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媽覺醒后[七零] 第67節
她就是個鄉下婦人,根本沒怎么出去過,城里沒有親戚,更是沒有去過城里。哪知道第一回頂著壓力出去,就碰上糾察組被逮起來關了半天,可不怕死了么? 她還記得她們這里以前斗地主斗漁霸的事情,記得人家講過的沒有介紹信差點丟命的事情,被關起來的半天時間盡是自己嚇自己了,甚至覺得自己可能回不來了。 寧金生看她這樣越發生氣,嘴里嘀咕:“不知道還能干點什么?!?/br> 胡秀蓮確實覺得自己就是個婦道人家,不出趟又沒用,遇上一點事情就被嚇得沒了魂,所以她也沒有出聲反駁什么。她淘了米倒到鍋里生火,準備煮粥。 然后灶底的火剛生出來,寧波寧洋又帶著一頭一臉的傷回來了。一看就是又跟人打架了,但寧金生和胡秀蓮還沒來得及出聲說什么,兩人走到棚屋前把身上的書包拿下來往地上使勁一扔,先暴吼了一句:“這個書我們不念了!” 胡秀蓮白跑了一趟蘇城回來,還被嚇成這副鬼樣子,本來已經夠煩的了,看兩個兔崽子也添亂,寧金生沒能繃住,上去一人給了一腳,踹得寧波寧洋兩人都是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踹完了寧金生還狠著目光和臉色盯了寧波寧洋一會,然后也暴躁出聲:“除了每天打架惹事,你們還能干什么?不想念拉倒,明天就跟我下地干活去!” 聽到這話,胡秀蓮有點急,撥了撥灶底的柴禾,轉過頭來看向寧金生說:“男孩子不讀書這怎么行呢?不讀書就不會有出息,難道和咱們一樣,在鄉下種一輩子地?” 就算之前高考沒有恢復的時候,他們也沒說不讓寧波寧洋讀書。男孩子嘛,以后是要娶媳婦養家撐家的,必須要讀書識點字,不然會有很多不方便。 寧金生現在在氣頭上,胡秀蓮去蘇城沒拿到錢回來,還浪費了一些錢在路費上,寧波寧洋的學費拖了一個星期了還沒交,這書還怎么念? 開學的時候想著先去學校,等到去城里要了錢回來把學費交上,寧波寧洋讀書的事情并不會受影響。結果現在呢,這個問題根本就沒有辦法解決了! 寧金生屏著氣還沒出口,寧波又暴躁開口:“種一輩子地我也不去了!” 他這么暴躁一喊,弄得胡秀蓮都想上去抽他兩巴掌。 寧金生氣得剛脫下腳上的鞋要動手,寧洋又趕緊出聲說:“學費拖了一個星期,班級里其他人上星期全部都交完了,只剩下我們兩個。班主任今天發火了,在課堂上叫我們兩個站起來,問我們學費什么時候交,再不交就收拾東西滾蛋?!?/br> 聽到這話,胡秀蓮心里驀地一沉,皺眉看向寧波寧洋,“你們這是什么班主任,為人師表就是這樣的?我明天跟你們去學校找他去,問他憑什么這樣!” 寧洋抿抿嘴唇,“他上星期就催過我們幾次了,學校也要催他的,學校又不是他開的,你找他有什么用?你再去學校里找老師鬧,又讓別人看我們的笑話!我們每天在學校都被人笑話,趙家有幾個親戚讀初三,沒事就來欺負我們,放學后還會在路上堵我們,打架了老師也只批評我們!我們不想念書了,一天都不想去了!” 聽了這些話,寧金生手里握著鞋,到底是沒有抽到誰的屁股上,最后實在忍不無忍,狠狠把鞋扔在了地上。然而扔得再狠,也緩解不了半點心頭的憋屈憤懣。 全世界都在跟他們過不去! 胡秀蓮也說不出話來了,看到灶底的火苗眼見著要滅,她回過神忙往灶底添柴禾。添著添著眼淚就下來了,于是一邊燒火一邊吸鼻子抹眼淚。 寧金生坐在旁邊冷靜了一會,沒冷靜下來忽又沖胡秀蓮怒聲吼:“哭什么哭?!哭有什么用?!讓你去趟蘇城,除了扔路費什么也沒干成!” 胡秀蓮被他吼得忙緊緊抿住嘴唇,抬手狠擦一把眼淚,不讓自己再哭。 寧金生又氣得喘一會氣,氣血仍逼到發頂壓不下來。 頭頂上沒有屋頂,有屋頂他都能給頂翻了! 片刻他讓寧波把他的鞋撿回來,等寧洋撿了鞋回來,他接住鞋把鞋穿到腳上,坐著又屏氣默聲片刻,然后抬起頭看向寧波寧洋出聲道:“你們大姐那個白眼狼我看是徹底指望不上了,從生產隊借的錢還剩一些,夠一個人的學費,下來一個下地干活掙工分,另一個去上學?!?/br> 胡秀蓮在旁邊憋屈得仿佛有刀子在心里絞,剛才被斥過,現在也不敢再哭。 寧波寧洋看著寧金生,異口同聲問:“誰去讀書?” 第079章 誰去讀書? 寧金生又低眉思考片刻,似乎面臨的是這一生中最艱難的一個決定。 這樣想了許多,思考完他看寧波寧洋一眼,低下眉開口說:“寧洋去吧,寧波你是大哥,你下來跟我和你娘下地掙工分養家還債,寧洋成績好一點,讓寧洋去上學?!?/br> 本來因為在學校被老師叫起來要學費丟了臉,又被人笑話被人欺負被人打了一臉傷,寧波寧洋兩個人都不想去上學了,所以回來扔書包暴吼發泄一通。 但寧金生這會認真了起來,真的要不讓他們讀書,兩人瞬間又沒了剛才的那股子怒氣,冷靜下來了,不再像兩頭發怒的小獅子,不管不顧嚷嚷著要退學。 尤其寧波心里不舒服,并且極其不舒服寧金生那句他是大哥。他和寧洋是雙胞胎,就比寧洋早出生二十來分鐘,怎么就是大哥該讓著弟弟? 寧洋的成績好一點他承認,可他的成績也沒比寧洋差上太多吧,兩個人的學習成績在班級里一直都是差不多的,寧波稍差點也有限。 現在高考恢復了,大家全都讀書,都想考大學改變命運。尤其他們家就有個大學生寧阿香,寧阿香考上大學以后真的是要多光鮮有多光鮮,誰不巴結。 看寧波寧洋都不說話,寧金生抬起目光又問:“有沒有什么意見?” 寧波屏著氣,轉身隨便找地方往地上一坐,低著聲音說:“寧洋讀就寧洋讀……” 寧洋看出來寧波是有情緒了,他站著扣一會自己的手指甲,屏屏氣,看著寧金生說:“爹爹,要不讓寧波讀吧……我可以干活……” 家里只要有多個孩子,就從來不存在一碗水能端平這種情況。沒了寧香和寧蘭,現在只看寧波寧洋,寧金生心里其實是更喜歡寧洋的。 因為寧洋更聽話更懂事,平時惹事也都是被寧波給帶的?;蛘哂忠驗楹芏嗳吮拘匀绱?,就喜歡家里最小的那個孩子,會下意識偏心家里最小的。 寧金生和胡秀蓮都沒有說話,寧波低眉手里玩一根干樹枝,又出聲說:“明天我就不去學校了,爹爹讓你去你就去吧,咱家以后就靠你了?!?/br> 寧洋吱唔:“可是……” 寧波突然又有脾氣了,站起來把手里的樹枝往地下重重一扔,沒好氣道:“可是什么可是呀?讓你去你去就好了呀!”得了便宜還賣乖! 扔完樹枝說完這話,寧波便轉身走了。 寧金生和胡秀蓮始終沒說話,寧洋動身追了出去。 在河邊追到寧波,寧洋蹲下來對他說:“哥你要是想讀你就去吧,我是真的不想再讀書了。每天在學校里面抬不起頭,趙家的那幾個親戚沒事就過來找麻煩,我根本打不過他們。其他人也都知道我們家的事,都瞧不起我們?!?/br> 寧波看著河面上的夕陽的余光,瞇著眼道:“我不去,爹爹讓誰去誰就去?!?/br> 寧洋看一會他的側臉,收回目光低下頭扣手指,沒再說話。 *** 胡秀蓮忍著一肚子的委屈憋悶煮好粥,寧波寧洋剛好也從外面回來了?,F在家里的生活極其困難,欠一屁股的債在外面,晚飯也就能吃口粥就點咸菜疙瘩。 為了省錢,碗筷只買了兩副,所以每次吃飯,寧金生和胡秀蓮都是讓寧波寧洋先吃。等他們兩個吃完了,洗了碗他們夫妻兩個再一起吃。 寧波寧洋吃完飯又出去了,胡秀蓮和寧金生兩人端著碗坐在磚頭上,一邊慢慢吃粥,一邊夾罐頭瓶子里的咸菜吃。 吃了一會,胡秀蓮看著寧金生試探著問了句:“要不要再去找許耀山?他到底憑什么不開介紹信讓我們進城?我們進城找女兒怎么就不行了?” 聽到這個話,寧金生深吸一口氣,想都不想道:“你可算了吧,要找你自己去找,林家你都惹不起,還找許耀山。他是大隊書記他管事,還不是他想怎么樣就怎么樣?!?/br> 如果這村子里誰都能去找許耀山的麻煩,那許耀山還當個什么大隊書記?當初會推選他出來當這個大隊書記,就是因為他有本事鎮得住村子里的人。 胡秀蓮又難受得想掉眼淚,但怕寧金生嫌煩,便硬生生忍住了。她往嘴里刨了一大口米粥,不需要怎么嚼,含著慢慢往下咽,也把苦水和眼淚一起往肚子里咽。 咽下去了她吸鼻子說:“養了兩個畜生?!?/br> 寧金生實在是不想說這話了,他也實在是累了。之前還想著怎么樣也得讓寧香給錢,賴也得賴上她,拼著不要臉面什么都不要,也得讓她供著家里。 可是折騰了左一番右一番,什么法子都使了,沒一番是折騰成功的,寧金生感覺自己現在真的是太累了,沒那心力能再去折騰了。 如果能成功一次嘗點甜頭也有力氣再折騰不是,可偏偏就是一次都沒有成功過,一點甜頭沒有就算了,次次都是咽不完的苦水。 誰又是個頭鐵到光撞墻不回頭的,撞了這么多次,真的累了,撞不動了。 累到想放棄這個人生,什么都不想稀里糊涂餓不死活著就成了。 他和胡秀蓮就是土生土長的農村人,沒見過什么大世面,也沒什么了不起的見識和智慧。他心里無力,發現他們捏不住寧阿蘭,也根本斗不過寧阿香。 遇到這種鐵板心腸的閨女,只能牙齒打碎了往肚子吞,自認倒霉了。 *** 第二天清晨,寧家四口在棚屋里醒來。 胡秀蓮熱好早飯,一家四口隨便洗漱一把來吃飯。吃完飯寧金生往寧洋手里送了六塊錢,頹了精氣神跟他說:“中午回來家里吃飯,湊不出生活費了?!?/br> 寧洋點點頭,接下家里所剩的全部的錢,背著書包上學去了。 在他背著書包走的時候,寧波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當中。等他收回視線轉過頭來,寧金生又對他說了一句:“去上工吧?!?/br> 寧波悶聲應:“嗯?!?/br> *** 寧香的大學第二學期生活,比第一學期更無波無瀾一些,主要是大家全都適應了大學生活。唯一的一個不穩定因素金文丹,也在開學一周后收拾東西搬離了宿舍。 被宿舍所有人孤立起來的日子不好過,她不找輔導員協調搬走,接下來三年半的時間都不會過得舒心。沒人愿意常年過這種日子,她自己搬宿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最主要的還是寧香她們和金文丹之間的矛盾調和不了,基本不可能再和好了。如果是日常生活中的小矛盾,鬧鬧也就算了,舉報這種事實在讓人沒有辦法接受。 金文丹走了以后,宿舍里的氣氛便更加好了起來。雖然七個人之間平時也會有一些小摩擦,但基本沒有什么會鬧起來的大問題,互相遷就和包容一下就行了。 校園里的生活可以說是最快樂也是最單調的,春去秋來每天都是那些事。寧香的生活自然也還是那樣,看書學習考試處理班務,剩下的時間做刺繡。 林建東拿了資料回去以后,琢磨構思幾天,畫了一稿很簡單粗糙的草圖出來。 畫好后他拿來給寧香看,兩個人在一起琢磨討論一番,在畫面構圖、人物姿態神態,以及衣衫頭飾和場景背景等方面,都做出了進一步的細化和修改。 林建東雖然有想法會畫畫,但在衣衫細節等方面,還是沒有寧香了解得多吃得更透。雖說神女不需要對應哪一個具體的朝代,但再創新也不能脫離中國文化。 和寧香交流完想法,林建東把畫稿拿回去,開始進行第二稿的創作。 除了學習做刺繡和林建東一起搞創作,寧香也沒忘記去和周雯潔以及李素芬學習更多的技法,到周末的時候仍然買東西搭車去找兩位大師,抽時間學藝。 她現在最主要就是跟她們學習人物肖像繡,必須要拿下這個刺繡里最難的題材。 當然了,人物肖像繡和她打算創作的神女圖不是一類東西。神女圖的底稿來自于畫作,顏色搭配和畫面風格都可以很自由,古風帶仙氣的那種,但人物肖像繡必須非常精細寫實。 哪怕眼角的一根皺紋,也要很生動很完美地呈現出來。 因為放假,周雯潔和李素芬好久沒見到寧香了,看到她自然格外高興。剛好周雯潔今天也沒什么事情,于是三個人在一起呆了小半天,全聊刺繡上的事情。 雖然很想和她們在一起多呆一點時間,多聽她們說一說刺繡,多學一點東西,但寧香還是沒有過分打擾她們,仍是到了傍晚時分到點就回學校。 回學校還是坐的那一班公交車,上車后在后面找個座位坐下來,從書包里掏出書本,打算一路上看書看回到學校,把這種時間也都利用起來。 她因為要做刺繡,平時用在學習上的時間就比別人少一些,所以她必須把能利用的這些邊邊角角零碎時間都用起來,因為每天都是充實且忙碌不歇的。 公交車起步過了兩個站臺后,寧香仍舊低頭看書。注意力沒有被停車分散,在她看得正認真的時候,頭頂上忽傳來一聲:“這周又出來走親戚呀?” 聲音很熟悉,寧香抬起頭,便碰上了楚正宇的目光。 熟人見面打招呼,寧香沖楚正宇笑一下,“是啊,你又回家返校呀?” 楚正宇點頭,“我一般都是這個時間段去學校?!?/br> 他話里的意思是他和寧香又是偶遇,但其實這次不是。上個星期他就提前過來等了一個小時,等了三四班車過去沒看到寧香,他才上車去學校。 這星期也是稍微提前一點在這里等著的,這星期讓他給等到了。 車上偶遇嘛就是說說話聊聊天,不方便再看書,寧香也便把書本收回了書包里,和他閑扯了一路。她和楚正宇之間能說的,那都是些簡單有意思又好玩的事情。 聊聊天也就當是放松了,公交車很快便到了學校附近的站臺。 寧香和楚正宇一起下車回學校,進了學校以后,楚正宇又對寧香說:“現在正好是吃晚飯的時間,食堂已經開飯了,我請你吃晚飯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