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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弢一臉懊喪:“是,都是為兄的錯,我考慮不周。早知道,說什么也不該耳根子軟的?!?/br> 姬嫣笑道:“你不是耳根子軟,只是拿人手短?!?/br> 這可沒甚么區別。姬弢耷拉著腦袋,一臉聽訓模樣。 姬嫣道:“我去還吧,正巧有些事,終歸要說開?!?/br> 上次棲霞山不告而別,姬嫣攢了滿肚子話要對王修戈說,而后,他卻一直似乎要將一切痕跡抹掉。 但她不能做不識好歹的人。 姬家對待恩人的方式,是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絕不會恩將仇報,恩怨不分。如果王修戈能提出什么要求,她會盡力地做到。只除了,一件事。 決心已定。 姬弢道:“你剛回金陵,稍作休整,明日一早,我派馬車在門口接你,送你去益王府。呦呦,為兄明日軍務在身,正值多事之秋,我從明天開始便要住在軍營里了。你替我向父母告一聲,美言兩句?!?/br> 姬嫣聽了出來。玄甲軍的兵權誰都想要,包括且不僅限于姬弢。 作為meimei,她理解并支持他的決心和志向。 翌日一早,姬嫣在姬弢的安排下,登上了馬車,一路車轔轔馬蕭蕭,繞了幾乎大半座金陵城,直至晌午,才終于緩緩停在益王府門前,報知閽人,從前廳到后院,一路呼和聲連綿不絕,姬嫣仰目一望,側門的青墻內,生長著幾棵茂盛的棗樹,正值開花時節,淡黃的小花隱藏在茂密的葉間,朝垣墻外探出了頭來,綻開明媚笑靨,似在把手招人。 未幾,側門大開,益王府的管事下人出門迎接,一路指引恭敬周到:“益王殿下說,姬娘子若來寒舍,蓬蓽生輝。二郎君在房中等候,他身體強健,勞您記掛著,實是抱歉?!?/br> 姬嫣頓了下,道:“多謝?!?/br> 轉過折角,幾重斗拱飛檐,下人帶著姬嫣轉入后院。 王修戈的院落。 清清冷冷的,猶如金陵城中的一處山鄉村野,籬落荒疏,僅僅種植著一些曼陀羅花,花開得也不甚繁密,只有些粉白顏色,算是寥落之中一點的點綴。 下人姿態恭敬地指引:“請?!?/br> 姬嫣得以步入花圃當中的主路,正撞見屋舍里之人,端坐提筆,似乎正臨摹著什么字帖。 日光淡淡斜照,落在王修戈俊挺深邃的眉眼之上,投落淺淺的一層陰翳,似調勻了的水墨,暈在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泛著玉石般光澤。 只是眉眼間,略帶一絲的憔悴。 姬嫣拎起長裙,朝門檻一步跨了過去。 這里竟無旁人,伺候的下人也難看見幾個,且都守在外頭。 姬嫣稍有些不自在,他不出聲,只好她這個主動拜會的人,先打破岑寂的尷尬:“殿下?!?/br> 王修戈仿佛才看見她的身影,手指將筆一停,擱在手邊的筆座上,抬眸,一縷明媚的光,從眼底慢慢剝落下來,幾乎是瞬間,臉色變作了吃驚,緊接著,便是躲閃,最后,化作了自嘲的笑容。 “嗯,我已經不是殿下了?!?/br> 第72章 最后一個要求。 姬嫣拜謁益王自不會空手, 給王修戈的禮也不可少,這時姬家隨同她前來的下人,將一口口大箱子搬到了這間院里, 王修戈徹底放下了筆,窗外人頭攢動,想來可知她是多大的手筆。 “何意?”王修戈的俊臉宛如罩了一層陰灰顏色, “報答我?” 姬嫣福了福:“禮再厚也不足重,這只是姬嫣和家中的一點心意,殿下還有什么需要,盡可以向我提出。但有所指, 不敢不從?!?/br> 王修戈不怒反笑:“我沒讓你報答?!?/br> 看了眼桌案上墨水淋漓的宣紙,眼底的光也猶如初熹的星辰寥落暗淡了下去。 “聽說了?;槠诤稳??” 姬嫣如實道:“家父與蕭侯正在商榷,若不出意外,應是十月初九?!?/br> 王修戈的墨眉從中緩緩折成一道川:“還有這么久?!?/br> 姬嫣沉吟著道:“過不多時, 我要回河東老家, 于金陵或許待不久長, 之后更是,路遠迢迢鮮少回來, 就算是歸寧,身份有變, 只怕也不能與殿下像今日這般相談,姬嫣欠了殿下的, 何止區區性命, 殿下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還請提出,我一定盡力?!?/br> 任誰不傻,都聽得出, 她是劃清界限恩怨兩清的意思。 王修戈抬手按住悶痛的額頭,“沒有?!?/br> 聲音有些啞喑:“你不欠我什么?!?/br> 姬嫣迎風而立,柳眉輕懸。 “姬娘子。我是喜歡過你?!彼畔率?,露出后邊黑沉的眸,“你了解我。我若喜歡一個人時,不計代價,不擇手段,我什么都做的出。對你是這樣。你不必覺得虧欠我什么,本就是我自愿,或者是一廂情愿。既然你不把我的喜歡當做一回事,將我的尊嚴放腳下碾,我又何必不識相去自討沒趣?,F如今你我都釋然了,沒有關系便是最好的關系,不是么?;囟Y不需要,姬娘子請回?!?/br> 姬嫣微微一怔。 而他真個作勢要送客了。 姬嫣考慮過很多問題,比如王修戈的儲君地位牢不可破,袁家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楚王墮馬而死不過就在不遠未來,他為何突然自請廢黜?這里頭可有一分半分的原因是為她?不是她要自視過高,因為這輩子諸事翻天坼地的脫線,起源就在于她這個變數。 --