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黑粉們都重生了 第5節
至于季時卿的尸體,需要盡快火化。 下午兩點鐘,日頭昏然,一只漂亮的大橘貓剛剛睡醒,從秋千上面一躍而下,驚落一樹的殘雪。 季遠和謝云白在機甲展上遇見了陸以衡,他們三人就即將上市的kh13藥劑聊了許久,他們對帝國的未來充滿希望。 海盜們已經全都安全離開帝國,他們的首領坐在副駕駛上,忽然聽到有人叫他爸爸,他轉身向后看去,卻只看到了那群睡得跟死豬一樣的下屬。 目標星球距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積雪都已融化,矗立在金玫瑰區中央大廣場上的玫瑰女神雕像落下淚來。 季時卿的尸體被推進焚化室,剎那之間,熾熱扭曲的火舌將他徹底吞沒,只留下一撮灰燼。 而他的一號被帶到人工智能中心頂樓的辦公室,在他被燒盡的同一時間,有人用力按下他后頸上的按鈕。 不久后,那雙大海般湛藍的眸子變得黯淡。 他系統內存放的所有數據在這一刻全部被清除,他會忘記過去的所有,忘記自己的姓名,最后忘記他的主人。 他的玫瑰枯萎了。 12月13日下午四點整,夕陽染紅了一整片天際,像是燃燒了一場永遠不會熄滅的大火。 街道再次變得擁擠起來,即使是帝國內最快的飛車在城區內也要像蝸牛一樣緩慢地前進。 從機甲展上離開的季遠終于接到元老院的通訊,屏幕里的人對他說:“季先生您好,非常沉痛地通知您,您的兄長季時卿于今天凌晨,去世了?!?/br> 季遠愣在原地,許久后,他像是才聽清對方說了什么,他問道:“你說什么?” 于是,那個人將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 季遠…… 季遠好像聽到有人在喚他。 四周繁華吵鬧,人來人往,他不知道那個人在哪里。 我不再管你了,他說。 第7章 “他怎么會去世?”季遠問道,不過是短短的幾秒鐘,他的聲音已然沙啞,他眼睛通紅地瞪著眼前的屏幕,質問道,“他昨天還好好的,怎么會去世?” 屏幕中人回答道:“季時卿是死于遺傳病,我們這里有完整的尸檢報告,如果您需要的話,等一下我們會將它發送到您的星網賬號上?!?/br> “您還有其他問題嗎?沒有的話,我們的通話可以結束了?!?/br> 季遠確實還有許多許多的問題想要問他,然而那些話被堵在了嗓子里,他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對方見季遠不說話,將通訊掛斷。 暗下去的屏幕上倒映出季遠蒼白的臉,沒有一絲血色。 不久后,滴滴兩聲,季時卿的尸檢報告發送到季遠的星網賬號。 他是死于遺傳病的,至少尸檢報告上顯示的是這樣。 報告上面附帶了一張他的照片,他的雙目閉合,面容安寧,就像是靜靜睡去。 看到這張照片時,季遠高大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像是一只提線的木偶在突然間獲得自由。 遺傳病、遺傳病…… 小時候,他曾聽到過父親與……與他的談話,父親說季家的孩子有一定的可能會遺傳到一種可怕的病癥,而他們的祖父便是死于這種遺傳病。 季遠出生的時候他的祖父已經去世,他沒有親眼見到祖父是怎樣死去的,并不知道那是怎樣可怕的一種病癥。 年幼的他曾因為偷聽到的這段對話,連續幾個晚上都做了噩夢,父親要照顧即將生產的母親,他就偷偷跑到季時卿的房間里,鉆進他的被窩里,抱著他一起睡。 季遠又忽然想起,在自己剛成年的那一年,季時卿曾拉著他去醫院做了全身的檢查。 后來,十八歲開始叛逆的季昱同樣被季時卿態度強硬地帶進了醫院。 他們都忘了遺傳病這回事。 怎么忘了呢? 長風拂過枝上落雪,擁擠的人群終于散開了些,帶著寒意的空氣撲面而來,站在他身后的陸以衡問他:“他說什么?我聽到他說,季時卿……” 后面的話陸以衡說不出口,說出來就像是一種詛咒。 “他去世了?!奔具h說,聲音還算平靜。 陸以衡提聲道:“怎么可能?我……我兩天前還看到過他,” 季遠道:“是啊,怎么可能?” 他聲音干澀、顫抖,到現在仍不愿相信這一切。 “我得去看他?!彼f。 謝云白伸手拉住季遠,對他說:“你現在情緒很不穩定,我陪你一起回去?!?/br> 季遠將自己的袖子從謝云白的手中一點點抽出來,他說:“不用了?!?/br> 他想,那個人應該也不希望見到自己帶著謝云白回去。 生前的時候他總是喜歡跟他對著干,現在他死了,季遠想自己總不至于這個時候還要惹他生氣。 他的喉嚨里堵滿石頭,謝云白收回手,半張著唇想要安慰他,卻不知道自己能說什么。 陸以衡走上前來:“我來送他?!?/br> 季遠與陸以衡離開后,謝云白拿出自己通訊儀,稍作猶豫,聯系了謝家。 飛艦中一片沉默,夕陽沉沉,這場燎原的天火終于要盡數熄滅,無數星子被掛上夜空,陸以衡說:“……或許,這不是真的?!?/br> 然而他們兩個人心中都清楚,沒有人敢拿這種事同季遠開玩笑。 陸以衡將飛艦又提了一個速度,恍惚中他好像回到了紅土星上,他們在那里與蟲族廝殺,千千萬萬的蟲族尸體如雨般從半空中掉落,將赤紅色的土地完全淹沒,季時卿大多時候會在后方統計蟲族的數量種類、行進的路線,然后找到最薄弱的位置,下達指令讓他們發起進攻。 那是陸以衡在紅土星上最快樂最值得懷念的一段時間,后來季時卿離開紅土星時,那些胳膊斷了腿折了都不會喊一聲疼的戰友們紅了眼睛。 這些年,那些戰友們大都已經離開了紅土星,各自在新的軍團里有了新的開始,陸以衡偶爾同他們見面時,還提起過季時卿的名字。 飛艦如流星般在夜空中飛快地劃過,季遠側過頭去,窗戶上倒映出他的身影。 在剛剛過去的那一段時間里,他無數次給季時卿發去通訊請求,從來沒有被接通,而那個一直跟在他身邊的機器人一號也同樣聯系不到了。 天色完全暗下,他們到達金玫瑰區,來到季家老宅的外面。 老宅里還亮著一兩處的燈火,有那么一瞬間,季遠覺得自己被騙了,或許他還活在這世上。 元老院的人守在門口,見到季遠過來,幫他推開了門,季遠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踏足這里,四周的景致還是從前的樣子,好像時光仍停留在那段過去。 他進了那棟別墅中,然后上樓,推開臥室的門,他以為他會見到他。 可是這里空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剩下,胸膛里的那顆心臟生生被拽了一塊去rou去。 “他在哪里?”季遠問道。 工作人員道:“季先生的尸體已經火化,這是他的骨灰?!?/br> 他將一個小小的木匣子送到季遠的面前,季遠死死瞪著眼前的工作人員,“沒有家屬的簽字,你們憑什么火化!” “這是規定?!?/br> 季遠質問:“什么規定?我怎么從來不知道?!?/br> 工作人員保持微笑,對季遠說:“您如果覺得不能接受,可以去投訴我們?!?/br> 可是投訴的又有什么用呢?不過是不斷地扯皮,不斷地推諉責任,最后開除一兩個員工,敷衍了事。 都沒用的,都結束了。 他連他的最后一面也沒有見到。 昨天傍晚時,他們最后一次通訊時,他說他不再管自己了。 這一次,他果然說到做到。 季遠抱著小小的匣子,木然地站在大廳里,元老院的工作人員都已經離開,這座偌大的莊園里就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自父母死后,季家就剩下他們兄弟三人相依為命。 現在,他就這樣去了。 昨天傍晚時,他是不是已經預感到自己即將離去,所以才會聯系了自己。 他為什么沒有多與他說說話呢? 似乎越是親近的人越知道怎樣能讓彼此最痛,傷起人來總是肆無忌憚,恨不得拿著刀子直直地往對方的心窩子上戳,只有對方痛了,自己才能確定對方和從前一樣在意自己。 他們總以為人生很長,總能等到對方妥協的時候。 季昱駕駛飛艦穿梭在浩瀚的星河之中,窗外無數的繁星觸手可及,像是童話故事里鑲嵌在公主王冠上的璀璨寶石。 他們父母去世的時候,季昱只有三歲,他是被季遠和季時卿帶大的,這是他第一次一個人去往那么遙遠的星球。 遠處瑰麗的星云緩慢流轉,季昱心中莫名有些不安,打開自己的通訊器,上面只有幾個同學的問候,季昱心中說不出來的失望。 廣播里正在播放一首輕快的情歌,季昱閉上眼睛,又要睡去。 手邊的通訊器突然響起,季昱睜眼看去,是季遠發來的。 季昱按下接通,屏幕中出現了季遠的臉,季昱從來沒有看到過他如此憔悴的模樣,即使是當年他離開季家的時候,他也沒有這個樣子。 屏幕中的季遠輕輕叫了他一聲:“季昱?!?/br> 季昱沒來由地開始心慌,他問:“二哥,怎么了?” “他死了?!奔具h說。 季昱突然覺得一股莫大的悲哀在自己心室上席卷而過,他聲音沙啞而干澀,問道:“……誰?” “季時卿?!?/br> 季昱勉強地笑了,五官卻猙獰,他說:“二哥,你開什么玩笑呢?” 怎么會用這種事來開玩笑呢? “他死了?!奔具h說,“你回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