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7)
莫曉陽站在外邊,看著鬧成一團的門口納悶地說,這進得去么。 靳安年直接給江易辰打了電話,很快就有人過來領了他們進去。 江啟寒還在做手術,江易辰守在手術室外,見到靳安年過來立刻站起身來,冷峻的面容稍稍放松了一些,安年,謝謝你能來。 靳安年沒有跟他寒暄,直接開門見山問道,他還好么? 失血過多,還在急救。 看了眼手術室亮著的燈,靳安年的心臟仿佛懸空了一般,怎么會突然出車禍呢 怪我,江易辰閉著眼睛,聲音低沉,帶著濃重的歉意,安年,我有些關于小寒的事情要告訴你。 站在一旁的莫曉陽聽出來了,江易辰說的那些事情肯定是不能讓他聽到的,他拍了拍靳安年的肩膀,自覺地走到旁邊。 結果一轉身,就看到了迎面走過來的隋斯羽。 隋斯羽也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莫曉陽,自從莫曉陽遞了辭呈之后就再也沒有在他面前出現過,他的信息跟電話從來沒有回復,去小區堵他也堵不到人,跟人間蒸發了一樣,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一看到隋斯羽,莫曉陽不由自主的有些慌亂,可很快他就強迫自己恢復了平靜,學著靳安年擺出一副高冷之花的樣子,板著臉,挺著胸膛,目不斜視地從隋斯羽旁邊走過。 喂,隋斯羽又好氣又好笑,握住莫曉陽的胳膊,把人拉回自己身前,你是不是應該跟我解釋一下? 解釋什么? 解釋一下為什么突然消失,又為什么突然出現在這里? 我為什么要跟你解釋?莫名其妙!莫曉陽臉都漲紅了,努力甩開隋斯羽的手,這位先生,請你放尊重一點,別動手動腳! 這位先生?!隋斯羽被這個稱呼氣笑了,莫曉陽,你就算要分手也得讓我知道是因為什么吧?有你這樣的么?一句話不說遞份辭呈就跑了,還拉黑我,就算死,也得讓我死個明白吧? 莫曉陽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差點都以為真的是自己負心薄幸傷害了隋斯羽了,好半天才想起來要反駁。 明明不是這樣的,明明是隋斯羽對他那么冷淡,是隋斯羽不喜歡他,他怎么還有臉說自己?! 你,你惡人先告狀! 他紅著臉,眼睛里還有水光,兇巴巴的樣子像只受了委屈的奶貓,看得隋斯羽心癢,他拉著他的胳膊,把莫曉陽拉得離自己更近一些,還沒說話,突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薄荷氣息。 這不是莫曉陽的味道。 敏感的alpha一下察覺到了什么,隋斯羽瞇起眼睛,冷冷地看著還在小聲嘀咕的莫曉陽。 所以你是因為遇到了更合眼緣的,所以才甩了我么? 合眼緣這個說法,是當時莫曉陽表白的時候說的,覺得隋斯羽很合自己的眼緣,所以很喜歡他。 但其實這是他鬼扯的,莫曉陽當時緊張的要死,哪里還記得自己說了什么,隋斯羽突然這么問,莫曉陽一下都沒反應過來什么意思,白了他一眼,什么???聽不懂。 隋斯羽還想再說什么,江易辰從拐角處走了過來,低聲叫他,斯羽。 隋斯羽這才想起來自己是為了什么來的,低聲跟莫曉陽說了一句,你別走,我等會兒再來找你,然后趕緊走到江易辰身邊,小寒怎么樣了? 還在手術,不過剛剛醫生說了沒有生命危險,在好友面前,江易辰終于不用繃的神經那么緊,他眼睛里滿是紅血絲,眼角眉梢皆是疲憊之意,頹喪地說,都怪我,我不該告訴小寒的。 聽到江易辰的話隋斯羽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江易辰無奈地沖他點了點頭,他發現了我電腦里面存著的照片,我是想著留著可以警醒自己,沒想到會被他看到,是我疏忽了。 別自責了,隋斯羽拍了拍江易辰的肩膀,跟你沒關系,是那個貨車司機喝多了才出的事。 江易辰搖頭,不是的,如果不是我跟他說了那些話,他不會情緒失控,也不會開那么快。 隋斯羽嘆了口氣,他知道現在說什么都沒用,江易辰的歉疚并不止現下的車禍,還有很多,對于江易辰來說,是多年未解的心結,除非江啟寒跟他說不怪他,別人怎么勸,都無濟于事。 他又在做夢了,這個夢,他好像做過很多次了。 可他知道,第二天早上醒來,也許又會忘記這個夢。 就像他清醒的時候,永遠不會想起來,五歲的那個夏天,經歷過的可怕的一切。 在一個廢棄的廠房里,他跟哥哥被鎖在不到五平米的保安室。 他跟哥哥一樣,被綁住了手跟腳,只能躺在臟兮兮的地上,蒼蠅一直在他耳邊嗡嗡地叫,昨天沒吃完的飯餿了,發出很難聞的味道。 其實沒餿的時候,吃起來也跟餿了差不多。 他吃了一口就吐了,然后就被人一腳踹得趴在地上。 哥哥的眼睛也被蒙上了,但他沒有,大概他太小,那些壞人沒有把他當回事。 不知道被關了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出去。 他很餓,很怕,怕那些很高很胖的男人,也怕這個小小的房間,最怕那扇門,只要打開,就會有人進來,狠狠地踢他。 早上有個男的甩了他一巴掌,他的牙齒被打松了,他不敢用舌頭碰到那顆牙齒,害怕會掉下來。 很疼。 臉疼,肚子也很疼。 他害怕地往哥哥身邊挪,他想說,哥哥我好怕。 別過來,哥哥聽到了他的聲音,哭著說,都怪你,要不是你亂跑,我們根本就不會被抓到這里來,都怪你! 他嚇得不敢再往他身邊挪,縮回角落里,眼巴巴地看著哥哥,小聲說,噓,哥哥,不要哭,會被打的。 門又打開了,那些很高很胖的男人走了進來,他害怕地縮成一團。 那些人走到他身邊,把他從地上拽了起來,兇巴巴地說,走吧,換地方了。 他們只帶走了他,把哥哥丟在了那里。 他們說,你的爸爸mama來救你哥哥了。 那我呢,那我呢? 他聽到男人們的笑聲,比動畫片里魔王的聲音還要嚇人。 你?他們不要你啦! 江啟寒是半夜才醒過來的,他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到靳安年坐在病床前。 靳安年看到他醒過來立刻湊到他跟前,小聲說,你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嗎? 有點頭疼,江啟寒淡淡地看著靳安年,年年,你怎么在這里?是,是我哥讓你過來的么? 嗯,靳安年輕輕點了點頭,他看得出來,江啟寒陷入低落的情緒里,忍不住說,你剛醒,別想那么多,等身體好了,再說也不遲。 他都告訴你了? 靳安年嗯了一聲。 江啟寒閉上眼睛,緩慢地呼出一口氣。 年年,你看,我的人生原來并不是一直都順風順水的。 靳安年低了頭,沒說話。 他又想起了江易辰說過的話。 我跟小寒,小時候一起被綁架過,綁匪第一次聯系我爸媽的時候,說只能先放一個,他們選擇了我,后來小寒一個人又被關了三天,在這三天里,他們給他注射了很多違禁的藥,嚴重損害了他的身體,造成了不可逆的損傷,這也是后來,為什么他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 把他救出來之后,沒過多久,小寒就像選擇性失憶一樣,完全忘記了自己被綁架過,我爸媽覺得,他忘了其實是件好事,所以我們就順水推舟,一直瞞著他,不想讓他想起來自己被綁架過,更不想讓他知道,爸媽在他跟我之間,選擇了放棄他。 這番話,江易辰說了很久。 大約是覺得在他這樣算不上熟悉的人面前披露這些,難以啟齒。 很難形容當時靳安年的心情,震驚,心疼,無言。 他想,原來江啟寒也經歷過這樣的不幸。 他當時還那么小,一定很絕望,很害怕。 我小時候很崇拜我哥,他學習好,每次考試都是第一,每次開學演講都是他,畫畫也很好,體育也很好,大家都很喜歡他,所以,選擇先救他,是對的吧? 江啟寒夢囈似的說,可是我也很乖啊,我小時候跟現在不一樣,很乖的,而且我體質很差,感冒都要半個多月才能好,他們就不怕,不怕我死了嗎? 要在生命的那桿秤面前,比一比砝碼,看看誰才是值得的人。 當時他的父母,是這么做的嗎? 比到最后,覺得還是江易辰更值一點么。 靳安年輕輕握住他的手,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江易辰跟他說,也許只有他才能化解江啟寒的心結,可他高估自己了,靳安年束手無策。 他感覺到了,并且理解江啟寒的不甘,憤怒,與委屈,不知如何才能安慰他,一切言辭對于他來說都太輕飄飄了。 作者有話要說:努力堅持日更(又在說大話了 第46章 早點 年年,謝謝你愿意來看我,江啟寒沖他淡淡笑了一下,很晚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沒事,你現在還不穩定,剛剛順便檢查了腺體,靳安年有點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再跟他提到這些事,有可能會再失控,我在會好一點。 那你先去休息吧,早點睡。 他住的這家醫院是貴族醫院,病房更像是酒店套房,外面還有一個單間,設備齊全,江啟寒的意思應該就是讓他去那里休息。 靳安年站起身來,然后想了想,還是坐下了。 我現在去睡也睡不著。 江啟寒側過臉看他,他是真的沒想到靳安年會來,還會這樣乖乖地坐在他身邊陪著他,明明之前,他出車禍的時候自己問都沒問,還嘲諷他。 年年,你真好,我這樣的壞蛋,你還對我這么好。 靳安年抿了抿嘴,江啟寒笑著說,你是在可憐我嗎? 靳安年下意識想要搖頭,可又覺得,有著那樣過去的江啟寒確實有些可憐。 我也知道是過去的事情了,而且我也不可能因為這個跟他們斷絕關系,但是我心里,過不去,年年,我忍不住想,如果不是那三天的虐待,導致我身體出了問題,我們現在會是什么樣呢? 靳安年低聲勸他,你別想了 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我也不會忘記我見過你,我就說嘛,你那么漂亮,如果我見過你我怎么會忘掉。 靳安年看了他一眼,他是覺得江啟寒心情不好,想著可以安慰一下他的,結果沒說幾句又不正經了,站起身來作勢要走,還可以開玩笑呀,說明沒那么差。 江啟寒拉住他的手腕,因為胳膊有傷,哼了兩聲,靳安年有些被嚇到,立刻又坐下來,你,你別亂動。 年年,明天起來我還能看到你嗎?江啟寒擺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直直地看著他,我想一睜眼就看到你,看在我出車禍的份上,你這幾天不要走好嗎? 這幾天就有些過了吧,實驗室還有事,小師妹下午還發信息說他們搞不定要讓靳安年去解救,但是,江啟寒現在這個樣子,任誰也沒辦法狠心說出拒絕的話吧 靳安年想了想,說,今天我不會走。 雖然靳安年沒有完全答應自己的請求,但江啟寒依然覺得很滿足。 揭開迷霧之后,他感受到的荒唐,委屈,還有不甘,在靳安年面前似乎都變得無足輕重了。 他很感激有靳安年的存在,更感激他會愿意出現,在他這么痛苦委屈的時候,分擔他的注意力,讓他不至于沉湎在過去。 謝謝你,年年,江啟寒看著他,低聲說,謝謝你一直對我心軟。 他哪有心軟靳安年想反駁,但是想想江啟寒都這樣了,何必再跟他爭執,于是只小聲說,我去睡了,你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好,江啟寒沖他抿嘴笑了,晚安年年。 靳安年去了外間,躺在床上給莫曉陽發信息,問他有沒有到家,莫曉陽回得很快,還打聽江啟寒的情況。 江啟寒受傷倒不是特別嚴重,更多的,是過去的傷痕,可這不能跟莫曉陽說,于是靳安年只說他還好。 那你啥時候回來? 靳安年愣了一下,回他:就這兩天吧。 一個很模糊的答案。 他不想騙自己,他對江啟寒是很心疼,在聽到江易辰說那些話的時候,他甚至會因為他們自以為是的為江啟寒好而感到憤怒,可他覺得他之所以心疼是因為江啟寒經歷了那樣的過去,如果換做是別的人,他也照樣會覺得對方很可憐。 他是高中的時候失去父母的,在那之前,他一直很受父母的寵愛,雖然家庭條件一般,可爸媽永遠是把最好的給他。爸爸mama是最親近的人啊,被最親近的人放棄,怎么想,都覺得很難過。 靳安年曾經說過,江啟寒是活在金字塔頂端的人,他可能從來沒被別人拒絕過,可誰想到,這樣驕傲的人,會在那么小的時候就已經嘗過被放棄的滋味了呢?然后從此之后的人生,一直都在品嘗這次選擇帶給他的惡果卻一無所知。 靳安年在心里嘆了口氣。 好吧,可能是他真的很心軟吧。 第二天靳安年醒的很早,套間里有廚房,也有食材,不過他廚藝一般,就只煮了簡單的白粥,江啟寒醒來的時候粥已經煮好了,靳安年盛了一碗,還沒端過去,就有人來探望江啟寒了。 是祁幻。 靳安年愣住了,江啟寒也沒想到他會來,祁幻更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之前那個男生,總之一時之間,三個人的表情都十分精彩。 怎么樣,還好嗎?祁幻最先反應過來,跟江啟寒打了招呼,又沖靳安年禮貌地笑了一下,你好,又見面了。 靳安年也回了他一個客氣的笑容,而后就看到祁幻手里拎著的飯盒。 跟之前江啟寒送到實驗室的那些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