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0)
靳安年嘆了口氣,你又偷溜出來。 我很想你。 江啟寒說的有點委屈。 他說話向來很直白,想到什么說什么,以前嘲諷靳安年的時候是這樣,現在也這樣,喜歡就說喜歡,想就說想,有時候靳安年還挺羨慕他能這樣毫無顧忌地表達自己的。 靳安年走過去,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口罩,給江啟寒戴上。 你就不怕被別人看到,上新聞么。 戴口罩的動作避免不了身體的接觸,靳安年的指腹微涼,在江啟寒的耳畔臉側輕輕滑過。 江啟寒的聲音被困在口罩里,悶悶的,不那么通暢,就像他立時變紅的臉,很不自然。 不會的,我已經發現規律了,這個時間點一般沒人。 語氣里有一點小得意,這是偷窺出經驗來了。 靳安年笑了笑,坐到了江啟寒身邊。 這次見到江啟寒他沒有那么抵觸,一是因為他始終是為了救自己受了傷,靳安年始終是感激且抱歉的,二是m大的項目十拿九穩,那塊懸在心里的大石頭落了地,喜悅的心情覆蓋了全部,連帶著江啟寒都變的順眼了許多。 江啟寒也沒料到他會坐在自己身邊,傻乎乎地盯著靳安年看。 靳安年淡淡地看著他,頭還疼嗎? 江啟寒先是搖頭,然后又老實地點了點頭。 其實不只是頭疼,身體也很疼,前幾天靳安年在的時候還好,他的信息素有安撫的功效,這幾天靳安年沒再去醫院,江啟寒每天夜里都會被疼醒。 但是,江啟寒很慶幸受傷的是自己。 他不舍得讓靳安年這么疼。 靳安年沒說話,江啟寒也不吭聲,兩人就并肩坐著,看著遠方從金黃變成赤紅的霞光。 他跟靳安年的距離很近,只要再往旁邊稍稍一動一點,就能夠感受到他的體溫。 口罩下,江啟寒嘴角微微上揚。 他沒想到靳安年會對他這么溫柔,這是他這些天來最幸福的時刻了。 玫瑰的香氣中和了冷杉的刺激森冷,冰雪一樣的信息素也流淌出靜謐的甜意。 居然會這么般配。 最后一道余暉落在了科學院城堡似的頂樓,斜斜的打磨出淡白色的光暈,在童話一樣的景色里,靳安年靜靜地眺望著遠方,側臉非常漂亮,江啟寒看傻了,他突然想到深海里的美人魚。 他想,靳安年是來自深海的小玫瑰吧。 靳安年轉過頭,淡淡地對江啟寒開了口。 我今天交了申請的資料,不出意外的話,年后我就要去m大了。 太陽全部落下去了。 江啟寒愣了一下,好久才反應過來。 恭喜你。 江啟寒其實并不意外,他從知道這件事起,就已經做好了靳安年會離開的準備。 但當靳安年親口說出來的時候,他還是很難過。 應該要為靳安年開心,他知道靳安年為了這個項目努力了很久,可是想到他會孤身去往異國,走在陌生的校園里,遭遇各種各樣的問題,遇到各式各樣的人,江啟寒難過的說不出話來。 他這么漂亮這么優秀,肯定到時候有很多比自己厲害的人喜歡他,想想江啟寒都崩潰。 替我謝謝江先生,如果不是他幫忙,可能沒有這么順利。 靳安年心里有數,他的處分能被撤掉,或多或少與江易辰有關。 江啟寒沉默了,過了好久,他吶吶開口,你會回來嗎? 靳安年沒說話。 之前跟莫曉陽問他的時候,他說過一年之后就回來,但其實他自己也說不準,M大的環境比x大更好,他能接觸到更豐富的資源,連教授都暗示他如果可以留在那就別回來了,所以靳安年心里其實沒有清晰的答案。 他不回答,在江啟寒看來就是回答了。 江啟寒勉強地笑著說,沒事,我會去看你的。 靳安年有些訝異。 他會告訴江啟寒,其實就是在告訴他,不必追了,他們之間不會有結果,沒想到江啟寒看起來仍然不會放棄。 m大也沒有很遠,我查過的,飛機10個小時就到了,江啟寒小聲說,到時候你不用管我,你做你自己的事情,我,我就去看看你,不會打擾你,看完我就走,因為,因為我一定會很想你的 他說到后面聲音竟然帶了哭腔。 靳安年忍不住去看他,江啟寒眼睛果然是紅的,他背過身去,快速地用手抹了一下眼淚,然后吸了吸鼻子,裝作什么都沒發生。 結果轉過來,對上靳安年的目光,又忍不住紅了眼睛。 其實他現在也沒有擁有靳安年,其實靳安年現在也很討厭他,可是一想到他真的要離開,要去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江啟寒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難過。 太蠢了,怎么能蠢成這樣,這世上找不到第二個像自己這么蠢的人了。 靳安年看著他窘迫的樣子,驚愕之余居然笑了出來。 他真的沒見過這樣的江啟寒,像個小孩子一樣哭得可憐巴巴的江啟寒,讓靳安年想到他小時候養過的一只小狗,犯了錯之后也是這樣嗚咽咽的哭。 怎么也沒想到會是這個反應,因為太稀奇,顯得更好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狗子哭唧唧 第34章 老婆 你,靳安年欲言又止,別哭了。 江啟寒吸了吸鼻子,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我沒哭。 看看,這樣拙劣的狡辯,也是小孩子一樣幼稚。 靳安年笑得有些無奈,江啟寒發覺他在笑,覺得更丟人了。 丟人,太丟人了,江啟寒憤怒地又抹了一下眼睛,心里非常難過,他在靳安年面前恐怕沒什么形象可言了。 有什么好哭的呀。 他看起來真的很難過,靳安年像在感慨,又像在抱怨。 有這么喜歡嗎?有這么悲傷嗎?會讓一個從前那么冷漠的人哭得像小孩一樣。 雖然很可惜,但是錯過就是錯過了,靳安年低聲說,你也會喜歡上別人的,到時候好好對那個人吧。 不會的,我不會喜歡上別人了。 靳安年并不當真,你怎么這么確定呢,其實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是因為什么喜歡的我呢,如果四年前救你的人并不是我,那這幾年的婚姻在你眼里依然是個令人憎惡的錯誤,是么? 不是的,江啟寒不假思索地反駁了,在我知道我認錯人之前,我就已經喜歡你了,我只是不敢承認我,我真的很蠢,連自己在想什么都搞不明白,其實離婚之后我每天都在想你,我都很久沒想到祁幻了每次看到路贏風跟你一起,我都很生氣,氣得失眠,即使這樣,我還是沒明白,我是因為喜歡你才這樣 他一口一個喜歡,靳安年聽得耳朵發燙。 他說著話,在口袋里摸索著什么,然后拿出來一個黑色絨布小方盒,遞給了靳安年。 靳安年不明所以地接了過來,打開一看,居然是上次珠寶展上看到的藍色玫瑰胸針。 怎么會在江啟寒這里。 靳安年茫然地看著他,江啟寒抿了下嘴,那天你看這枚胸針看了好久,我就把它買了下來,買的時候我還稀里糊涂的,只想著你好像很喜歡,那我就要買下來。一直想送給你,找不到機會,也怕你不想收。 靳安年推還給他,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如果你不要,我會丟掉。 靳安年氣結,你! 江啟寒吸了吸鼻子,你又要跟我生氣了,其實我現在覺得你跟我生氣也很好,總好過冷冰冰的。 幼稚。 靳安年心里只有這句話。 你說過,你不是天生只能喜歡我一個人,可是怎么辦呢,我只能喜歡你,江啟寒低聲說,我不會喜歡別人了,你不用回應我,但是你別不讓我喜歡你,好嗎? 他這樣一個壞脾氣,沒耐心的人,說著著么深情的話,應該是一點可信度都沒有的,靳安年真想拍著他的肩膀說別說大話,可是看著他的眼睛,靳安年又說不出來。 他能跟江啟寒說嗎,你別喜歡我,你現在裝什么深情,你根本對我的生活一無所知,你憑什么說這些話? 可是這樣的話顯得他好小氣,顯得他還在介意,介意江啟寒帶來的傷害,他想要的是兩人從此涇渭分明,互不相欠,但他又不是真的那么大方,他也會不甘。 看吧,他其實沒有那么偉大,他也有壞心眼的,他也想讓江啟寒嘗嘗愛而不得的滋味。 所以。 隨便你。 這么敷衍的三個字,卻讓江啟寒笑了起來,仿佛得到了什么恩賜一般。 莫曉陽開車來接靳安年回去,靳安年走到校門口,江啟寒也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后,眼巴巴地看他上了車。 他又來了啊。 莫曉陽已經見怪不怪了,這幾天他感情受挫,深諳所有alpha都是狗的道理,比起來,江啟寒還不算是最狗的那一只,于是也沒說什么難聽的話,只感慨了一句,他還真夠執著的。 靳安年拿出了那個小盒子,想到剛剛江啟寒威脅他不收就扔掉,無奈地嘆了口氣。 莫曉陽瞥到他手里的胸針,驚訝道,這是啥,看起來就很貴的樣子。 江啟寒給我的。 莫曉陽笑了,霍,結婚的時候連鉆戒都沒送過,現在還挺大方。 靳安年沒說話,看著窗外發呆。 過了一會兒他說,我告訴他我要去m大,他看起來好難過。 哇,靳安年,我怎么覺得你很危險啊,莫曉陽拍了一下他的手,你可不要他賣賣慘就回頭哦,雖然他最近好像轉性了干了幾件人事兒,但這遠遠不夠呢,想想你之前吃過的那些苦,江啟寒根本就不值得,別傻乎乎的又被他騙了! 我沒有,靳安年淡淡地說,江啟寒說他不會喜歡別人了,是不是很好笑? 莫曉陽扁了扁嘴,alpha的嘴,騙人的鬼。 江啟寒沒回醫院,一腳油門踩下,又去了隋斯羽家里。 隋斯羽也剛到家,兩人正好在門口碰上,面面相覷,一個賽一個的愁云慘霧。 不是吧,隋斯羽打趣,傷成這樣還不老實在醫院呆著,跑我這兒來是想被你哥發現的時候拉我一起挨揍嗎? 江啟寒沒理他,有沒有酒? 那必然有,但你這樣能喝酒嗎? 江啟寒黑著臉,不耐煩地說,你好煩啊。 隋斯羽聳了聳肩,你這個狀態,頂多能喝點紅的。 他轉身去酒柜拿酒,江啟寒躺倒在沙發上,發覺自己壓到了一件衣服,他扯出來一看是件白色毛絨外套,上面還有很清晰的香氣,酸酸甜甜的,跟隋斯羽的信息素相差甚遠。 隋斯羽拖著紅酒過來的時候,就見到江啟寒正拿著那件衣服,神情復雜地盯著看。 你前妻回來了? 隋斯羽言簡意賅,這不是他的。 江啟寒也不是很感興趣,把衣服掛到一邊,然后拿了杯紅酒過去。 前妻。 這個詞說著真讓人難過。 靳安年也是他的前妻。江啟寒有點委屈地想。 他還沒有叫過他老婆,不知道以后還有沒有機會喊。 江啟寒一口氣把杯里的紅酒全喝了。 你最近不是戒酒了嗎? 江啟寒最近確實沒怎么喝酒,倒不是刻意去戒,只是有了別的癮,酒就沒那么勾人了。 偶爾喝一次。 說完便陷入了沉默,隋斯羽坐到他身邊,若有所思地盯著某處發呆。 兩個滿腹心事的人同時嘆了一口氣。 隋斯羽突然開口說道,你怎么受傷的你哥可都跟我說了,之前還跟我嘴硬,現在難受了吧。 要是從前,隋斯羽這么說話江啟寒肯定又要炸毛,但今天他頹喪著一張臉,像是不管隋斯羽說什么江啟寒都不會有任何激烈的反應。 他喃喃說道,聲音里透著濃重的悲傷。 他要走了,要去m大。 m大挺好的,隋斯羽話音剛落,江啟寒就不快地看了他一眼,他笑著說,事實啊,你不好遷怒人家學校吧。 我當然知道M大很好,江啟寒悶聲說,可他去了M大,我就更沒機會了。 你又不是現在才沒的機會。 你會不會說話? 好啦,隋斯羽收了玩世不恭的笑容,知道后悔就不晚,總比你之前死鴨子嘴硬好,m大雖然遠但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不至于這么唉聲嘆氣的,好好把人追回來就是了。 江啟寒猶疑道,我追得回來么? 隋斯羽沒說話,江啟寒又問,要怎么追呢? 他是真的不懂,他從來都是被人喜歡被人愛慕的,從前以為自己喜歡祁幻的時候也沒有追過他,那個時候他還覺得很奇怪,他好像沒有很強烈的想要跟祁幻在一起的欲望,只是把人默默放心里,可到了靳安年這里,他恨不得每時每刻都黏在他身邊,他甚至羨慕靳安年那副不是很好看的黑框眼鏡,可以貼著他那么近那么久。 他要追靳安年,可是要命的是,他不知道該怎么做。 隋斯羽最近也在思考類似的問題,顯然,他也沒得出一個答案。 見隋斯羽答不上來,江啟寒絲毫不掩蓋他的不屑,你活了快三十年了,難道沒有追求過誰嗎? 隋斯羽納悶地回答,就算有,不同的omega有不同的追求方式啊。 江啟寒有些茫然地看著他,隋斯羽摸了摸鼻子,我最近的經驗就是,永遠不要去猜omega在想什么,他們真的是非常復雜且反復的生物,上一秒還在可可愛愛地說喜歡,下一秒就會鬧著讓你滾,所以抱歉,我提供不了意見。 他灰頭土臉的,江啟寒也垂頭喪氣,兩個人像兩只戰敗的天鵝,低下了頭,一個勁地喝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