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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輅仿佛聽不到他們口里說的是什么,愣愣望著蕭青鸞的背影,腦中全是夢中描摹無數次的眸子。 “表……表哥?!?/br> 齊輅此刻的眼神,是謝冰若從未見過的,無邊的恐慌襲來,洪水般把她的心往深處溺沉。 “她是誰?”齊輅輕問,語氣不悲不喜,似只是隨口一問。 謝冰若唇瓣顫抖著,咬了咬唇,勉強鎮定下來:“長公主殿下?!?/br> “表哥,我們可以回府嗎?”謝冰若幾乎要哭出來,伸手想拉齊輅的衣袖,可察覺到眾人的注視,還沒挨到,又縮回來。 她要求姨母快些定下婚期,只要成了親,她就什么再不必擔驚受怕。 人群自覺讓出一條道,蕭青鸞走到斜對面,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駛向街口,她一次也不曾回頭。 齊輅望著馬車駛動,眸光在晃動的窗帷上頓了頓,清湛的眸底漾出難以察覺的興味。 車窗錦帷上,繡著艷麗的龍爪花。 第8章 欺負 簪花游街的主角,本就是狀元郎季長祿,齊輅心下想著事,拱手致歉,沒再相陪。 回府路上,齊輅腦中反反復復想著那錦帷上的龍爪花。 上回在青菱河畔,見到的也是這輛馬車,原來那位把齊軻打落青菱河,讓齊軻好一陣沒臉去花樓尋歡的玉質少年,生得這般模樣。 還有上元夜,國師府外大樟樹上垂下的一角紅裙,迎著篝火逃向巷口的纖長背影。 跟蹤他的人,功夫不弱,兜了幾圈才甩掉,是保護她的暗衛吧,這就能解釋得通了。 所以,馬車經過他身側時,他察覺有人盯著他,并不是錯覺。 晃動的龍爪花錦帷里邊藏著的,正是今日的長公主。 世人口中囂張跋扈的長公主,竟是月夜偷偷火燒國師府的小姑娘,再想到前些日子的流言,齊輅心中一片清明。 長公主燒國師府并不是鬧著玩,她是故意燒掉固元湯里最重要的藥材。 固元湯里有什么問題?她為何不能直接同圣上言明? 最難解的是,齊輅很確定,今日之前,并未同她真正打過照面,可她為何屢屢出現在他夢境里? “輅表哥?!弊趯κ椎闹x冰若見齊輅想得入神,一言不發,緊緊捏著帕子輕喚。 思緒被打斷,齊輅眸光淡漠掃過去:“什么?” 聽到他語氣中的不悅,謝冰若纖弱的身形微顫,杏眸盈著水光,定定凝著齊輅:“金殿傳臚,表哥高中探花,冰若喜不自禁,可表哥就沒有什么話想同我說嗎?” 神思漸漸平定,齊輅指腹虛虛捻動了一下,想了想,問:“表妹為何會同長公主在一起?” 他語氣淡然,卻是很認真地在問。 可他問出的話,同謝冰若想聽到的,幾乎毫不相干。 聽到心口裂開的聲音,謝冰若眸中淚滴滾落眼睫:“表哥,我不明白,整個江南,甚至京城,人人皆知齊家四公子溫潤如玉,舉世無雙,可為何你待我總是不冷不熱,待家中任何人都不親近?” “他們是你至親之人,而我,一直等著你開口,婚事乃外祖母所定,可我是真心仰慕表哥,我想嫁給你啊,齊輅?!?/br> “旁人眼中的齊四公子,是父親和外祖希望我做到的,表妹仰慕的是外人眼中的齊四公子,卻并不是齊輅?!饼R輅淺笑,眸中卻無一絲溫度,只有淡漠,“我會向母親請罪,取消婚約?!?/br> 大哥齊軒身子弱,才學平庸。 二姐齊軼嫁的是定北大營副將,二姐夫寵妾滅妻,二姐心灰意冷,同齊家少有往來。 三哥齊軻,更是指望不上。 所以,齊氏一族的興旺,全都寄在他一人肩上。 想起數九寒天,他因貪玩,被罰跪在大雪中背書,凍得暈過去,第二天也照樣早起讀書,心里倒不再覺得苦。 以為做得夠好,便是最簡單的應對方式,沒想到也有麻煩,比如這樁婚事。 回到書房,齊輅翻出五妹夫霍敬臣給的北疆輿圖,清肅的眉眼舒展開來。 五妹齊淑是府中唯一的庶出,五妹夫只是從四品的中郎將,性情耿直,不討齊家上下喜歡,卻是齊輅唯一愿多說幾句話之人。 翌日一早,謝冰若仍是最早去正院請安,齊夫人用早膳時,她便在一旁布菜,很是妥帖。 齊夫人拭了拭唇角,笑著問:“昨日你和齊輅一同回府,他可有提起你們的親事?你們是怎么打算的?” 一句話問得謝冰若心酸不已,她唇瓣翕動,半晌沒發出聲,自顧自低下頭去遮掩。 齊夫人沒多想,只當她臉皮?。骸耙棠钢滥氵@丫頭臉皮薄,待會兒齊輅來,我親自問他,你也在屏風后頭聽聽?!?/br> 正房擺著的是一架雙面繡座屏,不透亮,站在后面,一點兒瞧不出。 齊輅行禮請安,剛站直,正要同齊夫人說婚約之事,不料齊夫人先開了口:“齊輅,你已高中探花,冰若丫頭等了你兩年,你二人的婚事,你怎么打算?婚期是安排在開春,還是秋后?你說個時間,母親好給你們挑日子?!?/br> “勞母親憂心,齊輅適才正要向母親請罪?!饼R輅撩起衣擺,雙膝跪地,脊背挺得筆直,定定望著一臉驚愕的齊夫人,“母親,齊輅尚無功名,不想成親,亦不敢耽擱表妹,欲取消婚約,求母親成全?!?/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