信于人，最后狠狠栽了跟頭！

    “葉子一直在暗中幫我找你，她說有你的線索。我就尋摸著去找了，然后來了這里……”李軒在這里停留等待，卻沒想到卷入了一場麻煩，也發現了一樁陰謀。把葉子賠進去了。

    說起這段，李軒的情緒十分不穩，他需要用盡全部心力去壓制內心磅礴的怒火和恨意，“姜家非法走、私軍、火，葉子偶然發現這個訊息。我不相信……可是現在，我后悔了……”

    啥？euee？姜家……非法走、私軍、火？這是什么鬼？是她認識的那個姜家？

    李軒沒看到仲孫沅的表情，也知道她此刻的驚訝，“你沒想錯，就是那個姜家！姜阮學長的……那個姜家！呵呵，據傳言人類聯邦已經開戰，姜家卻當了豬隊友，將大量能源物質和軍、火以十分低廉的價格售賣給混亂星域的大小頭目勢力，我當時很懷疑……”

    要說李軒除了仲孫沅之外，最喜歡誰？肯定不用說。那自然是姜阮，李軒甚至稱得上是姜阮半個腦殘米分，對自家學長的笑容完全無法抵抗的那種。乍聽到這個消息，他肯定不信！

    可是最后的調查結果卻讓他心寒，他在葉子的幫助下，潛入兩個勢力頭目的腹地，在幾個暗室發現很多來往賬冊，上面都有姜家族長乃至姜阮的親筆簽名。除此之外，還有其他鐵證。

    為啥是實體賬冊？虛擬網絡記賬肯定逃不過天腦，這種生意買賣。自然是手寫更加隱秘。

    仲孫沅聽得很詫異，姜家的確著重于商業，財富之廣冠絕十大家族，但他們有什么理由給聯邦拖后腿？再聽到里頭還有姜阮的份。仲孫沅更加不信了，這不是扯蛋么！

    “你說的賬冊，你應該保留下來吧？我能看看么？”

    李軒自然有保留，仲孫沅接過來看了，上面的字跡不似偽作，賬冊的材料也的確是姜家所處主宅星球才有的特殊木材。數量稀少，僅僅供給給姜家嫡系使用……這些東西，還是姜阮和字跡說的。翻了翻賬目往來，內容更是清晰條理，看不出辦點兒破綻。

    仲孫沅遲疑問道，“除此之外的鐵證是……”

    “好幾個巨型軍事倉庫的……最新軍用戰爭器材和資源……”要不是李軒有便宜師父給的空間器，估計也搬不走那么多東西，那些數量，完全可以支撐一場小型星球戰爭！

    仲孫沅一聽，心也沉了沉。當然，她是不會相信所謂姜家走、私軍、火，這東西可以騙過李軒，卻不可能騙過自己。她擔心的是另外的事情，這么大的手筆，到底是誰的謀算？

    “后來，我和葉子……不知道怎么就泄露行蹤了，你懂的……追殺免不了，那段日子東躲西藏，每時每刻都在心驚膽戰?！蹦呐率沁@樣，李軒也沒有絕望過，不就是躲貓貓么，等他聯系上聯邦軍方，姜家到底有沒有做這些事情，肯定能弄清楚。

    怎么說也是太叔妤瑤元帥的半個徒弟，李軒也經受一段時間的暗衛訓練，又不是真沒腦子！

    然而，防不勝防。葉子的確以李軒的名義，偷偷聯系到聯邦邊境，他們只需要安靜等待救援就行。只是，誰知道他萬分信任的聯邦特種小隊，卻是過來索命的。

    “可我不知道……他們一早就發現葉子的存在……”李軒越說越激動，眼睛睜得極其大，睚眥欲裂，眼球似乎要凸出眼眶，“虧我還以為等到救援了，我還那么高興……懇求他們……”

    李軒當然放心不下仲孫沅，哪怕被追得上躥下跳，也努力去尋找任何的蛛絲馬跡……盡管這并沒什么卵用，但是好歹心意到了。之后的劇情，自然是背叛。

    李軒以為聯邦秘密派遣的特種隊伍是來接應救援的，也是來調查姜家這樁事情的，畢竟僅憑李軒一家之言就給堂堂十大世家之一的姜家定罪，忒可笑。

    李軒內心也不愿意自己看到的是真的，若是能找出真相，他比誰都積極！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李軒不知道自己進了一個大圈套。那支特種小隊不是過來接應的，只是過來消滅證據，殺人滅口的，順便還要將葉子毀滅，也有可能是暗中昧下來……

    哪怕李軒是抱著【真！金！大象腿！】的命運之子，被人這么偷襲還圍毆。十條命也不夠他活的。最后要不是葉子偽裝模擬他的大腦電波，代替他被那幾個混蛋毀滅掉，他早死了！

    為了保證機密不泄露，的確有些手段是毀滅大腦信息。李軒的暗衛突擊課程有學。

    聽完整個故事梗概，仲孫沅不知道該怎么說了，“李軒……你賬戶還有儲存么？”

    李軒沉浸在那段記憶之中，他不擅長講故事，所以講得很平淡。

    可事實上呢？那個時候的李軒。真心是距離死神僅有一步之遙，他的手腳四肢全部被砍斷，就算沒有葉子維護，大腦死亡也不過是幾分鐘的事情……

    要是干脆去死也就罷了，偏偏他還經歷了好幾天幾夜的審問，各種刑訊輪番上。聯邦軍校的學生到了二三年級都會涉及到相關的理論課程，等年級高了還會接觸高級刑訊。

    甭管高低，刑訊手段有幾種，追求的目標都是一樣的。將敵人弄得精神崩潰，用最迅捷的速度、最精確的效率將自己需要的信息問出來。普通人受上一次，基本這個人就廢掉了。

    仲孫沅還在聯邦軍校的時候，曾經發生一起游樂園變故，那時候黎白月學長就被仲孫沅慫恿，對制造混亂的機甲師動用刑訊手段。一次下來，哪怕是那個機甲師，也廢的差不多。

    要知道黎白月還只是在校學生，刑訊手段雖然不錯，但和專業沒得比。

    李軒被幾個聯邦特種小隊的家伙日夜不停刑訊，要是沒有葉子到處護著。他現在就算活著，也只是一個永遠不能恢復的傻子。然而，哪怕葉子護著，李軒的精神也幾度瀕臨崩潰。

    那段日子太過陰暗。李軒下意識不想仲孫沅知道，干脆就瞞著了，她問，他就不說。至于仲孫沅為啥突然問那么一個問題，他也是懵逼的，這和他的賬號儲存有個瘠薄關系？

    “若是有余額。你也別小氣了，給自己智商充一充……你真是，傻得讓人無奈……”

    仲孫沅說話依舊那么損人，她是真的擔心啊，李軒被人賣了還那么感激人家！

    要是自己沒過來，這小子是不是直接將自己扭曲成蚊香盤，然后毅然決然帶著那一批軍、火物、資，招兵買馬和聯邦作對？她現在能理解了，為啥葉尚秀那么讓人類聯邦忌憚……

    哪怕那個男人渣了些，但他的智商真心沒話說……至少不會像李軒這樣被坑得險些豎旗反聯邦……不對，葉尚秀那個家伙本來就是反聯邦分子，壓根兒用不著豎大旗……

    “你……什么意思？”李軒陰沉著臉，直直盯著仲孫沅這張臉，哪怕視線模糊，但他也能隱約看到仲孫沅的臉和以前不一樣。他還愿意相信仲孫沅，僅僅是因為她是她！

    “李軒，你相信我還是相信葉子？你相信我還是相信聯邦？”仲孫沅沒有明說，但態度卻不容置疑，也不容李軒對這個問題含糊不清，“你知不知道，你險些毀了你自己……”

    “后一個，我相信你……前一個……我、我……相信葉子，”

    李軒說得很猶豫，唇瓣翕動，似乎想要將自己說的話咽回去，但又倔強地堅持自己的看法。因為仲孫沅不知道，那段時間生不如死的刑訊日子，陪著他保護他的，只有葉子。

    那個單純的，誕生沒有多久的虛擬智能，因為他沒用，才會落得那個下場……

    “真想將你塞回娘胎重新長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