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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遠辭:“榮幸之至?!?/br> . 戚瑤穿過院落,走進臥房,仔細合上門。 此時天已大亮,臥房內卻仍有些黑,她尋了根蠟燭點上借著蠟燭的光,將手中的錦囊拉開一個小口子。 她向錦囊里看了一眼,猛然想起如今宗內有三十三門的人駐扎,于是,又丟了三張結界符出去,將整間屋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如此,她才放心地將錦囊里的所有東西,都倒在了燭光下。 不過是兩張字條,一塊通透的青玉。 青玉自然是玉清仙尊的那塊,戚瑤將它握在手里,心說也不知道老不正經什么時候把它偷出來的。 兩張字條折得工工整整,其中一張背面寫著:先看我。 “我”字的右下角,還畫了一個蹩腳的鬼臉。 戚瑤掃了那鬼臉一眼,果斷拿起另外一張字條—— 徐令的話,她向來是不聽的。 字條拆開,紙面上密密麻麻寫滿了蠅頭小楷,字如其人,狂放而有秀骨,比她預想得要好看太多。 只是那第一句話,就沉重得讓戚瑤攥緊了手指: 愛侄戚瑤親啟。 如卿猜測,徐某的確時刻逢場作戲,一舉一動皆當不得真??蛇@戲演久了,徐某自己都說不清楚,徐某究竟該是何等之人了。 徐某混跡花樓,暗中追查垂花宗殘眾的行蹤,直至近日,才終于取得顏如玉的完全信任,確定了垂花宗殘眾的準確窩點。僅此小小一步,徐某耗費了數十年。 聰慧如卿,行筆至此理應想到,徐某耗費數十年才尋得之地,三十三門何以在短短三日之內尋來? 然也,三十三門中有與垂花宗結黨營私的叛徒,數年前,正是他們暴露出仙尊閉關歷劫的位置,使得垂花宗趁虛而入,才導致仙尊意外隕落。 熊熊大火焚盡舊事,仙尊囑托與徐某私仇均已得報,惟愿愛侄處處小心叛道之徒,此番征討中,最先提出垂花宗窩點位置者即是。 身死則如風去,徐某早已料得今日下場,故避不收徒。此世罵名太重,徐某一人背負即可,不愿累及后人。愛侄心意,徐某愧而受之。 若有來生,愿為卿座下弟子,任卿打罵驅策,仍尊卿敬卿,九死未悔。 師叔徐令絕筆。 一滴淚熱熱地砸在徐令的落款之上,戚瑤用手去抹,卻越抹越模糊,那個人的名字,最終成為灰白不辨的一團。 她合上眼,深吸一口氣,生生挨過周身的顫栗,在此過程中,她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良久,戚瑤睜開眼,鼓起勇氣去拆寫有“先看我”的字條。 墨字在燭火下隱隱透光: 小師侄,你是不是先去看了另一張紙條?現在有沒有在哭鼻子??? 戚瑤:…… 她冷著臉,抬手抹掉臉側的水漬。 同時,目光掃過字條上的第二句話: 別抹了,師叔可以假裝不知道,要笑你的話也會偷著笑,不會讓你看到的。 戚瑤看了看手背上的淚痕,隨手在膝頭上一抹,接著去看字條上的第三句話: 也不要把眼淚蹭在宗門制服上,難洗。 戚瑤“嘖”了一聲—— 老不正經的還有完沒完了? 她調整坐姿,挺直腰脊,一口氣讀完了剩下的全部內容: 小師侄,其實事情也沒有那么嚴重,我只是想嚇唬你一下,才寫成那個鬼樣子的。畢竟,那些內容里,有你一直想知道的答案,也有我很想囑咐你的事,不嚇唬你一下,怕你左眼進右眼出,記不牢。 話說,師叔那篇洋洋灑灑的絕筆信寫得怎么樣?是不是可有感覺了?小師侄,你好好醞釀一下,下次見面時,記得夸我。 讀罷,戚瑤冷哼一聲:“夸你?” 不指著鼻子罵你就算我尊師重道了,戚瑤心說。 這張字條具有濃重的個人風格,戚瑤看著那一行一行的字,甚至都能想象出徐令說這些話時的表情和語氣。 老不正經慣會打碎了牙往肚里吞的,戚瑤知道。 老冤家被道尊一掌打飛,定是兇多吉少,不死也得去半條命,戚瑤也知道。 所以,徐令應該是想認認真真給她寫一封絕筆信的,可寫完以后,大抵是覺得這些話太沉重,怕嚇到她,才又補了一張字條來寬慰她,最后再博她一笑。 這些戚瑤都知道。 她將兩張字條疊在一起,緊緊盯著絕筆信的最后一行字—— 若有來生,愿為卿座下弟子,任卿打罵驅策,仍尊卿敬卿,九死未悔。 戚瑤咬牙道:“徐令,你最好記住自己的這句話,我等著你?!?/br> . 在接下來的幾天里,三十三門向全仙界公布了戚瑤孤身“追兇”的“英雄事跡”,但又特意說明了戚瑤受驚過度,需要靜養。 一時之間,四海修士對戚瑤又崇敬又憐愛,各類靈石名藥一批一批地往攬月峰送,三十三門和琢光宗也對她進行了大力嘉獎,江遠辭每次來看她,都帶著一大口袋上等靈石,以至于戚瑤如今一看到那種閃閃發光的東西,就忍不住皺眉。 這些虛名都是從徐令的骨血里開出來的花,戚瑤不喜歡。 而且,那什么“靜養”也不過是說來好聽,實則就是軟禁—— 三十三門的人滲入到琢光宗之中,戚瑤一邁出院門,就有人從天而降來攔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