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媽覺醒后[七零] 第57節
寧香在去自習室之前已經洗過澡了,回來只又刷了個牙洗了把臉,便上床睡覺去了。因為看書熬夜熬得晚,又困又累,根本沒精力多想別的事,很快意識就模糊了。 然后她剛睡著沒一會,被一陣敲門聲吵醒。 實在是困得不愿意睜開眼睛,但是敲門聲還是在響。寧香就這么躺著不動,隨后又在迷糊中聽到其他人帶著鼻音的聲音——“誰在敲門???” “還有誰沒回來嗎?” “誰沒帶鑰匙嗎?” 然后也不知誰數了數,又說了句:“好像是金文丹?!?/br> 這話一結束,果然聽到金文丹在外面壓著聲音喊:“給我開下門啊?!?/br> 聽到她喊出這一聲,好幾個人同時翻個身,直接閉眼又繼續睡去了,只當什么都沒聽到。于是敲門聲又響了一陣,以及一會傳進來一句金文丹的聲音。 敲了半天的門沒人開,也沒人理會,金文丹站在外面眼淚都快要憋出來了。又氣又憋悶又委屈,恨不得一腳把眼前這門板給踹開。 她就是剛才去洗澡忘了拿鑰匙,結果她們就把門關死睡覺了。她現在站在宿舍門外,叫了半天的門沒人應,眼下只有一個感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意識到宿舍里的人都不起來給她開門,她站在門外平復一會,吸一下鼻子抬手擦一下濕了的眼睛,實在沒辦法,又下去找宿管阿姨去了。 值班的宿管阿姨也在睡覺,且又是個脾氣不好的,被她吵醒非常不悅,于是便帶著起床氣一邊數落她出門不帶鑰匙,一邊拿著鑰匙去幫她開門。 打開門宿管阿姨就拿著鑰匙回去繼續睡覺去了,金文丹被宿管阿姨數落一通心里更是郁悶得厲害,在暗色中冷著臉進宿舍,把臉盆牙刷漱口杯放得乒乒乓乓亂響。 大家迷迷糊糊中又被吵醒,好幾個人發出深呼吸的聲音,都是被吵醒了很不悅的表現,然后趙菊第一個煩躁開口:“你輕點不行嗎?” 金文丹冷著聲音開口就回:“不是聽不到嗎?” 趙菊真想起來揍她,深深吸口氣又說:“我們是你媽呀?聽到敲門就要給你開門?你再不識好歹,別怪我們人多欺負人少?!?/br> 金文丹冷聲回:“怎么?你們沒欺負嗎?” 剛才她敲了那么久的門,愣是沒一個人給她開門,想讓她在門外坐一夜?舉手之勞的事情,愣是沒有一個人幫,這不是合起來欺負她是什么? 趙菊還沒說話,張芳出聲回她:“就是欺負你!你打小報告的時候沒想到會有這種情況?你要么自己找輔導員換宿舍,要么就忍著!不然以后這種事,還多得是!” 一邊打小報告害她們,一邊又想享受她們身為室友的便利,真是搞笑。 金文丹被懟得不敢說話了,悶著氣爬上床,躺下來后還一肚子的氣,眼皮上半點困意沒有。宿舍里所有人都針對她,她怎么可能好過,從小到大她就沒受過這種氣。 她去找輔導員那里舉報寧香她們聽鄧麗君,一方面是出于“正義”,另一方面是出于心里的私怨。正義是,這種資產階級的靡靡之音本來就該禁,她們還帶到宿舍里來聽。 但她沒有想到的是,舉報給輔導員,輔導員居然只是口頭教育了寧香她們,根本沒有其他任何實質性的懲罰。也可以這么說,對于她們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影響。 現在國內形勢還不明朗,階級斗爭都還沒停下來呢,她不明白這種原則性的問題為什么這么輕易就被放過去了,口頭批評幾句就算了。 這種偷聽靡靡之音的行為,和以前偷看那些被封禁的書籍有什么區別,明明就該被狠狠批判才對。這種行為不狠狠批判,和縱容有什么區別? 金文丹越想越是氣得睡不著,慪著一口氣在胸口,感覺整個人都要炸了。 她明明做了一件非常正確的事情,到頭來卻成了宿舍里的罪人,被七個人一起針對并欺負。 還有公理嗎? 第064章 大學第一學期剩下的十來天,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再發生,總體很平靜。寧香她們不知道金文丹有沒有找輔導員換宿舍,總之剩下的十來天她還是住在宿舍里的。 只是以前大家只是疏遠她,平時還維持著客氣和體面,有點小忙不麻煩隨手也會幫。但自從舉報事件以后,宿舍里的七個人就達成了默契,再也不跟她維持這種客氣了。 除了不再跟她維持必要的客氣以外,平時說任何有點私密的話,做任何有點私密的事情,也全部都會避開她,免得相同的事情再次上演,再被她告到老師那里去。 剩下的十來天還算相安無事,寧香她們七個人和金文丹的相處狀態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期末考試結束以后,正式進入暑假假期。 學校里的學生收拾好床鋪行李,在假期開始之后,陸陸續續離校返家。這年代也沒有暑假工可以打,工作崗位少,城里多的是沒工作的人,所以放假只能回家。 寧香和林建東按之前約好的,拿上行李一起回家去。 早上吃完早飯到碼頭坐船,搖搖晃晃半天,在下午的時候回到甜水大隊。 林建東回來直接回家,而寧香無家可回,自然是去王麗珍家。 回來的前一天她還和林建東去買了一些糕點,林建東是帶給家里人的,而她則是全部給王麗珍帶的。整個甜水大隊,也就這一個值得她惦記的人。 兩人下船一到甜水大隊的地界上,遇到熟人就是一番熱情招呼,大家都稀罕他們這兩個大學生。這可是他們村子里出的金鳳凰,以后都是最有出息的人。 一路招呼著人回到生產隊,寧香和林建東招呼一聲去了王麗珍家。林建東自己繼續往家里回,碰到人仍然不免要寒暄上幾句,感受一下父老鄉親的熱情。 拎著行李回到家以后,他娘看到他就喜得不得了。上來把他仔仔細細看一通,又是看他瘦了沒有,又是看他高了沒有,好像小半年沒見,跟小半輩子沒見了似的。 等到傍晚他家其他人到家,又是把他圍成一團,噓寒問暖一氣。 寧香回到王麗珍家,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只不過噓寒問暖的就只有王麗珍一個人而已。王麗珍也是把她左看右看,看完最后說一句:“真好真好,又變時髦洋氣了?!?/br> 作為寧香的親生父母以及弟妹親戚的寧家人,都沾不上這些歡喜氣。 寧金生和胡秀蓮都不知道寧香放假回來了,還是傍晚胡秀蓮出來到豬圈邊喂豬,忽聽鄰居趙彩秀說了句:“聽說你家阿香放假回來了嘞,變得可洋氣了呢,在城里上學的哦,那就是不一樣,說話談吐都不一樣?!?/br> 胡秀蓮跟趙彩秀因為雞蛋的事情打過架,兩家這兩年一直就不怎么對付。胡秀蓮哪里聽不出來,趙彩秀是在暢快她呢,閨女考上大學,她卻半點光都沾不到。 聽到趙彩秀這陰陽怪氣的腔調,胡秀蓮就氣得直咬牙。但她沒有表現出來,只倒完了豬食回頭看向趙彩秀嗤笑一下,“讀再多的書又有什么用,就是喝一肚子的墨水,還不是個六親不認的東西,管她回來不回來?!?/br> 趙彩秀偏就要刺她,接著話又說:“可不是阿香六親不認嘞,咱們大隊誰不知道呀,當初可是你和老金兩個人奧,一起把阿香趕出去的嘞,阿香那兩年過得可慘呢?!?/br> 胡秀蓮又被趙彩秀說得臉蛋一黑,心想這死女人有病,非要弄她心里不舒服。本來這事說到根上,確實是他們當初把寧香攆了出去,所以怎么說怎么打臉。 于是胡秀蓮憋住這口氣,黑著臉沒再理趙彩秀,拎著豬食桶就往家里回。 結果她沒走幾步,趙彩秀又掐著腔調扯高了嗓子說:“胡大姐,咱再站著說兩句呀,怎么轉身就走掉了呀?你說阿香以后奧,會不會給王麗珍養老送終呀?多么好一閨女啊,白白給人養了耶,人王麗珍白撿一大學生呢?!?/br> 胡秀蓮被這話刺激得整個身子都在抖,咬著牙恨不得把手里的豬食桶扣在趙彩秀的頭上。但她還記得自己打架打不過趙彩秀,所以愣是悶下這口氣認慫進屋去了。 趙彩秀看她悶聲躲了,得意地站在原地笑,白眼往天上一翻,嘀咕道:“惹到我頭上,下半輩子不叫你家有好日子過……” *** 胡秀蓮一直到晚上坐下來吃飯時,心里還憋著這口氣。實在沒能憋住,她嚼幾口米飯,看著寧金生開口說:“寧阿香放暑假回來了,又去王麗珍家了?!?/br> 寧金生倒是淡定,冷著聲音道:“回來就回來,愛去哪去哪?!?/br> 胡秀蓮滿腦子都飄著趙彩秀的話,帶氣道:“辛辛苦苦養一閨女,養成了個大學生,跑去給王麗珍養老去了,是不是笑話?是不是全大隊的笑話?” 聽到這話,寧金生的情緒一下子也被帶起來了,皺起眉盯著她,“是又怎么樣?你能怎么樣?還有什么法子沒使過嗎?那死丫頭油鹽不進,還能怎么辦?” 胡秀蓮捏著筷子嘀咕,“我恨不得殺了她去!” 寧金生用捏筷子的手指著灶臺,“你去,我給你遞菜刀。我看你有多大的本事,能殺了她去。也就嘴巴能,說點不著調的話?!?/br> 被數落了,胡秀蓮更氣,看著寧金生,“我還不能說點氣話了?” 寧金生也氣,“你說的都是屁話!” 胡秀蓮再嗆聲就要吵起來了,她忍了忍閉上了嘴。本來就夠讓人看笑話的了,她再和寧金生吵起來,那趙彩秀不得搬小板凳在她家門前嗑瓜子??! 夫妻倆都冷下臉不再出聲說話了,這時寧波出聲說一句:“不回來就不回來唄,誰還再去求著她回來啊。等我和阿四考上大學,我們家不就有兩個大學生了?” 聽到這話,寧金生和胡秀蓮心里又舒服了一些,胡秀蓮伸筷子夾起一塊藕片放寧波碗里,溫聲說:“你們兩個給我努力,必須考上大學,咱考平城的大學!” 寧波寧洋一起點頭,“好!” 寧蘭坐在旁邊始終沒說話,只是低著頭吃飯,渾身好像罩著屏障。 *** 小半年沒有回來,因為船屋里受了潮氣,所以寧香這一晚沒有回船屋。她拎著行李到王麗珍家,和她一起做飯吃飯,晚上也就留在她這里睡了。 洗漱完上床躺下來,卸下一天的疲憊,寧香拿著芭蕉扇給自己扇風。等王麗珍洗漱完過來上床,她換只手拿扇子,連王麗珍一起扇。 王麗珍轉身吹了油燈,慢著動作在床上躺下來,跟寧香說:“前頭的兩年有你陪著,這半年你不在,還真是有點不習慣,沒事在門外坐著,盡想你了?!?/br> 寧香笑笑,扇子抬得更高一些,“以后要是有車方便了,我就多回來看您?!?/br> 王麗珍也笑著,“不用這么麻煩的,我跟你說這話,可不是為了叫你經?;貋砜次?。只是跟你說啊,我這每天有了盼頭有了念想,活得比以前有滋味多了?!?/br> 寧香扇子手里扇子搖得慢,“那我就多給您寫信?!?/br> 王麗珍伸手接了寧香手里的扇子,搖兩下忽又想起什么,轉頭又跟寧香說:“你這小半年沒回來,也不知道咱這里的事。我再跟你說奧,你meimei阿蘭,說好親事了?!?/br> 村里村外的家常事,寧香都樂意聽一聽的,畢竟都是她認識的人。聽到這個話,她轉頭看向王麗珍,像在聽別人家家常一樣接話問:“是嗎?什么樣的好人家?” 第065章 王麗珍“嗐”一聲,“人家有多好不知道,但聽人閑話里說,這人其貌不揚,身體還有點缺陷,是個跛子,干活不方便。我沒見過人,據說是給的彩禮比較多,能給兩百塊?!?/br> 兩百塊在這年代是很大的錢了,奢侈品永久鳳凰牌二八大杠也沒要兩百塊錢,當時寧香和江見海結婚,江家那么富裕,也不過才給了一百塊的彩禮。 寧蘭好歹讀過書,算是個文化人,鄉下小學要是缺老師,都能去頂個缺的那種。寧香以為家里再怎么也會給寧蘭找個比她好的婆家,誰知道找到現在,看起來還不如她。 為什么給寧蘭找這樣的人家,那不明顯就是看上了兩百塊的彩禮么? 而這戶人家愿意出這么多彩禮娶媳婦,八成也是娶媳婦比較困難,條件稍好些的姑娘都看不上他家,所以他家只能靠出高價彩禮來娶媳婦,能娶到寧蘭這樣的也值了。 寧香想了想,又問:“寧蘭她答應了?” 結婚嫁過去到人家過日子的是寧蘭,彩禮給的再多,和寧蘭能有多大關系,錢不是給到她手里的?她自己如果不喜歡這男人,甚至于看不上這男人,嫁過去又能過出什么舒心日子來? 寧蘭可不是那種為了家里面日子好過,會愿意犧牲自己去嫁人的人。她好歹高中畢業,見識過更多優秀的男生,對找對象的要求肯定不低的,一定不會愿意嫁給這樣的男人。 結果王麗珍搖著扇子卻說:“聽人家閑話說,一開始她是怎么也不愿意的,她根本就看不上這個男人??墒悄愕镉X得這個人家好啊,后來也不知怎么說通的,阿蘭現在好像同意下來了。但現在還沒有正式訂婚,兩邊還在商議過禮的事情。等過陣子過完禮把婚定下來,這事也就算定了。接下來不過再挑個日子,把婚結了?!?/br> 聽到這話,寧香心里微微沉悶一下。作為寧家的女兒,作為寧波寧洋的jiejie,這種事情她經歷過。管你喜不喜歡,管你愿不愿意,只要寧金生和胡秀蓮覺得好,不管用什么法子,最后都要讓你嫁。他們話里說辭也多,說來都是為女兒好的。 寧香躺著沒說話,王麗珍又說:“現在村里人背后嚼舌根子說閑話,都說你爹娘賣閨女。先時把你賣給江家給三個孩子當后娘,江見海的條件確實好,倒也還能說得過去,現在又要把阿蘭賣給一個跛子當老婆。這男人干活不行,阿蘭這嫁過去,這輩子能有什么好日子過?” 寧香輕輕吸下一口氣,在心里想——可不是賣閨女么? 他們眼里只認好處只認錢,其他的一概不認。閨女婚后過什么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她們都不關心也不在乎。之前坑了她,她現在和家里徹底決裂了,他們仍然不會悔悟放過寧蘭。 但凡真對她有一絲一毫的虧欠,都不會再對寧蘭這個樣子。 所以之前低聲下氣哄她回家,都是裝出來的罷了。 同情寧蘭么? 大概更多的是感覺悲哀吧。 這個世界上不是她寧香一個,也不是只多一個寧蘭,還有成千上萬個女孩子,出生在相似的這種家庭里面,從呱呱墜地那一刻開始,在父母眼里,就是哥哥或者弟弟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