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個？”

    仲孫沅在“自己”做的筆記上找到過鐵片的記錄，不過內容有些復雜，還有不少涂改的痕跡，由此可見，那個未曾失憶的“自己”對這東西的看法也挺混亂的。

    她佯裝不在意地說道，“這東西沒什么用處吧？”

    第421章 陳年舊案

    阿琢在一旁解釋說道，“這是宗主家族的信物，持有它的人，可以調動宗主擁有的所有勢力做任何事情。當然，持有者的身份有限制，必須是宗主的血親或者家眷?！?/br>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阿琢在“任何事情”這四個字的讀音上刻意重了些，似乎想強調什么。

    若是仲孫沅沒失去記憶，她會明白這是什么意思，說不定對葉尚秀的感官也會好轉。要知道這信物的前任主人既不是葉尚秀，也不是仲孫沅，而是太叔妤瑤！可惜的是，她不記得了。

    不僅如此，這東西除了是信物，還有另一層作用。不過阿琢并沒有說出來，不是不愿意說，而是她自己都記憶模糊，只知道另一重作用很重要，而且仲孫沅總有一天會知道。

    當然，信物什么的，仲孫沅覺得挺不靠譜，若是落入外人手里不就玩脫了？信物還能起到信物的作用么？不過聽到阿琢之后那句話，將持有者的身份大大縮小，她倒是信了幾分。

    至于這東西能給她帶來什么，仲孫沅根本沒想那么多。

    “這東西……真能做任何事情？”仲孫沅將鐵片翻了翻，除了紋路有些顯眼，并沒有其他妙處。不過按照筆記上的記載，這東西可沒有表面那么簡單，“那么，我能讓他如實開口么？”

    仲孫沅說的“他”自然是指那個頭領，之前還嘴硬又囂張，這會兒溫順得像是什么。

    “自然可以，仲孫小姐有這個權利?！卑⒆琳驹谒纳砗?，蒂亞早已經被丟到其他地方了，如今室內就只有他們三人。不用擔心消息泄露，“您盡管問，他不敢有任何欺瞞的?！?/br>
    “仲孫小姐？”直到這會兒，那個暗衛才注意到阿琢對仲孫沅的稱呼，面上露出一絲疑惑之色，似乎對這個陌生的姓氏有些困惑，卻又沒有點破。

    阿琢淡淡說道?！叭绻阋Q呼為太叔小姐。也可以。不過如今小姐的身份還不能明確公開，故而有些話，你只能爛在肚子里！執行任務。完成宗主大人的交代，才是你的本職！”

    姓仲孫沅，又有資格持有信物……這么一想，似乎摸到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了呢。

    暗衛來到截月星的時間有些漫長。外界消息并不靈通，而且消息還都是單線的。所以他很自然地就想到某些內容，也誤打誤撞猜到了真相。相反，那些整天跟在葉尚秀身邊的，反而因為自作聰明和污穢。導致猜測到的結果距離真相有些南轅北轍。

    阿琢暗暗點頭，對暗衛投以孺子可教也的贊揚眼神，至少這個暗衛是呆了腦子的。

    有些懵圈的仲孫沅：“……”

    如果是還有記憶的她?？隙〞肪康降?，多少就能猜到某些真相。但如今的仲孫沅卻沒有這份心思。她的想法比較理智，既然是有任務在身的暗衛，任務內容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安全，她的目的只是離開截月星而已，其它的都只是附帶，也沒有深究的必要。

    “你的任務內容，我也沒興趣知道，你只要告訴我，怎么離開這里就行?！敝賹O沅說到這里，眉心又蹙了蹙，繼續說道，“你既然是【弒】的頭領，那么在截月星的影響力應該不小，我這里有些東西需要你幫忙搜集一下，對我來說比較重要。若是找不到，也不用強求……”

    對截月星的了解越多，仲孫沅對搜集靈材越不抱有希望。靈材的生存是需要適當空間的，而不管從什么方面來說，截月星都不符合條件，所以她提出這個，也只是試一試。

    當然，就算不能溫養神識，盡早恢復記憶，可能離開截月星也好。離開這里，天大地大，總能找到自己需要的東西。然而，結果卻大大出乎仲孫沅起初的預料。

    “這些……”暗衛低頭看了看仲孫沅用工筆繪畫出來的圖，然后又抬頭看了看她，眼底帶著些令人不解的神色，“仲孫大人確定是需要這些？”

    雖然很想做點事情刷一刷仲孫沅的好感，但他也做好被刁難的準備了。

    只是結果卻大大出乎預料，仲孫沅的要求遠比自己想象得要低……比她那個挑剔又難搞的爹真的好多了！要知道他在這破地方窩了那么多年還沒調查到宗主需要的東西呢。

    仲孫沅心中一突，問道，“是，有什么不對勁么？”

    對于這個問題，暗衛先生十分嚴肅，“沒，沒什么不對勁，您需要的，屬下都能湊來。只是……屬下冒昧問一句，仲孫小姐需要這些東西用于什么用途？”

    “治病?！眹栏裾f來，仲孫沅現在屬于腦子有病，得治。

    治??？這個回答超出了暗衛的預想，不過他無法想象，這種東西怎么能治??？有病看醫生，弄什么旁門左道，要是一個不小心治壞了，別人無所謂，但仲孫沅不能出事??！

    仲孫沅發現暗衛話里有話，干脆就單刀直入，“你就直說，這東西到底有什么不對勁的?！?/br>
    “根據屬下的研究，這些植株本身都蘊含類同于凝晶石的能量，不過極其暴戾，并不能像凝晶石一般用于能源供給。不僅如此，本身還有很古怪的藥性，曾一度給截月星帶來死亡陰影，甚至牽扯到一樁陳年舊案?！闭f到最后一句話，暗衛幾乎是含在嘴里說的。

    仲孫沅認真聽著，凝晶石她知道是什么東西，根據筆記描述，是蘊含類似靈氣的能源礦石，不過因為稀少珍貴，本身氣息還十分狂躁，并不適合修煉。

    不過，暗衛的話拆開來她都懂，為何組合起來，就那么難理解？

    “你把這件事情詳細說一下，給截月星帶來死亡陰影又是怎么回事？”仲孫沅覺得自己似乎觸摸到什么真相，但始終隔了一層，所以她需要更多的消息解惑，“因為……這些靈株？”

    暗衛猶豫一下，暗中瞧了一眼阿琢，旋即又繼續說道，“這事情有些復雜……”

    說是復雜，但真正攤開來說，也沒什么神秘的?？v觀整個宇宙，不管是人類還是其他種族，對能源的開發都是相當迫切的。因為有了源源不斷的能源，就有了發展的基礎，有了話語權。

    人類聯邦的地盤是通過一次次開拓和周邊摩擦，一步步擴展開來的，也許是運氣好也許是其他原因，聯邦所屬范圍內的能源礦產十分豐富。但再多的能源，也有用盡的一天，未雨綢繆才是王道，總不能等能源即將耗盡了才想著找補充吧？臨時抱佛腳可沒什么用。

    “那個時候，混亂星域還沒有徹底成型，這片星域也只是人類聯邦和其他星際種族勢力之間的緩沖帶，屬于多方勢力都能涉足的地方。截月星便是那個時候進入繁盛的……”

    仲孫沅聽了，突然想起一個蒂亞說過的細節。截月星曾經以礦產能源豐富而名揚混亂星域，屬于整個星域最為繁華熱鬧的地方。變成如今的境地，貌似是因為能源開發枯竭了？

    不過聽了暗衛的話，她推翻了自己的猜想，暗衛說，“按照當時的律法，星球開采擁有優先權，優先發現可開采星球的勢利或者個人，擁有五十年獨立開采的權限。雖然五十年很漫長，但真正建立開采體系到盈利，至少要耗費十年時間，剩下四十年才是賺頭……”

    仲孫沅依舊沒有聽到問題的關鍵，不過她并不急，安靜聽著暗衛的講述。

    “當時擁有截月星開采權的，乃是當時是十大超級世家之一的司馬家族。畢竟是人類聯邦當時的頂尖家族，雖然龐大的利益惹人眼紅，但沒人敢伸手染指，一群人都打算等著五十年期限過去……只是，沒等期限過去，司馬家族一夕之間顛覆，不再具有威懾力……”

    算不上超級世家的喪家犬，哪里有資格占據這么大的利益？

    這就好比奶娃娃抱著金磚坐在大街上，明晃晃讓人過來搶！很快，開采權就被幾個家族勢力瓜分殆盡，但出乎他們所有人的預料，截月星的能源儲存量已經不足預估的五分之一！

    要知道按照當時的開采速度，就算最快日夜不停開采也要兩千年！可司馬家族拿到開采權才幾十年，儲存量竟然不足五分之一了？到底是一開始的預估出錯，還是司馬家族有貓膩？

    當然，哪怕只剩五分之一，這些能源也讓幾個勢力家族搖身一變，檔次直逼頂級世家。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們關心自己的收益，更加關心司馬家族拿到的那部分利益，到底藏哪里去了。

    不過這就是一樁公案了，到如今也沒有準確回答，世上也早已沒有那個家族。

    后來星際戰爭大范圍爆發，混亂星域成型，截月星的所屬權也從人類聯邦那里挪到了混亂星域。當然，事情并未到此結束，而是開始。

    根據暗衛的了解，那幾個曾經瓜分截月星的勢力家族都在隨后因為各種原因消弭，而截月星落入混亂星域勢力的時候，那些勢力也組織過開采，不過礦工都在下礦不久之后身體出現了毛病，傷亡十分嚴重，一度引起恐慌。

    第422章 總有刁民想害朕

    不過那時候能源礦量已經見底，截月星已經沒有太大利益可圖，那些大勢力就漸漸撤退，然后再是小波的淘金者，最后截月星也落寞了，逐漸變成“垃圾星”。

    聽了整個故事，仲孫沅隱約明白暗衛想要說什么。若是她估計沒錯，她腳下這顆星球，還真是不得了了。只是，這中間透露著很多疑點，仲孫沅還不能蓋棺定論。

    暗衛到截月星的任務就是潛伏調查，其中就包括那些礦工的死因。后來他發現礦點遺跡附近有大量植株生長，繁茂之勢根本不像是截月星該有的，就取了不少回去調查。

    一番研究之后，他發現這些植株內部有十分奇特的能源，屬性和凝晶石竟然有相同之處，不過它比凝晶石更加難以利用，而且暴戾。進入生物體內，嚴重一些甚至會引發血液倒流，死相凄慘。很多拾荒者挨不住饑餓，就去采摘食用，死亡率極高！

    不過按照那些拾荒者的敘說，那些植物都是近幾百年進化生長的，和礦工死亡事件，甚至更早的公案，根本扯不上關系。因為彼此之間的時間相差太大了，不可能存在聯系。

    想到到這些植株的生長分布的地方，暗衛覺得問題也許出線在那些礦石身上。

    只是截月星的能源早已經枯竭，根本找不到礦石能源標本，也無從研究。

    更加詭異的是，竟然找不到一點點當年已經開采出來的礦石！多翻調查之后才發現一條線索，它們似乎都流向同一個勢力方向。只是線索到此就斷了，根本摸不到那個勢力的邊。

    因為調查沒有結果，暗衛自然不放心仲孫沅接觸這么危險的東西。

    旁人不清楚自然會懼怕。但仲孫沅身為一名修士，怎么可能連這些靈材都不認識？若是連基本的靈材藥性都不清楚，又如何煉制丹藥？就算暗衛再怎么阻攔，仲孫沅也不會輕易松口。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你只需要將我需要的東西送過來就行……對了，根據你之前的說法，已經遺棄的礦點附近生長著大量這種植物？知道具體位置么？”

    靈株生長需要不少的靈氣。若是大量生長。就說明那片地方算得上福地洞天！若真存在這樣的地方，沒道理她發現不了。除非……那片地方有什么特殊之處，躲過了她的神識。

    暗衛的表情已經是生無可戀了。熊孩子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無法違背熊孩子提出的任何要求。仲孫沅作死，也別在他面前作死啊，這讓他怎么面對宗主大人？

    “屬下知道。不過那片地方人跡罕至，隨意靠近。容易打草驚蛇?！?/br>
    暗衛低聲說道，那張臉顯得有些嚴肅。誰都認為截月星是一顆垃圾星球，廢人集中地，暗衛之前也是這么想的。但真正在這個地方深入久待之后，卻發現一些不尋常的地方。

    若非如此，暗衛也不用偽裝這么多年。將自己折騰成這幅鬼樣子了。

    “截月星并沒有表面上表露得那么簡單，屬下懷疑。這里還有另一股與我們不相容的敵對勢力。這個消息宗主一早便知，只是一直沒有具體指示，反而讓屬下安心潛伏，伺機而動?！?/br>
    好歹是葉尚秀看重的暗衛，怎么可能沒點兒本事？縱然敵人狡猾如狐，但目前卻是敵明我暗，占據著天時人和的有利優勢，暗衛才能有驚無險地在截月星潛伏多年。

    仲孫沅一開始還有些輕松，但聽了暗衛的話，心情一下子沉了下去。

    哪怕失去記憶，但仲孫沅也知道有人誠心想要將她算計到死。只是對方似乎忌憚什么，并沒有正面出手，也小心翼翼不留馬腳，反而在暗中推動一樁樁事情，試圖要了她的性命。

    截止遇到暗衛之前，仲孫沅還以為自己運氣好，落到截月星，暫時躲開對方的算計?？墒乾F在這么一聽，不由得她不多想，也許……航艦墜落截月星也是其中一環？

    若是她直接死在那場墜落之中，一了百了。畢竟用正常人的腦子去想，那樣的災難，生還率肯定為零?？墒撬钕聛砹?，說不定對方也想過了這種可能，所以留了截殺的后手？

    越想，她的臉色越是糟糕。若是換一種場景，她也不會多想，更加不會生出“被害妄想癥”的情緒，頂多以為是巧合而已。然而現在這種情形，她忍不住自戀——總有刁民想害朕！

    “你知道那股勢力么？”仲孫沅抬手摁著前額，腦子有些漲漲的，她越是想要憶起之前的事情，靈識之海就越發疼痛，可她現在迫切想要想起所有東西！

    “那些家伙蟄伏很深，而且在截月星似乎有什么重大目的，屬下無能，至今還不曾摸透?！卑敌l無奈地說道，視線落到她有些不虞的臉上，“屬下觀小姐氣色，似乎有些不適……”

    “我沒事，你按照我說的盡快去辦。另外，想辦法帶我偷偷靠近你說的礦點，我有用?！敝賹O沅閉了閉眸子，壓下那陣疼痛，面色如常地說道，“麻煩你了……”

    拗不過仲孫沅，暗衛先生只能遵從。

    仲孫沅手持信物，作為一名忠誠的暗衛，除非葉尚秀親自開口，不然他沒有反抗的理由。

    等他離開房間，仲孫沅緊閉的眸子才緩緩睜開，眼底沉靜如水，眼底帶著幾縷異色。

    她不是喜歡多疑的人，但身處如今這個情況，容不得她不謹慎。哪怕這名暗衛并沒有表露出什么破綻，但仲孫沅也不會輕易就交托信任，至始至終都保留一定防備和余地。

    “仲孫小姐是發現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了么？”阿琢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仲孫沅身上，沒有錯過對方面部細微的表情變化，在外人看來除了蒼白便只剩下嚴肅，而阿琢看到了更多東西。

    仲孫沅擰緊了眉心，似乎有些猶豫，過了一會兒又松開了，緩緩說道，“嗯，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截月星的礦物……大概真的不尋常，對我來說十分重要。只是我現在擔心的不是這個事情，而是另一樁。阿琢，你說暗中算計我的人，會在截月星留下后手么？”

    “可能性應該不大?！卑⒆琳J真思考之后，說道，“畢竟之前那次，若非屬下和小姐比較特殊，哪怕是五六階基因解鎖的強者，都沒有生還的可能……在屬下看來，那應該是最后的殺招。不過縱然如此，現在就安心，還為時尚早?！?/br>
    別忘了，就算這里已經沒有仲孫沅的仇人，但不能保證沒有葉尚秀的仇人！那家伙的真實身份，可是仇人遍布全宇宙，走到哪里都有想要討伐他的人，仇恨值無人能敵。

    一旦遷怒起來，可不就苦了仲孫沅？仇家找不到大的，欺負小的還是沒問題的。盡管阿琢不知道葉尚秀將暗衛派遣到這里做什么，但光憑暗衛那番推測，也能知道這里是個是非之地。

    指不定仲孫沅剛從虎口逃生，下一秒就因為那個不靠譜的爹，卷入另一場麻煩之中。

    仲孫沅：“……”總有刁民想害朕！

    暗衛身為【弒】的老大，在截月星這塊地方也算得上呼風喚雨的人物，想要在不驚動旁人的情形下搜集足夠的靈株，雖然有些麻煩，但事情進行得也算順利。

    很快，仲孫沅需要的材料就都到齊了。在暗衛驚恐的目光中，她捻下一片靈材的葉片，稍作清理之后放入唇畔試了試，舌尖傳來一陣熟悉的苦澀之味，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涼意。

    “不管是年份還是藥性，遠比想象中好很多……”她低聲喃喃，面上若有所思。

    要不是待在這個破地方，空氣中還充斥著截月星特有的古怪氣味，隨便換個好一些的場景，她都會懷疑這些靈株是從某位煉丹師的藥圃中采摘下來的，還是精心拾掇的那種。

    上好的靈株需要嚴苛的環境和靜心的照料，隨著年份不同，品質也會發生變化。除此之外，采摘之后的處理和保存也至關重要，隨便一環出了問題，都會影響靈株成熟后的藥性。

    很顯然，暗衛根本不懂如何采摘保存，甚至連正確的采摘手法都不知道，大部分靈株都存在一定損傷，這會導致藥性大量流失，嚴重一些就直接報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