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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瑤眉梢微動,心底卻無波瀾。 雖是明目張膽的諷刺,但那也的確是事實。 放話的小姑娘用手指揩了下額角的細汗,將手指一甩,抱著手肘從人群中踱出,下巴斜指蒼穹: “戚瑤,沒想到你也有當廢人的一天?!?/br> 聞言,戚瑤終于轉過身,挑起一邊眉毛: 她記得的,自入仙界以來,只有江遠辭一人問過她的名姓。 這人是怎么知道她的? 戚瑤:“你認識我?” “當然,戚上卿的千金戚瑤,我想,周饒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br> 此言一出,就像往人群中丟了一記符篆,私語之聲登時高得震耳。 家父名揚四海,戚瑤知道,不過那都是前朝舊事了。 久受壓迫的百姓對地主高官都有天然的仇恨,戚瑤也知道。 她往后的日子怕是不會好過。 戚瑤回望眾人,不帶一絲多余的情緒。 眾人到底還是小孩子,竟就在她的氣場下,漸漸噤了聲。 出來挑事的小姑娘猛地回頭,額角碎發飄起,露出一塊紋路曲折的疤。 戚瑤瞇起眼,忽然想起這人的來歷。 許夢婉。 臨川許氏早年靠銀子捐了個鄉官,后來竟憑著歪門邪道,在當地發展成挺大的一戶貪官污吏,東窗事發后,清點出的贓物數目一時震驚朝野,還是戚瑤的父親戚上卿親自帶人去抄的家。 后來許氏男子均當街斬首,女眷受墨刑,發配邊關。 原來是這么個陳年舊梁子,怪不得她剛剛如此咄咄逼人。 “過獎?!?/br> 戚瑤接住她的話,轉身走到一只蒲團前,盤坐下。 她方才研究了許久,這個位置最合她的心意。 許夢婉不依不饒地追了上去: “站起來!” 戚瑤沒瞧她。 許夢婉:“我相中了這個位置,我要坐這里?!?/br> 戚瑤平視前方,利落起身,向對角的蒲團走去。 不過是一個破位置,讓你。 豈料,她剛剛坐下,許夢婉又追了過來。 “站起來!” 這回,戚瑤抬起頭,斜看著她。 明明是仰視的角度,她的氣勢卻比許夢婉高出一頭不止。 許夢婉張了張嘴,眼神瞥向一側: “我……我要坐這?!?/br> “你有幾個屁股?” 戚瑤一眨不眨。 許夢婉登時紅了臉:“你……” 戚瑤:“我?” 許夢婉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她盯緊戚瑤面上的淤傷,意欲動手。 這時,一片白云由天際飄來,從上頭走下位年輕仙者。 年輕仙者一甩手中拂塵: “已是上課時辰了,都杵在那里作甚?還不趕快找地方坐好?” 眾人聞言乖乖四散開來,許夢婉瞪了戚瑤一眼,跺著腳走回到先前的位置上。 戚瑤目送了她一段,覺得無趣,便轉回眼去看那位年輕仙師。 年輕仙師很面生,并不是昨日清音宮中那八位仙師中的一位。 說來也是,他們這六十四個冒藍光的外門弟子再加上一個廢物,即使一月之后正式拜師入門了,也犯不著讓諸位峰主親自來教。 等眾人全部落座,年輕仙師走到最前端,向著眾人: “不才關河,師從宗主。諸位在集中講習期間的全部課程,皆由我來負責?!?/br> 戚瑤望著飄走的白云,暗道:原是位金丹期的師兄。 關河:“這一個月的主要任務,便是帶著大家接氣入體。這項活計很吃個人悟性,我只能在旁盡力輔佐?!?/br> 他一邊說著,一邊走到眾人之間:“低頭看看你們所坐的蒲團??吹酵膺吥侨陌藛??每一個鼓包里邊都有一片蓮花花瓣,坐在其上的人體內的靈氣越多,舒展開的花瓣越多,等到所有的花瓣都舒展開,我的講習你就不用再來聽了?!?/br> 眾人聞言相互打量: 全場只有一個小姑娘的蒲團上,展開了一片粉色的花瓣。 關河向她走去:“做得不錯,師妹很有天賦?!?/br> 迎著數道目光,小姑娘有些發怯,但她還是盡力挺直腰背,向著眾人笑。 關河:“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聲音很溫柔:“邵棠?!?/br> 關河點點頭,隨手拾起一個空蒲團,走回到最前端: “感知靈氣的方法因人而異,不過你們私底下可以多和邵師妹交流交流心得?!?/br> 他一句話又將全場的注意力帶回到邵棠身上,小姑娘稍稍低頭,臉紅得可人。 關河甩了下拂塵:“好了,來,都看我。我給大家講講捕捉靈氣的方法?!?/br> 他一撩后擺,盤坐下去:“首先,像我這樣調整好坐姿,合上雙眼?!?/br> 他一坐下,那只蒲團上的所有花瓣便都競相開放,足足內外三層,繁榮美麗,金光燦燦。 “哇——” 眾人齊齊發出驚嘆之聲。 關河睜開一只眼:“好生習練,一月以后你們也是如此?!?/br> 聞言,眾人紛紛合上眼,坐得乖巧。 關河:“靈氣來自天地山川,江河湖海,日月星辰,現在,試著去感受周圍的一切,描摹風的軌跡,想象樹葉的晃動,泥土的黏膩……” 經他引導后,又有十數人的蒲團展開了花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