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醫里有個不成文的默契，老中醫等于名中醫，意味著年紀越老，醫術越高。

    楚若渝練了一上午的鋼琴，連帶著心情都十分愉悅，看著孔孝先目瞪口呆的模樣，難得打趣了一句，“怎么？不相信？”

    孔孝先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等他回過神來后，才意識到自己這頭點錯了。

    本想說點什么挽救，但沒想到楚若渝壓根都沒在意。

    “中醫年長并不等于才高，每個人對中醫智慧的理解、體悟和應用都是不一樣的，有些人就算百歲高齡也改不了庸醫的本質?！?/br>
    這點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孔孝先連連點頭，然后把楚若渝帶到孔老爺子的身旁，“我父親的病來的很莫名其妙，起初只是胯部和膝蓋痛的厲害，然后左下肢就變得麻木?！?/br>
    “出事的當天，腿腳明顯腫大了一圈。我們去了骨科醫院，做了ct檢查，但并沒有發現腰椎、腿腳有任何異常?！?/br>
    前前后后，他們共去了兩個?？漆t院，四個骨科醫院，但一無所獲。

    其中有一個醫院診斷了為髖關節神經受壓，可除了花錢外，就是受罪，并且病情反復始終不見好。

    “現在我父親的左腿已經完全癱瘓，沒法動彈，也沒有知覺?！?/br>
    楚若渝接過各種ct、核磁共振單，先是認真地翻閱過后，才開始把脈，同時心里也在斟酌判斷著。

    如果是外周神經病變，那么四肢會癱瘓。

    如果是中風，那上下肢會癱瘓。

    ……

    心中有數后，她冷不丁問道，“多久通便一次？”

    孔老爺子神情郁郁寡歡，并不答話，顯然根本就不相信楚若渝，就算配合著來到這里也只是拗不過兒子的請求罷了。

    孔孝先看著焦急的很，連忙代替孔老爺子回答，“有時七天，夸張的時候半個月?！?/br>
    楚若渝收回手，然后緩緩地站起身。

    孔孝先不明所以，“我父親的情況到底怎么樣？還能治嗎？”

    一旁的黃文波看到楚若渝臉色沒有半分變化，便知道十拿九穩了。

    他對著葛君山無聲的開口，“小毛病而已?！?/br>
    而在下一秒，楚若渝不咸不淡的聲音響起，“小毛病而已?！?/br>
    葛君山：“……”

    神他媽小毛?。。?！

    黃文波聳了聳肩，低聲道，“見多了你就習慣了?！?/br>
    第47章 047點xue疏經

    孔孝先語氣有些苦澀, 他呢喃地重復了一遍，“小毛??？”

    倘若輾轉各大醫院求醫的人不是自己，他也許就信了。

    楚若渝理所當然地給出肯定的答案, “真就一小毛病?！?/br>
    她對著黃文波招了招手。

    黃文波屁顛屁顛地小跑到楚若渝身旁，“我需要做什么？”

    打下手成了習慣，他已經不自覺地擺正了自己的位置。

    楚若渝示意他去把脈, “這段時間教了你不少, 檢驗一下成果?！?/br>
    黃文波瞬間就緊張起來，心臟“撲通撲通”直跳。

    想當年，學?？荚囁紱]這么慌過。

    他凝神屏息，替孔老爺子把脈。

    良久，黃文波結合著楚若渝最后的問話，試探性地開口道，“我推斷是體內淤毒阻塞了絡脈?！币姵粲鍥]有反駁，他不由得更加自信了一些, “大便少，體內的毒素不能通過大便排出, 從而影響了肝、腎經脈和氣血、水液的暢通, 這才導致髖關節、膝蓋劇痛，下肢其余部位紅腫、針刺無感覺?！?/br>
    看著黃文波侃侃而談的模樣，葛君山心里那股酸意, 怎么也壓不住。

    碰到一個能力卓越、又愿意無私教導的先生真是人之所幸。

    他好羨慕。

    楚若渝肯定了他的判斷，“沒錯?！彼男睦? 浮出了淡淡的欣慰，看來黃文波也是認真在學, “該怎么治療？”

    黃文波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 他躊躇了一下, “先用藥物疏通大便，讓毒素排出體外?！彼麍罅藬凳N藥名，“然后再疏通經脈?！?/br>
    楚若渝揣摩了一下他開的藥方，“加一味茯苓，去熬藥吧?！?/br>
    黃文波有些懵了，他瞪大了眼睛，“真的嗎？”

    楚若渝哭笑不得，“真的?！彼肓讼?，忍不住鼓勵了對方一句，“不要因為在我的身邊呆久了，就對你自己的水平有所質疑?！?/br>
    只是因為思維的局限性，所以他才沒能有太大的突破，“相信自己?！?/br>
    黃文波的胸腔里忽然溢出了一種不知名的感覺。

    這瞬間，他覺得楚若渝太溫柔了。

    還有，這種被尊重、被肯定的感覺，令他永生難忘。

    黃文波心中暗暗發誓，以后他也要和楚若渝一樣，要做一個有人品的好醫生。

    楚若渝預估了黃文波煎藥的時間，索性從書包里拿出一疊真題，旁若無人地開始演算。

    無論是孔孝先，還是葛君山，或者是孔老爺子，都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

    她后背挺的筆直，像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葛君山忽然就改了主意，他湊到楚若渝的身旁，“要不你來大學當教授吧?！?/br>
    當個大學生實在太委屈她了，有這樣的醫術、這樣不藏私的人品，何愁中醫不興盛，“我給你絕對的自由，怎么樣？”

    楚若渝見葛君山又試圖來說服她，露出了生無可戀的表情，“不怎么樣?！彼蛔忠活D堅定道，“高中三年，我會認真念完的，你不要再勸我了?！?/br>
    葛君山險些哭了，他恨不得鉆到楚若渝腦子里，去看看里面裝的究竟是什么。

    最后他深吸一口氣，無奈道，“那畢業時，先考慮一下中醫藥大學怎么樣？”

    卑微啊卑微。

    他一定是當代最卑微的校長了。

    三年時間太長了，楚若渝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全任務，或者又會有什么變故，她搖了搖頭，“到時候再說吧?！?/br>
    葛君山：“……”

    到時候再說就晚了！

    他倒是想再多說幾句，但又怕言多必失，索性閉了嘴。

    這下楚若渝清凈了，她旁若無人的沉浸在學習中。

    她的時間就這么多，要做的事情又雜又難，當然要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葛君山忍不住湊過去圍觀了一下，當看到自己完全看不懂那些符號，不由得扶額。

    真就草率了。

    頭痛。

    楚若渝做完三套卷子，剛巧黃文波端著藥回來。

    孔老爺子本十分排斥楚若渝，可人這東西奇怪的很，見到她待人做事都十分有原則，且積極向上，瞬間就改觀了。

    待藥變溫后，一飲而盡，然后問出了第一個問題，“我只是便秘嗎？”

    楚若渝笑著搖了搖頭，“當然不是?！彼ゎ^對著黃文波道，“反正照顧一個也是照顧，照顧兩個也是照顧，你就一起吧。這藥先喝上三劑，分早中晚，等明天這個時候，再給他疏通經脈?！?/br>
    黃文波訕訕地笑了，“疏通經脈我不會?！?/br>
    也不能說不會，只能說他學的，對孔老爺子沒什么用。

    楚若渝擼起袖子，神色少見的認真，“今天教你一個獨傳的點xue疏經法?！?/br>
    她愿意將郝秉嚴和黃文波這些，也只是在為以后鋪路而已，就靠她一個人，根本不可能推動中醫的發展。

    黃文波一直都知道楚若渝很慷慨，但從沒想過，她真就這么無私，一點兒也不藏著。

    虛偽地客套了一下，“那不必了吧?！?/br>
    楚若渝情不自禁地翻了個白眼，“行，既然你不學，那我就不教了?！?/br>
    黃文波：“……”

    他哭喪著臉湊上去，“我就是客套一下?！?/br>
    看著黃文波矯情的小模樣，楚若渝又說了一句真心話，“我曾經對郝秉嚴說過，中醫遠不及西醫的原因之一，那是因為大家藏著掖著不敢說。言傳身教，授業解惑、重傳承的才是真正的名醫?！?/br>
    就算她真能起死回生，憑她一己之力，又能救多少人呢？

    只有所有醫師的水平共同提高了，大家勤于實踐、勇于創新，這樣才能夠推動中醫的發展。

    這一番話說的黃文波和葛君山兩人肅然起敬。

    什么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大抵就是他們了吧。

    黃文波深吸一口氣，大大方方地認錯，“是我不對，請你教我?！?/br>
    楚若渝不再就著這個小問題扯下去，“點xue疏經法，就是融合了指針、點xue、推拿、整脊、導引于一體?！?/br>
    一旁面露期待之色的葛君山忽然插話道，“我也可以學嗎？”

    黃文波倒是沒有笑話葛君山，反而替他說話，“他的水平比我高不少?！?/br>
    楚若渝并沒有拒絕，她示意葛君山做到自己的面前，“我這點xue疏經法，并不單單針對這個病患，任何肝腎虧虛、髓海不足、痰瘀阻滯、氣血不暢的病變都可以使用?！?/br>
    “患者一般可以端坐或平臥?！?/br>
    “如果是松解肩背?！彼p手以虎爪式分開，然后大拇指按上了葛君山的肩頸xue，“另外四指按壓肩關節下肩三針，肩髎xue?！?/br>
    見葛君山和黃文波連連點頭，楚若渝又繼續道，“如果是舒頸通絡?！彼笫只⒖趶堥_，扶住葛君山的前額，由頸部兩旁從上至下，“捏拿彈撥點揉肌rou筋腱，然后再捏拿棘突兩旁，由上而下至風池xue?！?/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