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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他休書,他不肯離開公主府,日子一長,蕭青鸞便隨他去。 一切苦痛,皆從細柳巷開始。 會不會,是她誤會了他? 淚水涌向眼眶,長睫下緣忍出一抹淺淺海棠色,承托著睫羽內的晶瑩。 心口鈍痛,鳳眸也微微刺痛,蕭青鸞如畫的眉眼微微蹙動,眸中晶瑩終于一顆一顆墜下來,撲簌簌止不住。 隔世之事,她該如何去求證?若真是誤會,她半生自苦豈不荒唐可笑? “別哭?!饼R輅在心里輕喚。 往事入夢,此生第一次真真切切見她落淚,齊輅心口一陣劇痛,如刀絞。 他指骨微動,想要伸出手,去替她拭淚,擁她入懷,緊緊抱住她。 可他不能。 指骨緊緊攥起,小臂微微發顫,齊輅竭力隱忍住沖動,他必須裝作毫不在意,才能一點一點重新走近她。 “公主何故如此?”齊輅面上平靜淡然,“若讓人看見,該會誤以為臣欺負了公主?!?/br> 聞言,蕭青鸞定定望著他,淚意止住,唇畔牽起一絲縹緲的笑。 這才是她認識的齊輅,君子坦蕩,又淡漠無情。 “齊大人放心,本宮再不會冤枉你?!笔捛帑[垂眸,若無其事捏起帕子拭去面上濕痕,“本宮只是聽你提起婚約,想到前些日子,皇嫂告訴本宮,我也有婚約在身?!?/br> 她有婚約?不可能!若真有婚約,皇后娘娘怎會吩咐畫師繪制京中郎君畫像,專為她挑選駙馬? 理智告訴他,她定然在騙他,心卻不受控制地揪緊,喉結上下輕滾,呼吸也幾乎被扼住。 “其實本宮此行,并非全為玩樂,本宮特意見過定國公,答應會沿途找尋陸修的下落?!笔捛帑[怕他聽不明白,頓了頓,繼續道,“定國公府丟失的小公子,名喚陸修,便是同本宮自幼定親之人,本宮會把他找回來?!?/br> “那些夢,齊大人且忘了吧,本宮不會再糾纏于你?!?/br> 說罷,蕭青鸞合上眼眸,背靠車壁,心緒異常寧和。 對首,齊輅愣愣凝著她,揪緊的心松弛下來,悄然沒入漆暗的深淵。 天色漸暗,蕭青鸞本想宿在驛館,可驛館間消息傳遞迅速,只怕沒幾日,江南那邊便會得信,知道長公主和監察御史要去。 答應過皇兄,不單獨行動,不胡鬧,蕭青鸞果真不鬧,轉而投向鎮上客棧。 客棧條件簡陋,即便是最好的廂房,也不及公主府的下人房。 “公主,要不咱們還是回京吧?您長這么大,哪兒受過這種罪?”茜桃細細打掃過,又重新鋪上自帶的錦被,仍是紅了眼眶,“若是陛下看到,或是林嬤嬤知道,不知多心疼?!?/br> 一日待在馬車上,她能忍得下去,卻渾身不舒服。 翠翹坐在小杌子上,替她捏腿揉肩,蕭青鸞抬起酸軟的小臂,指了指后頸,翠翹便又換了手法,替她按揉后頸。 “無妨,本宮沒那么嬌氣,別人住得,本宮也住得?!笔捛帑[沖茜桃擺擺手,“去打些水來,本宮沐洗過便歇息,你們也好早些歇下?!?/br> “奴婢這就去?!避缣掖掖彝顺鋈?,房門吱嘎合上。 翠翹按揉的力道正好,蕭青鸞慵倦地閉上眼,幾乎就要睡去。 “公主洗了再睡吧?!贝渎N怕她沒沐洗,睡不踏實,“奴婢給您說說京城的事,醒醒神?” “唔,說吧?!笔捛帑[語氣含混嬌懶,連眼皮也懶得動一下。 “齊家表小姐的事,公主可還記得?事關睿王,奴婢特意讓人盯著些,本以為她想做側妃是傳言,不想竟是真?!?/br> 聽到謝冰若的事,蕭青鸞的理智倏而拉回,睜開眼,望著翠翹。 受到鼓勵一般,翠翹越說越起勁:“睿王爺確實悄悄去過細柳巷,要把人接入王府,可那位謝姑娘不肯走,反把睿王留在房中大半日?!?/br> “她想做側妃,睿王不同意?”蕭青鸞奇道。 以蕭劬的個性,只要是個美人,扭扭腰,落幾滴淚,莫說做側妃,便是騎到他頭上他也樂意。 翠翹搖頭,輕笑:“不是,是王妃娘娘沒同意,說謝姑娘的身份是夠做側妃,可名聲已壞,除了王爺,不知還有多少裙下之臣,萬萬不能上玉牒?!?/br> “名聲?名聲算什么東西?”蕭青鸞搖搖頭,“睿王妃是忌憚齊家的勢,怕謝姑娘以側妃身份入府,對她造成威脅吧?!?/br> 同為女子,她對謝冰若雖談不上喜歡,卻也不怨,錯的是那起子管不住下半身的男子罷了。 以謝冰若的出身,她敢算計睿王,還成功了一半,倒是有些膽識。 同她從前以為的嬌柔似水,似乎不太一樣。 “可不是!”翠翹自己都覺得驚訝,“謝姑娘的名聲壞掉,王妃娘娘暗地里可沒少推波助瀾,王妃待府中側妃侍妾也未見如此。聽公主這么一說,奴婢總算明白,因為府中那些側妃侍妾出身都低?!?/br> 睿王府后院之事,蕭青鸞沒興趣,她掀起眼皮,瞥向翠翹:“謝姑娘呢,仍住細柳巷?” 翠翹點點頭:“細柳巷的院子是齊夫人租的,謝姑娘跟睿王這么耗著,也不知齊家還會管到幾時,她就不怕齊夫人著惱,再給趕出去?” 院子不是齊輅租的,是齊夫人。 今生她沒搶親,把人還給謝冰若,為何反而不一樣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