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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榮也不知怎么的,昨天他還想著找人把齊輅揍一頓出氣。 今日聽說齊輅要搬去行宮,保持這么多年的溫潤清朗,眼看要掉進不干不凈的泥沼里,他又替齊輅不值。 “你看看你,這些年只知讀書,別說紅顏知己,連個能說話的朋友都沒有,要沒我請你,誰還愿意陪你喝酒?” 對,酒是個好東西,喝了酒,再送他去對付那位難伺候的長公主去。 他一臉誠摯望著齊輅,齊輅卻只是唇角微微彎了一下,眸光清肅依舊,甚至沒看到一絲動容。 謝榮替他斟好酒,將酒碗拍在他面前:“真沒意思,小爺拋下半個寧陽城的朋友,來陪你喝酒,你還不樂意?給我喝!” 說了這么一通,齊輅終于后知后覺聽出他的來意。 抬眸望向謝榮,齊輅唇角重新揚起,眸中也多了一絲興趣,謝家的人似乎也不全都無趣,至少面前最不招人喜歡的謝榮,還挺有意思。 對上謝榮近乎懇求的眼神,齊輅淺淺飲下一口,心下好笑,謝榮平日里一見他,就跟烏雞眼似的,竟舍得使銀子買最好的酒。 見他肯喝酒,謝榮高興得跟得了什么賞賜似的,自顧自灌下不少酒。 他紅著臉,半趴在桌上,抱著酒壇道:“都夸你好,其實小爺一點兒沒羨慕你。至少小爺有爹娘真心實意護著,你有什么呀?” 說著,謝榮迷迷糊糊想到什么,頓了一瞬,抬頭道:“哦,你和謝冰若定親,也不能全怪外祖母,當年謝冰若她哥和齊輅一起掉湖里淹死,明明是齊軻偷偷帶他們去玩水,嗝,姑母要拿你賠給胡家,你當然不能跟齊軻比呀?!?/br> 他渾渾噩噩說一堆,重重砸在齊輅心口上的,只一句。 齊輅……淹死。 這句話,反反復復回響在齊輅耳畔,他掰開謝榮臂彎里抱著的酒壇,緩聲問:“那我又是誰?” 第26章 上榻(一更) 齊大人該自重才是 謝榮不清醒, 看人已然重影,搖搖頭,細想片刻, 笑道:“你不是齊輅嗎?酒量真差,喝點酒比我還傻,嗝?!?/br> 說完, 去扒拉酒壇,沒抱穩,酒壇滾落桌緣跌下。 嘩啦。 碎成無數片,濺得齊輅一身酒香。 外面街巷上喧鬧聲漸漸低下去, 一樓大堂猜拳斗酒聲越發響亮。 齊輅心口出奇平靜。 原來他曾無意中聽到的話,是真的,他確實不是齊家人。 夜幕四合,蕭青鸞用罷晚膳, 倚著廊下美人靠, 隨意翻看著手中游記。 廊外海棠花被風吹落, 拂在她輕軟的紗衣羅裙,又無聲跌落, 般般入畫。 院外傳來腳步聲,蕭青鸞尋聲望去, 卻見寢宮大門已合上,瞧不見外面的人。 “去看看, 是不是齊大人?!笔捛帑[沖茜桃吩咐。 “是?!避缣腋I? 穿過青磚甬路,打開朱紅宮門,朝外望一眼,回稟, “是齊大人和逐風?!?/br> 蕭青鸞頷首,放下書卷,仰面看一眼天色,眸底碎著淺笑。 叫他搬入行宮,他不敢違逆,答應得挺干脆,卻是拖到宮門下鑰才來,實則很不情愿的吧? 嗬,他越不愿意,游戲才越有趣。 “茜桃,去傳齊大人過來?!笔捛帑[雙手伏在美人靠上,傾身吩咐,笑得讓茜桃莫名心慌。 左等右等不見人,蕭青鸞索性起身,先去沐洗。 水溫適宜,泡得人身軟倦懶。 人還沒見著,蕭青鸞還不想睡,稍稍坐直身子,雙臂沒入水中,隨意擺動,帶起陣陣漣漪。 看著水面上花瓣隨漣漪輕蕩,漸漸清明的鳳眸,透出一分狡黠。 不知捉弄齊輅的時候,他會是什么反應?一次把人嚇著,可就不好玩了。 “公主,齊大人已在殿中?!避缣遗踔B好的浴巾上前,展開問,“奴婢服侍公主起身?” “好?!笔捛帑[從浴桶中站起來,晶瑩水珠順著她皙白軟膩的肌理滑落。 齊輅立在寢殿中,他耳力好,聽到盥室傳來的水聲,滴答滴答,清肅的眸子暈開一絲溫色。 不多時,聽到蕭青鸞走出盥室的腳步聲,齊輅收斂心神,恢復如常。 蕭青鸞著一襲合歡紅寢衣,廣袖柔柔垂下,燈下似有月華流動,她坐在上首圈椅中,姿態慵懶,半瞇著眼,任茜桃拿棉巾替她絞干發絲。 “臣因故來遲,請公主見諒,不知公主傳召,所為何事?”齊輅行禮,眸光略低,并未唐突直視。 “為藺公子?!笔捛帑[抬眸望他,含笑開口。 想到即將做的事,怕嚇著茜桃,她隨意摸了摸鬢邊發絲,側向茜桃,接過她手中棉巾:“你先下去,快干了,本宮自己擦擦就好?!?/br> 茜桃心知,自家主子這是要請齊大人幫忙,去查藺公子的身世。 也對,她能力有限,府衙中有些東西她的人接觸不到。 “是?!避缣覍⒚藿磉f給她,福身退下。 跨過門檻,還很周全地掩上殿門,巡撫大人只藺公子一個獨子,他不會愿意有人去查藺公子的身世,此事越少人知曉越好。 她似乎很關心藺九聰,齊輅心下激起層層漣漪,說不出的滋味。 心緒稍稍平復,便見蕭青鸞微微側首,露出優雅雪頸,拿棉巾細細絞著頭發道:“本宮聽說藺九聰并非藺巡撫親子,而是十幾年前,從人牙子手中買來的,府衙想必會有卷案留存?!?/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